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说三国
孙悟空闯荡世界时,交了一班武艺高强的朋友,即所谓的“七大圣”。其中,牛魔王是老大,孙悟空是老七。
论武功,牛魔王不在孙悟空之下,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孙悟空和猪八戒的联手,论变化,也有类似孙悟空和二郎神的地煞数72变,最后在天庭和西天佛国的联合围剿中被制服。如果不是铁扇公主交出交出芭蕉扇为条件求情,很有可能就一命呜呼。死罪饶过,活罪难逃,牛魔王最后的结局是被如来佛软禁在西天。曾经享有齐人之福的牛魔王二奶被杀又被迫夫妻分离,作为大哥大级别的顶级妖精,落得如此下场,确实很狼狈。
此后不久,牛魔王的小兄弟孙悟空陪同唐僧走完取经路,完成了如来佛祖亲自部署和观音菩萨直接分管的任务。在取经路上斩妖降魔立下大功的孙悟空最终被任命为斗战胜佛,完成了从顶级妖精向顶级神仙的成功转型。体制外的牛人孙悟空跑到体制内同样是牛人。
那么,牛魔王为什么没有孙悟空混得好?
这其中的原因很多。首先是与孙悟空相比,牛魔王不怎么有志气。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一个人成就的大小与其确立的奋斗目标有关。人的世界如此,妖怪的世界也如此。孙悟空还是小猴子的时候就敢钻水帘洞,是因为他有当猴王的野心。当了猴王还想长生不老,这才抛开了猴子猴孙去拜师学艺。学艺归来,花果山的天地就太小了,又逮到机会到天上去做弼马温,可惜在与下属的交流中,猴子发现所谓弼马温不过是给玉帝喂马的不入流小官,于是就闹情绪不干了。这个时候的猴子还很不成熟,但已经可以看出,猴子的心很大。
孙悟空擅离职守以后,回到花果山以后就扯起大旗,自命为“齐天大圣”,公然向天庭叫板。天庭在镇压未果的情况下对猴子实行招安,你要做齐天大圣,我就让你做,但是徒有虚名,没有实权,也没有配套待遇。终于,在蟠桃会召开前夕,猴子得知要请的嘉宾里面根本就没有自己,这才开始了大闹天宫的造反活动。其实,孙悟空在掌管蟠桃园期间天天偷吃大桃子,不在乎再多吃几个,关键是从这件事中他发现了自己在天庭的政治地位比较低。这让孙悟空很没有面子,孙悟空自认为是齐天大圣,而在其他神仙眼里,他啥也不是,就是一只野猴子。这说明,猴子从小就有志气,希望事业有成,出人头地,只不过有时候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反观牛魔王,在孙悟空大闹天宫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了消息。估计是碰到了天庭的严打,逃到西方。逃亡以后的牛魔王先是娶了铁扇公主,接着又生下了红孩儿,过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有家有小的牛魔王不安份,在外面包二奶。二奶是大美女玉面狐狸。玉面狐狸继承了父亲万岁狐王的百万家产,是个女大款。牛魔王包二奶实际上是吃软饭,天天跟玉面狐狸在一起,偶尔去看看铁扇公主还要被臭骂一顿。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牛魔王为了金钱、美色就放弃男人的尊严和原则,在积雷山玉面狐狸的别墅里把早年的英雄豪情消磨得干干净净。
牛魔王的心很小,只想有个家,过小农经济的日子。这一点,从牛魔王找女人的要求上也可以看出来,都是找的有钱人。原配铁扇公主手里有一把芭蕉扇,用这把扇子可以在高温干旱的火焰山施行人工降雨。铁扇公主不会学雷锋,每次降雨都要收红包。牛魔王在傍上玉面狐狸之前主要经济来源靠铁扇公主祖传的宝物芭蕉扇。傍上玉面狐狸之后,牛魔王浑身名牌。一个男妖穿金戴银,打扮得不伦不类,还要刮钱贴补给铁扇公主,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志气的家伙。牛魔王憨厚老实不假,但是他并不傻,在铁扇公主和玉面狐狸之间平衡得很好,两个女人基本能够和平相处,对老牛也很忠诚。唯一不足的是儿子没有教育好,从小就放火抢劫还殴打勒索基层工作人员,典型的“富二代”性格。
牛魔王不如孙悟空的第二个方面是没有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所谓发展平台与你所在的组织以及在组织中的位置有关。牛魔王的影响力主要局限在家族之中,老婆、孩子、弟弟、二奶是他可以信赖的主要力量,自己手下连一个像样的小妖也没有,决战时能够助战的只是玉面公主手下的一帮小妖。在与孙悟空交手时,牛魔王曾经中场叫停,很有面子地说有饭局,吃好饭再打。实际上所谓饭局不过是碧波潭龙王请客。我们不要一看龙王就很崇拜,龙王也是分等级的,像东海龙王、西海龙王等是第一个等级,泾河龙王是第二个等级,碧波潭龙王要低得多,估计只比什么井龙王强那么一点点。孙悟空连东海龙王、西海龙王都经常欺负,估计不会与碧波潭龙王之类的小角色应酬。孙悟空出道早,在天上做弼马温和齐天大圣的时候就喜欢瞎转悠,串办公室,结交了不少有实力的神仙,这对他以后的发展很重要。
后来在取经路上孙悟空能够请得动各路神仙,虽说有玉帝的旨意,但年轻时候结交的高层次朋友也是很重要的原因。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是人的社会关系的总和,以此类推,神是神的社会关系的总和,妖是妖的社会关系的总和。在这方面,牛魔王差得远,孙悟空五百年牢狱之灾满了以后,拜唐僧为师,更是大大提高了身份。唐僧看上去是个肉眼凡胎,实际上是如来佛祖的二弟子金蝉子转世,那么多神仙、菩萨甚至燃灯佛、弥勒佛等最高领导都出手帮助孙悟空,不是猴子的面子大,而是猴子背后的靠山大。猴子的背后是唐僧,唐僧的背后是如来佛祖。按照凡间论资排辈的说法,猴子就是如来佛祖的徒孙。
取经路上的猴子看上去不过是唐僧的一个保镖,实际上已经是西天佛国的武装力量接班人。孙悟空与天庭和西天佛国的关系给他提供了很高的平台,这些机会牛魔王不会有。书中曾经写道,玉面狐狸在受到孙悟空的欺负后钻到牛魔王怀里撒娇,那个时候,牛魔王正在书房里面静看丹书。一个妖精又不是学者,搞个书房研究道家的经典,无非是为了搞懂长生不老的原理。而孙悟空因为自己的平台高,根本不需要苦苦自学来研究这些东西,依靠组织上的资源就一切轻松搞定。在天宫的时候,他有机会偷吃仙桃和金丹,已经成为金刚不坏之身,玉皇大帝的行刑队拿他根本没有办法。镇元子的人参果,是一万年才结30个的高级货,专门研究出来给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顶级神仙尝尝鲜的,估计牛魔王这样的草根妖精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但孙悟空吃了两个。如果他不是如来佛祖这条线上的人,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有了雄心壮志,有了好的平台,还要肯干,才会有出息。这一方面,孙悟空也比牛魔王强。在《西游记》中,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行动着的孙悟空。出生后不久,就因为在水帘洞前勇敢地一跃被推举为美猴王,又因为对于死亡的恐惧流浪几大洲寻找神仙学习长生不老之术。孙悟空在天上做弼马温时踏踏实实地喂马,在取经路上更是降妖伏魔的一号主力,可以说,哪里有妖怪,哪里就有孙悟空忙忙碌碌的身影,或用力或斗智,自己解决不了的妖怪,天涯海角去找对路子的神仙,迷惘的时候不是没有,但大多数时候都在坚持,都在想办法克服困难。
而牛魔王,跟孙悟空结拜时候的超级老大,在大闹天宫以后竟然销声匿迹,躲在小地方娶妻生子,傍了个年轻美貌的女大款过舒服日子。在书里,我们看不出牛魔王有什么事业,狮驼岭的三个大魔头建立了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妖精王国,车迟国的三位大师武功不算高,毕竟还经常搞一点人工降雨,黄狮精爱好艺术还能跟人类进行公平贸易。只有牛魔王貌似娶了一个会挣钱的女人,又傍上了一个超级有钱的女人,什么也不干,周旋在两位女人之间赔小心是他日常生活的主要内容。也许,牛魔王最初是一头耕牛,他的理想就是农业社会的温饱生活,就是小富即安,有饭吃,有女人,生活就可以对付过去了。按照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老牛追求的主要是生存需要的满足,而没有社会尊重、个人价值实现等高层次的需要, 所以一旦生活有了着落,就什么也不愿意干了。
牛魔王天资不比孙悟空差,起点也不必孙悟空低,但是由于性格上得差异以及各自不同的追求,在一千年左右的时间里,孙悟空成了佛,牛魔王作为一个没有改造好的妖怪被西天佛国软禁起来了。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我们不能把这一切完全归结于命运的力量,性格决定命运,一步步的选择决定了命运。
也许,所谓混得好、混得差是我们凡人的庸俗想法,乌巢禅师传授给唐僧的《多心经》中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孙悟空成佛是空,牛魔王被判无期徒刑也是空。虽然都是空,但是读到老实巴交的老牛被打回原形牵到西方,从此夫妻分离再不相见,还是有一种深深的不忍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