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媒体《新周刊》曾在 2015 年探讨过“文青”,提出了文青有 47 个细节,包括:情怀党、在深夜痛哭、必须瘦成一道闪电、听黑胶唱片、随时随地记录生活......这些与思想与心灵毫无结合的特质,也许就是当代文艺青年们饱受舆论诟病的写照——在某些方面,文艺青年代表着一种与进步相悖的消极,一种内心的懦弱与游离,一种心灵上的焦虑与不确定。
伍德斯托克音乐节也是文艺青年们的向往圣地。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文艺青年”其实不仅仅是一个“团体”,更是一种生活方式。
无关反叛,无关先锋。
今天,读书君就要为大家推荐一本讲述“危险的文艺青年”之书——《春之祭: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现代的开端》(以下均简称为《春之祭》)。
《春之祭》中的文艺青年们或许在表现与精神上,与今天的文艺青年们是共通的,但是他们所走的道路恰恰相反,他们是一群危险分子,也是先锋派。
▍一战前的文艺青年关键词:革命、野蛮、色情、德国
这些文艺青年都是谁?
我们有必要做一趟穿梭列车,回到战前的巴黎。
当时的巴黎,是被作曲家海涅称为“新耶路撒冷”的所在——一位艺术家如果希望有所成就,最好去巴黎试炼一下。难怪伍迪·艾伦拍出的“穿越剧”《午夜巴黎》如此浪漫不羁。
《午夜巴黎》剧照
一战前巴黎的艺术力量中,“革命性”的力量是一股先锋浪潮。
其实从 19 世纪末开始,一些文艺青年们就开始觉得,应该去冲破传统。英国艺术史学家贡布里希老头儿很坦诚的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有一种革命性的力量”。
从绘画与雕塑领域来说,这些文青们抛弃了传统的美学观、抛弃了透视法与对称,对于繁复的细节不屑一顾。他们从日本绘画、原始艺术中汲取灵感与营养。他们不满足于展现双眼看到的东西,更希望描绘内心。于是我们现在才得以看到下面的名作:
《尖叫》,蒙克,1895 年
现实生活中,谁的脑袋长成这样?这是艺术家捕捉到的人的内心。
《春之祭》开头更注重梳理的是作曲家、剧院管理者以及舞蹈家们的所做所想。但是他们无疑也是这股革命性力量的一份子。
俄国人佳吉列夫、尼任斯基、福金为巴黎和整个欧洲带来一系列颠覆式的芭蕾舞作品。佳吉列夫满头银发中夹着一缕银丝,整齐的小胡子,带链子的单片眼镜,这样形象上的“公子哥”却一直把自己看做一位寻路人和解放者。
佳吉列夫
他推崇的是活力、自发性和变化。无论什么,哪怕是道德上的无序和混乱。
佳吉列夫本人在情感上就很无序。芭蕾舞天才尼任斯基也是如此。他们都有同性恋倾向,然而尼任斯基却又结婚了......总之个人生活乱的很。
尼任斯基表演《火鸟》
他们的作品也充满了野蛮与色情。也不仅是他们两位,伊莎多拉·邓肯的现代舞也充满性幻想,她说她要让身体摆脱束缚。
伊莎多拉·邓肯在表演中
最后,有了 1913 年在巴黎香榭丽舍剧院表演的芭蕾舞剧《春之祭》,这部芭蕾舞剧由佳吉列夫组织策划,尼任斯基主演,斯特拉文斯基作曲,福金编舞。我们现在可以先听一听斯特拉文斯基创作的一小段《春之祭》音乐。
这首音乐在今天听起来也很“异端”,充满着野蛮,但又有极强的力量,它其实非常能够代表我们纷乱生活的内心状态,当然也能代表当时文艺青年们的内心状态。
尼任斯基表演的《春之祭》
当时的巴黎观众马上分为两派,一派感到被冒犯,而另一派对其赞不绝口,从中看见未来。有趣的是,柏林的观众却完全接受了它。
他们从中看到了打倒一切的新力量。当时看懂这部舞剧的巴黎文艺青年们,也受到了德国精神的极大影响。大部分德国人认为,战争首先是一种思想,而不是以领土扩张为目的的阴谋。
于是这部舞剧的公演被《春之祭》这本书的作者认为,是一战真正爆发的心理起点。
▍一战中的文艺青年关键词:战壕、老鼠、毒气
真正的战争什么样?
那些受到战争“打倒一切,建立新世界”力量鼓舞的文艺青年们,放下了写诗的笔,拿起枪冲到战壕里。
他们听到战争破坏力的召唤。无所谓,唯一的意义就是无意义,战争是他们精神的对应物。
超现实主义画作
可是战壕不是鲜花盛开的山坡。《春之祭》非常生动的描述了战壕图景。其中有“老鼠”——战壕里的老鼠有猫大。战士们拿出了同人战斗的激情来对付老鼠,并且上瘾了。有一位战士给战场外的亲人这样写道:
昨晚我们干了一场大仗,消灭了近一百只,这还不包括许多在水里游的时候想必已经被砸死的。
战壕中还有血、烂泥、尸体。
毒气能够杀死老鼠,然而毒气的杀伤力在战争中主要针对人类。
最先使用毒气的是德国人,虽然毒气被研发之初,很多德国人认为它是令人反感的,但讽刺的是,德国人率先使用了它。
战士们面对的是怎样的现实:
路边躺满了人...(他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从嘴里往外吐着黄色的粘液。他们脸色发青,表情痛苦。情况非常糟糕,而我们无能为力。
战士们开始带起了防毒面具。四周都是带着面罩的人,他们有长长的鼻子、硕大的玻璃眼睛和迟缓的动作,这些使得这些人成为了幻想中的东西。他们在战场上的样子,很容易让人想起毕加索的画作。
毕加索作品
战后 10 年,有一些退伍老兵也将毒气和俄罗斯芭蕾联系到一起。毒气和俄罗斯的舞者都被视为“ 创新”的顶峰。
前线体验,实际上就是前沿体验。
▍一战后文艺青年的关键词:幻灭、摆脱庸常、走向内心
战争,让一贯循规蹈矩的人们对于可怕的东西产生了兴趣。德国虽然失败了,但是德国的“精神”却赢了。一切都变了,曾经的一切都崩塌了,战壕中的荒原成了“迷人的地方”,当看到沾满黄色泥浆的年轻人的尸体时,更像是看到一件艺术品,而不是人。
真假世界也变得模糊起来。
当被战争“打碎”与体验巅峰的文艺青年们,重新回到生活中后,在战争的琐碎与超现实中苟活的人们,又再一次投入到庸常的生活中,他们同已经告别的资产阶级生活格格不入,他们也在战争的重压之下,躲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春之祭》的后半部分,着重描写了在战争的催化下,人心的走向。作者加拿大历史学家莫德里斯 · 埃克斯坦斯从看似不相关的文档、事件中,大胆想象与梳理出一条承接战前文艺青年们内心思想的线索,让我们看到了注重描写战士内心的《西线无战事》的爆红,以及同是文艺青年的希特勒,在这种心理基础下,才走上了历史舞台。文艺青年的危险性在此时已经展现无遗,先锋派变成了冲锋队。
如果说生活即是战争的话,那么今天的文艺青年们同战壕中的那些诗人们一样,被琐事压的喘不过气来,幻灭之感无处不在。前两日朋友圈中再次被刷屏的“逃离北京”,也是文艺青年们摆脱庸常的一次行动。
然而为什么逃离?
现在的我们,太习惯用一些约定俗成的东西去理解这个世界。比如我们习惯于“历史一直都是进步的”这一论断,比如我们看到下面马蒂斯的画作认为艺术作品就应该是这样,其实马蒂斯作为野兽派的代表,也反映了20世纪初艺术家在艺术上的实验与革命,这意味着怎样的反叛,这种反叛又在历史中演变出哪些更加危险的东西。
《餐桌》,1908 年,马蒂斯
我们向今天的文艺青年们推荐这本《春之祭》,是因为有时候去认清自己,并不能完全站在自己的时代中,还应当在历史中寻求答案。这是理解今天文艺青年们,面对这个复杂与极度变化的时代的开始,也是谨慎抉择自身困境的重要参考。
最后还要借王晓渔为《春之祭》写的一段书评来强调:
只要先锋派没有掌握权力和暴力,没有手握冲锋枪,就与冲锋队有着根本的区别。并非所有的先锋派,都在为冲锋队提供精神资源。如果把冲锋队的责任归咎于先锋派,就会误读这部《春之祭》。先锋派如何避免成为冲锋队?不是“去政治化”,而是通过对公共问题的关注逐渐促动自己的政治成熟,认识“美学的界限”和“政治的界限”,明白美学与政治何时共处,何时又需要保持距离。
《春之祭》是加拿大历史学家莫德里斯·埃克斯坦斯(Modris Eksteins)的作品,从一场反叛和轰动的芭蕾舞演出《春之祭》说起,讲述现代主义的开端;二十世纪初,是现代艺术的盛年,也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纷乱年代,而埃克斯坦斯的创举,是将反叛艺术与一战相连,思考那个时代的无序与重生。
《春之祭: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现代的开端》
带领我们漂流欲黄金时代的问答心灵中
与上个世纪那些焦虑的年轻人一起呼吸
感受他们的冲动和梦想
责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