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最“接近上帝的歌手”,披头士乐队的灵魂人物,约翰列侬,被最爱、最疼惜他的歌迷,因爱生恨,进而杀。
约翰列侬生命中的最后一天,是为了家人而活。
当天上午,他接受著名杂志《滚石》的专访。杂志原本打算为列侬拍摄单人照片,而不是其夫妻的合照,摄影师甚至直言不讳地表示:“没人愿意在封面上看到她。”
列侬的固执与执着,最终让妻子和自己共同登上了杂志的封面。那张他无比热忱的赤身裸体,亲吻妻子的照片,的确也成为了传世经典。
采访完毕后,列侬把一整天剩下的时间,完全用到和妻子录制新歌。当天晚上10点三十分,他们才准备回家。妻子提议先去吃点东西,约翰则坚持先回家,为了赶上和儿子说晚安的时间。如果列侬不那么在乎家人一点,也许,他就不会被杀。邪门的是,他最挚爱的妻子小野洋子,在歌迷眼中,却是邪恶的象征。
然而,她出生在一个很传统的日本上流社会家庭。父亲早年是一名钢琴家,后来成为了银行家;母亲亦出身于金融世家,同时,又有很深厚的绘画功底。更难得的是,父母还是因为爱情而结婚。从小时候开始,小野学习过钢琴、演唱,还与母亲一同参加歌舞伎表演,按照剧本走向,她应该长成为知性温柔的大家闺秀。二次世界大战末,美国军方对日本东京实行一系列轰炸,最终,有十余万人被活活烧死。小野洋子并不在十万人之列,但家里的生活条件也出现急转直下的变化,他们不得不四处逃难,甚至一度以乞讨为生。生活上的反差,形成了小野骨子里好斗的性格,并且,加剧了她对“局外人”身份的理解。正所谓人生如戏。战争结束后,昔日贵族精致的生活得以恢复,小野全家人搬迁至纽约的富裕小镇。唯独她这个“局外人”留在了日本,小野就读于“学习院大学”——日本最负盛名的私立大学,该校的学生以皇室的成员为多。在学校读书时,小野洋子不但与未来的日本天皇明仁成为了同学,她还是第一个进入该校哲学系的女性。然而,敦厚内敛的皇室教育,却持续激发出她身上反叛的特质。父母将她送到高校读书,学习诗歌、英国文学,以及高雅古典的音乐。小野对传统艺术颇不屑一顾,连老师也感受到她对于课业的索然无味,老师最后默许其对“前卫艺术”的追求。小野的贵族父母,赞同女儿到大学读书接受新潮思想,唯独不同意她与“低等人”交朋友。结果,小野一样也没听父母的,她不但从学校辍学,还跟着一个搞先锋音乐的日本钢琴家私奔。藉由这次私奔,小野洋子撒欢一般,雀跃着拥入“前卫艺术”的怀抱。她甚至将自己居住的公寓,改造成画廊和音乐厅,发动起轰轰烈烈的“阁楼改造”运动。只是,当别的青年艺术家释放才情时,小野展示自我的机会并不多,在那段时间,她只创作了一幅《可以站上去的画》:那是一块褶皱不平的帆布,小野在上面绘制水墨画,之后允许路人随意践踏。她所谓的“艺术”,显然得不到父母的认同。他们一度以为女儿疯了。雪上加霜的是,小野后来和钢琴家分居,她不得不搬回家里居住,又患上了抑郁症。小野感觉到世界在崩塌,好像再无任何一个人,愿意倾听自己的声音。好在,不久之后,医院出现了一位来访者,他每天都手捧鲜花,前去看望小野洋子。来访者是一个美国艺术家。在纽约时,他欣赏小野的艺术,不远万里慕名前来。艺术家将小野从精神病院保释,两人迅速坠入爱河,小野以光速完成离婚、再结婚、生女儿的过程。
幸运的是,小野洋子终于可以全职从事艺术创作,她匪夷所思的灵感,开始如喷泉般奔涌。其开创性的表演作品名曰《切片》。而小野本人就是作品的一部分,她穿着最好的西装,跪在舞台之上,面前摆着一把剪刀,小野郑重其事地告诉观众:整个过程,她果真一动不动,就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别人宰割。最后,精致的衣服变成一片片碎片,而小野也几乎一丝不挂。那是一项将绘画、诗歌与雕塑杂糅而成的概念艺术,而观众的参与,亦是作品中的一环。小野把自己的诗歌,放在高高的天花板上,观众需要爬上漆着白漆的梯子,借助一个放大镜,才能完全欣赏到。那天,有个外表很迷人的小子,兴冲冲攀上梯子,透过放大镜,勉勉强强看到天花板上很小的“YES”一词,他嘿嘿笑了两声,随后就离开了。这个二十啷当岁的小伙子,就是鼎鼎大名的约翰列侬,披头士乐队的主唱,摇滚史上最伟大的音乐家之一。简言之,就是邀请观众在白色木板上随便钉钉子——普通人或许觉得不知所谓,在先锋艺术的创作逻辑里,这种位置的颠覆,正是他们对于艺术创作的诘问。列侬想率先在干净的木板上钉钉子,小野却制止住了他。最后,列侬以五先令的价格,“迫使”小野作出让步,列侬当然不会付钱,他调皮地说道:“我会给你一个想象中的五先令,然后敲一个假想中的钉子。”作为一个歌手,列侬善于用音乐传情,1968年,披头士访问印度时,他创作了一首献给母亲的歌曲《Julia》。“Ocean child calls me”,列侬在歌中温柔地哼唱,巧合的是,“ocean child”就是“洋子”日文拼写的直译。
在《幸福是支温暖的枪》一歌中,列侬则隐晦地表达了,对于小野的性暗示。
音乐才子暗送秋波,年长列侬7岁的小野岂能不知?他们虽然各自都有家庭,却又不可救药的相爱,而道德在真正的爱情面前,似乎真的不算什么。两个人的结合,是他们彼此的幸运与幸福,但是对披头士而言,恐非幸事。乐队创始成员之间的冲突,因此变得越来越激烈,而在这场冲突中,即便最有利于小野的观点,也认为她起到催化剂的作用。另外,与小野坠入爱河后,列侬的形象与气质,也急转直下出现了转变。认识小野之前,他虽然叛逆,却充满了阳光;和小野结合后,列侬竟也开始热衷于一些神神叨叨的行为艺术。粉丝严重不能接受他这种改变。譬如,在严肃庄重的英国皇家阿尔伯特音乐厅,列侬受小野的“蛊惑”,竟把自己套进布袋子里,接受媒体的采访。而两人新婚度蜜月时,小野也不愿意放弃曝光的机会,既然丈夫这么出名,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登上报纸,何不做点“特别的事情”。
在阿姆斯特丹希尔顿酒店的总统套房,他们计划度蜜月的地方,这对新婚夫妇,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整整七天七夜。他们把房门敞开,欢迎任何人参观拜访。
藉由“两个人床上的战争”,对抗世界上真实存在的暴力,是小野此次行为艺术的最终主题。
即便她的想法是好的,照旧阻止不了世人对这个日本女人的厌恶。歌迷们恨透了小野洋子,说她就是女巫婆,控诉她毁灭了史上最伟大的乐队,支配着史上最温柔平和的歌手。坦率地说,小野的确在控制列侬。甚至,当他们两人的感情也出现危机时,小野竟然亲自为列侬物色出轨对象。那个叫庞凤仪的华裔女孩,原本是列侬的私人助理,因为这层关系,她也成为小野洋子“所批准的情人”。这对露水鸳鸯相爱的过程,全都在小野的算计之内。当列侬和庞凤仪同居缠绵之时,小野能不动声色地,一口气打过去20多通电话。最后,优柔的列侬,果真回归小野的怀抱。而小野“辞退”庞凤仪的理由,也令人捧腹,她声称:“要对列侬的烟瘾开始一个新的疗程。”
在这场婚姻里,列侬就像风筝,而小野却握着操控风筝的线,想放远就放远,想拉近就拉近。
两人结婚时,列侬“夫随妇姓”,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为“John Ono Lennon”(ono是小野的意思)。
披头士解散后,他又开始“妇唱夫随”,组建起The Plastic Ono Band(塑料小野乐队),带着一帮哥们,哄着老婆玩音乐。在爱情的滋润下,列侬的才情再度爆发。1971年,他创作出了传世之作《想象》,该曲倾听圣声,表达善意,传递和平,因为太过经典,成为历届奥运会的保留曲目。肤浅的歌迷,之前总是认为小野耽误了列侬。恰恰相反,她完全释放了丈夫的艺术天分,以及社会影响力。在小野的操作下,列侬终于成为了时代永恒的图腾。列侬的名气实在太大了,就像是一片巨大的阴霾,完全遮盖住小野的艺术成就。世人又约定俗称地以为,小野洋子是靠着丈夫出名的。约翰列侬本人显然不这么看,他曾经替妻子“鸣冤”道:“小野是世界上最著名而不为人知的艺术家: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可没有人知道她做了什么。”经验告诉我们,阴霾再怎么遮天蔽日,也会有几缕光线照射出来。而小野洋子独一无二的艺术特质,就是那几缕阳光。除了诸如《切片》等行为艺术,小野还是一位实验电影制片人。只是,她观察世界的角度,称得上刁钻。从1964年开始,小野断断续续拍摄了十几部影片,那些作品中,有的是短片,或者聚焦于美女的臀部,或者表现女子撕扯内衣时的自由。有的则是动辄70多分钟的长片,以偷窥者的视角,用相机不停地追逐一个女孩,直到把她逼到绝路,“如果可能的话,直到女孩跌倒,”小野还曾如此备注。最后,这部77分钟的无聊的追逐电影,被冠以一个耸人听闻的名字《rape》。1970年时,小野又对一只苍蝇着迷,她特意拍摄了实验短片《fly》,即记录下这只苍蝇,在女人裸体上飞行的整个过程。
这些影片让人看得摸不着头脑,但也让她享有盛誉,有的影评人曾经评价说:“小野洋子拍出了有史以来最暴力、最性感的电影之一——即便肉体从未接触过肉体。”
有一个观点认为,优秀的诗人,只能是天生的。所以,正如某个时下饱受争议的“文二代”,成不了诗人;她这个“富二代”,却是一位天生的优秀诗人。
小野洋子的诗词,能够暖化那些胆怯懦弱的心肠。她写过一首叫《握手》的诗:她的文字,还常常充满了神来之笔。某次,小野随手在明信片上穿了一个小洞,然后随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A Hole to See the Sky Through。”当读者把明信片举过头顶,通过小孔观看天空时,再读这简单的几个字,一定有被击中的感觉。至于她击中约翰列侬的,最言简意赅的“yes”一词,简直就是艺术史上的一段佳话。试问,如果小野洋子真的没有“两把刷子”,完全依靠丈夫的名气,那么列侬去世后,她又是如何做到,在艺术圈笑傲江湖的?从来没有一个艺术家,靠着偶然的炒作,而获得长久的关注。迄今为止,她都80多岁了,依旧穿着深V衣服,替同性恋发声,和LadyGaga叫板,在舞台上为所欲为。即便再讨厌她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小野洋子,还真的挺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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