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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婉婉
距离第六季播出已过去整整七年，《夏目友人帐》终于带着熟悉的温柔与治愈，再次悄然归来。那个充满人与妖怪深厚羁绊的小小世界，再一次在夏目贵志的脚下缓缓展开。自2008年动画首次登场以来，这部作品凭借治愈的氛围、细腻的人物刻画以及温暖的妖怪故事，赢得了无数观众的心。十余年的陪伴，这份感动从未远去。
故事的起点，是高中生夏目贵志意外继承了祖母玲子留下的“友人帐”。夏目幼年失去双亲，辗转于亲戚家寄居，直到藤原夫妇的收养，才有了一个温暖的家。然而，他与常人不同，能看见妖怪，这份能力让他从小就觉得与世界格格不入。某一天，夏目无意间解开了一座小祠的封印，从中跳出一只胖乎乎的招财猫模样的妖怪。“你知道友人帐吗？”猫咪老师问他。
友人帐，是夏目的祖母玲子留下的一本册子，记录着许多妖怪的名字。对妖怪来说，名字是一种束缚。因此，许多妖怪找上夏目，只为取回自己的名字。而夏目选择了将名字归还，故事也由此展开。
夏目与妖怪的羁绊，源于这本“友人帐”。本质上，它是一份契约，是玲子与妖怪对决后留下的战果。可玲子为何将它称为“友人帐”？原作漫画家绿川幸曾谈到：“把打败对手的名字集合起来叫作‘友人帐’，其实是一件很哀伤的事。赢了，或许心情很好，但也可能伤害了对方。玲子或许感受到这种高傲之中的遗憾。如果这种情感能传达给对方，可能一切会有所不同。这种心灵的错过令人悲伤，而承认这种悲伤，便像‘冰冷的心慢慢融化般的相遇’，这是我想描绘的情感。”
正是这样的情感，构成了《夏目友人帐》的核心。人类不过百年寿命，而妖怪常常活了数百年甚至千年，他们对时间的感受截然不同。曾经交心的人类，也许早已老去，甚至不在人世，而妖怪却依然记得那些细碎的时光。这其中，便诞生了许多令人唏嘘的故事。妖怪是善变的，有时温柔，有时却带来灾难；人类也同样复杂，有像的场那样对妖怪苛刻的人，也有像夏目这样愿意与妖怪心灵相通、温柔相待的人。这一季的第五集，讲的是小胡子的故事，一个让我格外喜欢的妖怪。小胡子是很早就登场的角色，留着一撮小胡子，额头上有颗不起眼的小痣，身着和服，喜欢喝酒。他和猫咪老师一见面就斗嘴，嘴上不饶人，却从不让人讨厌。他的名字不在友人帐上，也不曾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自称“高级妖怪”。他还曾从容溜过猫咪老师设下的结界，带着几分得意地讥讽：“愚蠢保镖的愚蠢屏障，真是无聊。”
故事的开头很寻常。夏目放学回家，偶然看到天空中掠过一条白龙，转瞬间消失在远处的山后。从那天起，白龙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闯入他的视线。他和猫咪老师决定追寻白龙的踪迹，却始终无功而返。某一天，他们遇见了垂头丧气的小胡子，原来他心爱的贝壳梳子断了。夏目心想，若是能找到一片美丽的龙鳞，做成新的梳子，小胡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犬之会的妖怪们也加入了寻找龙鳞的队伍，大家一起在山野间追寻白龙的痕迹。最终，他们找到了一片掉落的旧龙鳞，交给了小胡子。小胡子接过龙鳞，低头端详了许久，抬眼问夏目：“你觉得这个好看吗？”得到夏目认真的肯定后，小胡子轻轻一挥手，把龙鳞变成了一把流光溢彩的梳子，一边梳理着胡须，一边轻声说：“那我一定好好珍惜。”就在他挥手梳起的一瞬间，小胡子变成了那条白龙，翩然飞向天空。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能有夏目这样温柔的朋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夏目友人帐》的魅力，正在于它描绘了人与妖怪之间的细腻关系。夏目从小被妖怪困扰，生活在恐惧中，但他从未因此对妖怪产生憎恨。他选择倾听，选择理解，选择把名字还给妖怪们。妖怪们不是敌人，不是恐怖的存在，而是和人一样，曾经爱过、失去过，有着自己的故事。夏目用真诚回应他们的心愿，妖怪们也渐渐对他敞开心扉。而在这个过程中，夏目也逐渐治愈了自己，学会了相信他人。
这种变化缓慢而微妙。监督大森贵弘在采访中提到：“无论是第一季还是第七季，夏目的身边总有朋友，看似变化不大，但他对这些朋友的信任却深了许多。”最初的夏目总是带着几分谨慎，不轻易敞开心扉。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开始用更轻松的态度面对问题，与妖怪和人类朋友的关系也更加亲近。即便面对除妖师，他的紧张感也在慢慢消退，内心逐渐开放。
或许，这是因为夏目早早明白妖怪是“异类”，他不必强求理解。而人与人之间却不同，把心交给对方，总希望得到回应，而被拒绝是令人害怕的。妖怪时而温柔，时而危险，这种矛盾让夏目不愿意让他在意的人被卷入其中。他希望重要的人们能够安然无恙，健康快乐。可是，越是珍视的人越多，这种恐惧和矛盾也越发强烈。
其实，这并非夏目一人的感受。那些被他珍视的人，同样害怕被划清界限，害怕被拒绝。有些人可能怀有恶意，但如果总是封闭自己的心，就无法感受到善意。虽然田沼和多轨不能像夏目那样看到妖怪，但他们能感受到它们的存在。而北本、西村，以及藤原夫妇，尽管察觉到夏目有所隐瞒，依然选择接纳他。夏目渐渐明白，真正珍视一个人，就必须克服这种恐惧。
正因如此，这一季的夏目开始更多地参与朋友的生活。他不仅与妖怪建立了深厚的情感，也更加主动地参与到人类朋友的事务中。例如，在第七集中，夏目得知同学多轨因哥哥的突然回乡而烦恼，为了缓解他们之间的紧张，夏目和猫咪老师特意前往多轨家，试图化解他们的隔阂。
猫咪老师，也悄然发生了变化。“或许正是因为贵志的存在，让猫咪老师变得柔软了。”大森贵弘说道。在第七季中，猫咪老师久违地再次提到自己的初衷——“你死后，我要继承友人帐”。但如今他们的关系已自然到几乎忘却这个目的的地步，“自己的目标都成了笑谈，这也是一种很好的关系吧。”
就连那个毫不留情驱逐妖怪的除妖师的场静司，尽管与夏目立场不同，不能完全信任彼此，但作为人类，他们仍能在需要时互相帮扶。虽然价值观无法轻易改变，但也许可以彼此靠近。无论是人与人，还是人与妖怪，都在试探那条不该逾越的界限。如果能这样逐渐成为朋友，那该多好。
事实上，从标题便可看出，“何为友人”是《夏目友人帐》始终在探寻的主题。绿川幸曾说：“在每一个故事里，我希望读者能感受到夏目与对方之间的羁绊。尽管他们的关系未必称得上‘友人’，但我希望引发思考——夏目是否会想要帮助对方，对方最后是否得到了幸福。”她进一步解释，人类的友情需要时间去培养，而与妖怪的邂逅却是稍纵即逝的“一期一会”。她想将这种短暂的邂逅，描绘成一种近似友情的关系。
尽管作品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悲伤与怀旧的孤独感，但绿川幸并不希望过分强调寂寞与哀伤，而是希望传递一种更细腻的情感——那种不是真正的孤单，却因回忆起那些温柔的、稍纵即逝的事物，而涌现出的孤独。
确实，即便是源于契约的束缚，在彼此呼唤名字的那一刻，依然流露着治愈的力量。不只是玲子，许多妖怪都明白，自己终究无法融入人类的世界，但他们还是愿意与人类交心，把那短暂的相遇视为一生的珍贵。这种羁绊，有时会变成执念，甚至怨恨，但那些曾经照亮过内心的温柔，却始终无法被遗忘，反而成为支撑它们度过漫长岁月的力量。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友人”。每次看《夏目友人帐》，我都会这样想。人与妖怪之间的关系，并不因时间长短而减轻分量，反而因它的短暂，更显得深刻而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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