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人都很有“心理学头脑”,可以用心理知识去分析自己,最常见的是会自己回溯童年,对照现在的自己,试图发现这其中的牵连。
童年影响的重要性已经是一个普遍的认识了,所以也就不打算赘述,而我今天打算唱点“反调”。
当然,还是要澄清一点,我不是反对童年对人影响的说法,甚至我也认同某些时候童年的事情是导致现在某种困扰的原因。
我反对那种一味童年根源化,认为不了解一个人的童年就不了解来访者的倾向——从童年的种种事件中勾连出一幅完整的因果图,经常把来访者置于一个“非常严重”的境地,因为“他/她的童年太悲惨了”!
之所以唱反调,一是从理论上出发,让我怀疑过度的强调童年,以及直线式解释的合理性;
另外一点是因为从现实的效果上讲,我担心这种倾向会更加让来访者处在一种无助的地位上——“都是因为我童年那么不幸,所以成了现在这样”。
从理论上讲,
精神分析以及其它理论中的童年对人的影响的说法都是一种回溯解释,是不能作为预测的。
我们不能根据一个心理学理论保证来访者遭遇过什么,他以后就会什么样。这中间可能产生影响的因素太多了。
举个实际的例子:同样是面对有暴力的家长,一个家庭的两个孩子可能会有不同的反应,比如姐姐讨好,弟弟叛逆。
那我们能说暴力导致了现在他们的特点吗?
当然一方面好像这是有些合理的,如果没有暴力可能他们现在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但是问题在于你忽略了他们自己在其中的参与,以及其它可能很小但是也会影响人的发展的其他因素。
公正地说现在很多心理学家,包括精神分析的学者在弗洛伊德的基础上发展了很多,已经不仅止于最初的单一因素的决定的倾向,考虑进了遗传、时代、社会文化、家庭环境、种族等影响,这无疑是进步的。
但是,尽管有这么多元的角度来了解人,还是要警惕直线式的因果思维。
听过很多的案例讨论与分析,有时候咨询师的分析特别引人入胜,来访者现发生了什么事情,童年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这中间有什么样联系,按照某某理论这是处于发展的某个阶段,并举出例子1、2、3, 当时觉得好精彩,完全无缝对接。
然而过后又会让我疑惑,来访者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四五十年的成长面貌真的可以用一个小时的讨论完全理解到吗?
仔细想想,其实让这种解释成立的依据,都是一些“典型”事件,而来访者的真实生活远比这宽广得多。
一个朋友曾经和我讨论,他认为精神分析的有效不是在于解释的正确性,而是这个过程的细致地关注来访者的世界。
精神分析式的解释(也包括其他流派)给来访者一个卸下重担的方式——
原来这是有原因的
原来和我父母对待我的方式有关
不是我本性必定如此。
这样的话,来访者有机会跳出来看待自己,来重新选择。
重要的其实不是来访者是不是有俄狄浦斯情结,重要的是Ta知道这是源于过去的“惯性”,Ta是可以有不同选择的。
从现实上讲,
按照过度童年化的观点,必然产生一种特质的实在性。也就是说,因为童年的经历,你现在具有了某个真实存在的特质甚至人格,比如依赖、焦虑、边缘性人格障碍等。而这样的固化方式有可能会削弱来访者自身的力量。
比如,认为来访者不敢在老板面前说出自己的意见,是因为父母控制与指责的教育方式。现在试想你作为来访者,你面临两种不同的咨询师:
咨询师把你当成一个无法表达自己的人,温柔对待非常共情。
咨询师看到你在某些场合下你是可以表达自己的,将不能表达看成是一种情境性的,而不是你内在固有的东西。
哪种态度让你觉得更有力量呢?
第一种态度很容易导致一种病理化的倾向,这个时候情境的影响被置于不重要的位置上,而主要取决于来访者自身。
有的咨询师认为来访者不能在某种情境下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断,这本身是荒谬的,就好像只有咨询师的方法才是“正确的”,来访者是“错误的”。
因为根本不存在「正确」的应对方法,对于来访者来说,在当时情境下,也许那就是Ta能做出的比较明智的选择了。
咨询师自己也不能保证做出的行为全都是最恰当最合适的,但这说明咨询师也是不正常的吗?既然如此,就不应该决断任何一个人童年的应对方法是“错误的”。
当来访者的某个特质被认为是童年导致的时候,Ta具有的那些例外的时刻被忽略掉了。
这并不是说我们总应该只看到事物“积极”的地方,而是用更多元的角度看待来访者,看到童年影响外的那些重要因素,没有被童年“创伤”框住的那些东西。
从我自己的经历讲,我不愿意被我的治疗师看成是一个被过去的某些事情决定了的人,我更希望他看到我的独特的、没有被童年事件决定的特点,这让我感到极大的自由。
作者简介
面对对象:儿童,学生,成人,青少年
治疗流派:存在主义,完形治疗(格式塔疗法),心理动力学
写给来访者:
我不想拯救你,因为我无法做到。我相信当你决定来咨询,是你内在的修复种子萌芽,而这个种子会开枝散叶。
在这个过程中我愿意陪伴你,谈那些暗夜无眠、刻苦铭心和点点笑语,然后发见长长旅途中你孕育的种子和光。
点这里,查看吴艳敏咨询师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