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罗永浩
锤子科技 CEO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湖南市场监管  ·  《2025年产品质量国家监督抽查计划》发布 ·  2 天前  
湖南市场监管  ·  《2025年产品质量国家监督抽查计划》发布 ·  2 天前  
搜狐科技  ·  315晚会 | ... ·  2 天前  
消费者报道  ·  啄木鸟被央视315曝光,电机成本91元,收费 ... ·  2 天前  
消费者报道  ·  啄木鸟被央视315曝光,电机成本91元,收费 ... ·  2 天前  
海峡导报  ·  山姆又出事!紧急下架! ·  3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罗永浩

关于白银丨张玮玮

罗永浩  · 公众号  · 科技自媒体  · 2016-09-02 07:41

正文



"痛苦永远是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谁也无法躲开。所以我们更要去理解自己和别人的生活,去发现世界的美好,并努力创造更多的美好。只有这样,才能走在战胜魔鬼的道路上。"




关 于 白 银

文 | 张玮玮


感谢上苍,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恶人终于罪有应得。笼罩在白银上空的乌云散开,愿受害者在天之灵能看到这一幕。


想不到我的家乡白银,因为“变态连环杀人案”这一串词而被全国人民知道,加上之前在四川师大发生的白银学生凶杀案,白银瞬间将“工业小城的压抑”“变态疯狂”“杀人狂”连成一条线,一座阴郁的恐怖之城似乎就这么成立了。



我出生在白银,户籍在16岁那年随母亲迁到了兰州。我在白银实际生活了大概18年,之后辗转兰州和北京,如今定居在云南。所以很长时间里我都在忙着下载更新自己,几乎将白银完全抛在了脑后,和那里的关系就是我父亲还在白银。


我是个离家很久的白银人,其实对这个连环杀人案没有什么概念。有段时间听人在传白银出了变态杀人狂,专门攻击穿红衣服的长发女人,我当时也不认为这件事是真的,小城生活永远是流言蜚语漫天飞,无非是闲人们又多了个拌嘴的乐子而已。直到上个月有朋友给我发来“白银连环杀人案”重启侦查的新闻,我才知道这个事情原来是真的。朋友发来的新闻里还附带了九起案件的详情和受害者的名字,看到第一个名字的时候,我汗毛都倒立了起来:1988年,第一个受害者“小白鞋”。


这个名字我已经完全忘记二十多年了,她居然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我眼前。“小白鞋”是我家的邻居,和我家就隔着两排平房。那片地方最早叫“万寿街”,后来改叫“永丰街”。她死的时候我才十二岁,当时听家人和邻居们说发生了凶杀案,死的人叫“小白鞋”。我只知道她家在哪里,对这个人却没有印象。案发后警察和法医不准邻居们靠近现场,所以谁也不知道现场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担心我们害怕,在家里也从不提起这个话题。模糊听到邻居们的传言,有说是被斧子砍死的,还说是因为情杀。


“小白鞋”是白银公司的女职工,当时23岁。白银是建国后为了开采矿产而兴建的城市,建市前那里只有几个本地人的小村庄,市民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技术人员和工人以及家属。“小白鞋”应该是白银移民的第二代,八十年代小城欣欣向荣,工人还是很体面安定的身份。从这个绰号可以想象她的样子,小城里年轻时髦的漂亮姑娘,她身边应该有很多追随者。八十年代还没有“变态”这个词存在,人们无法理解无冤无仇的命案。一个年轻姑娘的凶案,大家都迅速判断为“情杀”,这也是警方破案的障碍之一。我想她的追随者们,那时应该没少在派出所里承受盘查。


永丰街是白银公司的一个家属区,里面住的都是在同一个单位里上班的的职工和家属,所以没有人对安全有什么顾虑。我们家左面隔壁是家东北人,秋天在院子里面晒很多萝卜条做咸菜,做好后总会给我们家送一些。右面有家上海人,院子干净的进门都不好意思多走路,他们家吃饭用很小的碗,邻居们都说他们吃米饭用“酒杯”。每到周末,总有谁家的录音机用很大的音量播放着港台歌曲。邻居们家家敞开着大门,做家具、洗自行车、下象棋,准备饭菜,互相随意地串门聊天。那时的白银肯定没有“工业小镇的压抑和变态”这个东西存在。人们跟着工厂的循环上班下班,老的一代退休了新的一代接班,谁也不比谁穷,谁也不比谁富,一起建设祖国四个现代化。


我看到新闻里“小白鞋”案情描述说,她被害时是下午五点,凶手作案时把录音机音量开到最大,遮住了所有声音。看到这些,我脑子里邻居们其乐融融的生活的场景就变形了,心里觉得很堵。


“小白鞋”死后,我们就再没有从她家门口经过,本来她家是我和我姐上学的必经之路。在我所能达到理解里,“小白鞋”已经成了聊斋志异里的那些冤魂,她家所在的那条巷道,即使是白天也让我的神经紧绷。我曾在家里使坏,往窗帘下面摆一双白色的鞋,然后指着那里跟我姐说:“你看,小白鞋来了”,吓得她一阵尖叫。



除了聊斋志异的气氛,我不记得“小白鞋”的事情到底对永丰街造成了什么影响,因为隔年我父亲调动工作,我们家搬去了另一个家属院。那是一个封闭式的家属院,门口有保卫科二十四小时执勤。那两年我父亲回家经常在说一些新的词:“优化组合”“编外”之类,后来我才知道这些词其实就是后来全国轰轰烈烈的“下岗”的前奏。白银迈进了九十年代,随着国家极速转型,曾经日夜循环的机器突然停顿了下来,无数人被这个停顿甩了出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没有“父业”可以继承,街上闲人如潮,治安逐渐混乱。


白银市的主体“白银有色金属公司”率领着其他小兄弟工厂企业们向着深度改革前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兄弟们理所当然地提前感受了“改革的阵痛”,其中就包括我父母所在的两个单位。我父亲本来是音乐教师,他调到工厂是为了组织一个职工乐队,为此他频繁地去兰州买回来很多乐器,但是当单位开始响应国家号召“自负盈亏”时候,文艺工作者的处境就可想而知了。我母亲在纺织厂工作,如果你见过曾经的五十市斤粮票和第三套人民币里的五毛钱,就会知道纺织女工曾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改制开始后,国家定购分配停止,我母亲单位的库存堆积如山。她和同事们都改成销售人员,拉着成车的针织品四处销售,有几次她们一直开到内蒙边境,和外蒙古人换回苏联留下的物品,然后拉回白银摆摊卖掉。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