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君说:
在国内,如果娃的梦想是长大做卡车司机、农民、厨师、清洁工等,很大几率会被大人们嘲笑。
目前中国娃的普遍职业梦想,已经由科学家、医生、作家升级为首富、老板、局长。
美国娃的职业梦想,要丰富的多。无论是农场工人、动物园管理员还是美人鱼、美国总统,都不会被嘲笑,也不应该被嘲笑。
Minna 1996年至2003年就读于北京大学,2009年获南加州大学(USC)政治学博士,现任教于佛州州立大学(FSU)。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是因为有了孩子才更丰富起来。比如,一个人到底是什时候才开始有理想这个意识的呢?是什么让一个人有了一个目标和理想的?记忆里,Ryan似乎在开始走路和说话以后就把我长大要当什么样的人挂在嘴边了。
Ryan还很小的的时候,作为一个典型的小男孩,喜欢各种重型机械,小时候我们住在伯克利大学村里,每次路过村口工地看见各种推土机和挖土机,我们都要停车下来让Ryan看一会儿。那时候他说他长大了要当一名推土机司机,一岁多的Ryan觉得推土机司机是这个世界上最酷的工作。当然,后来,他还想过当开UPS (美国快递车)司机,卡车司机等等,我们都回答说好啊好啊,那你快快长大。
快两岁的时候,家里长辈来带娃,那时候Ryan有一个和宜家工具箱一模一样的玩具工具,他有时候就会学爸爸妈妈拿着工具箱往楼下跑,奶奶就问你要去做什么啊?Ryan说他要去工厂上班,奶奶就说你要去工厂啊。孩子好像感觉出来了成人的不支持,就说是大工厂啊,奶奶就说那也不好啊,我们不要当工人,我们长大了要当老板。可是Ryan依然执着于自己当用工具的工人的理想。
两岁的时候,Ryan开始了他的学校生涯,这期间他的理想也是随着他接触的世界不停的变幻,看爸爸踢足球的时候就想当足球队员,看super hero的动画片的时候就想当超级英雄,有消防队员开着消防车来学校宣传安全知识的时候就想当消防队员,喜欢各种飞机的时候就想当宇航员。所以他四岁生日的时候,我们给他过了一个以超级英雄为主题的生日趴,中间特殊的客人就是宇航员。
作者与其儿子Ryan在生日趴上和“客人”宇航员合照
学校里从三岁起也开始每年在母亲节和父亲节的时候让他们写给父母的卡片,all about my mom(关于我母亲的一切),和all about my dad(关于我父亲的一切)。里面就会写到自己爸妈的职业,这时候他就会问爸爸妈妈都是什么工作,平时工作都做什么。偶尔就会说我长大也要和爸爸一样做一个scientist。我就会笑着说,好啊,妈妈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当一个科学家啊。
我记得我小时候学校总是要我们写自己的理想,各种各样的你长大要当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记得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相当一个科学家,因为我们班一大半的人的理想都是科学家,剩下一小半似乎是作家。因为我高中分科分到文科班以后理想就变成了当一个作家。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科学家,只知道似乎老师都希望我们当科学家或者作家。
Ryan这样在各种理想中间左右徘徊到了去年暑假我们送他去了一个暑期科学夏令营,一共只有两周的夏令营,让Ryan彻底爱上了科学,他每天放学都在给我们讲他们当天做的各种小实验,充满了兴趣和求知欲。那时候他就特别坚决的说我以后长大要当一个科学家。我们仍旧对他所有的理想都回应以肯定和祝福,也知道他以后肯定还会不停的回家告诉我他要当什么样的人的。
到了上学期中,学校里有一周连续的活动,叫做“spirit week”,每天都按照不同的主题穿着打扮,最后一天的主题就是“dress what you grow up”,我问他要打扮成什么样子,他说当然要Scientist了,管我要了Home Depot做手工发的防护眼镜,管爸爸借了本教科书,就去学校了,我们这个扮相,还是非常像个科学家的吧。
在他有了想当科学家的理想以后,他就开始对所有跟科学家相关的事情有了浓厚的兴趣。有时候不吃菜我们就会说吃菜补充维生素是科学家发现的道理哦,他就会吃几口菜。有一次爸爸带他去参加了一个他们领域的学术会议的poster session,Ryan回家以后非常兴奋的跟我说:“妈妈,我长大以后要当真正的科学家了!因为我去参加poster session了!” 那种喜悦和激动连带的我也羡慕起这个五岁的小孩来。想想我在五岁的时候,也许还不知道什么是科学家吧。
之后的某一天,Ryan放学回来说他不想让舞蹈课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长大要当scientist,不想当dancer。我听见赶紧给Ryan解释一个人是可以同时实现不止一个理想的,比如爸爸既是科学家,也可以打篮球,踢足球,妈妈既是教授,也可以跳舞。Ryan想了一下,说:那我知道了,我既要当科学家,也要和爸爸一样当教授。” 所以这个这个双重理想就带到了他的幼儿园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的时候,校长在台上念出每一个小朋友的名字和他们的理想。当念的Ryan的理想的时候,校长说Ryan长大以后想当一个科学家和一个教授,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是有两个理想的,所以校长专门在“and”的时候强调了一下。这是一个对我内心触动非常大的时刻,因为我突然发现人生理想这个词对这个大的孩子来说其实可以是任何东西。
小朋友们的理想五花八门,出现最多次的是宇航员,消防员,医生,老师,这些在小朋友们看来是英雄的行业。
有一个小姑娘走上讲台,校长念到她的理想是长大以后成为一只美人鱼,全场想起了特别激烈的掌声,大家都被这个小姑娘这么天真的理想逗笑了,但这种笑明显是那种赞赏的善意的,而不是讥笑。还有一个小男孩说他长大以后要当Batman (蝙蝠侠),还有一个小孩说他长大要当一个农场工人。
我坐在家长席里,看着这一个个走上讲台的小朋友,校长骄傲的给大家讲出每个小朋友长大的理想,我突然想到I have a dream,对这些天真烂漫的小朋友来说,就真的是任何可以成为的人才对啊。可是小时候的我们,只想成为科学家, 却并不知道科学家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这是老师家长肯定会讚许的我的人生理想。后来有一天在Ryan的教室里发现他们把小朋友的理想做成一个展板放在教室入口处。
Ryan最好的朋友Andrew长大了想当一名牛仔;和Ryan同班了三年的Liberty是个特别爱美的小姑娘,果然她的理想是长大了当电影《冰雪奇缘》里的姐姐Elsa;还有想当蝙蝠侠的,厨师的。
令我惊讶的是十七个小孩里面有三个的理想都是护士,我问过Ryan为什么他们班小姑娘都喜欢当护士,他说当护士也很好啊,很酷啊 。我想在中国是很少有家长会鼓励自己的孩子把护士当成是人生理想的吧,尽管这只是五六岁的小孩对自己人生的最纯粹最自由的想像。我有个朋友的小姑娘,她长大以后想当总统,问她当总统了以后要做什么,她说她要不受限制的吃棒棒糖,我当时觉得这是多么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啊。
每天送Ryan去学校,看见这些活蹦乱跳无忧无虑的小朋友,我就知道,尽管他们的理想会不停的变,会不停的有新的想成为的人,但是,他们都有自己想成为的人,而且他们也一直相信他们可以成为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