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图片来源于电影《灰姑娘》、《亲爱的》
2000年，我五岁。在这一年，爱我的两个至血亲人以极为凄惨的方式，离我逝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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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765个作品
作者：何泽
原标题：因为她，我家破人亡
最近和继父打电话，说她被人打并被撵了。我淡淡一笑，说: “呵呵，风水轮流转啊，现在轮到她被打了？” 打她的人，和她一般大，是她新跟的一个老头家的子女。因为她的插足，老头的老伴气得住院，老头也没去看一眼。在我看来，人家子女没拿刀砍她，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她，就是我的生母。我不愿称她为母亲，因为我们之间除了血缘的联系，真的毫无亲情可言。更何况，因为她，我经历了两次家破，其中一次甚至是人亡。
2000年，我五岁。在这一年，爱我的两个至血亲人以极为凄惨的方式，离我逝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因为她，奶奶含恨离世
那年夏天，我奶奶被村里人发现，死在了她那窄小，潮湿，阴暗的屋子里，当时她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了。村里人很快报警，并指控奶奶是被她杀死的。因为，当时我家所有的门窗都紧闭，每一扇门都上了锁。村里人是破门而入，才发现了奶奶的尸体。我家在公路边，一共有两扇门面向大路。我家的铺面（最东）和我与她的住房（居中）是相通的，我们一般直接从铺面的门外出。奶奶的门在最西，一般不和她相遇，所以正常情况下她的门是不应该上锁。
最重要的是，村里人都知道，她经常虐待奶奶。奶奶小的时候，发过高烧，所以看起来有些迟缓呆滞。很多人都说她傻，但我知道她不是，因为傻子怎么知道爱呢。她只是，无力反抗。奶奶的眼睛不好，老是化脓；也有严重的关节炎，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她和那个野男人（她把一个小白脸混混明目张胆地带到家里住了）的衣服都是扔给奶奶洗的。那时，自来水还没有像现在这么普及。奶奶每次都要端着衣服到很远的河边去洗。我经常跟着奶奶去河边，以至于我现在还清楚记得那块搓衣的砂红色的大石板。
她也经常不给奶奶饭吃（奶奶的床边就是一个灶，她并不和他们一起吃，但她经常连米也不给奶奶），逼得奶奶没有办法只好去离我们家不远的垃圾堆里找纸壳、塑料瓶来卖，换些钱买吃的。奶奶眼睛不好使，并不容易找到东西。好在我和奶奶亲，经常和她一起去捡，日子马马虎虎也能过去。有时，奶奶会省吃俭用地从她那脏兮兮的捡来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两毛给我做零花钱，足够我开心一整天。最让我心惊的一次是，奶奶给他们洗碗不小心摔碎了一个，她拿着墙边的铁铲就朝奶奶身上抡去，还是那个混混阻止了她…
很快，她、那个混混还有我就被带到了警局。我清楚地记得:她，被带到了讯问厅。那个混混和我，坐在对面的蓝色铁椅子上。之后，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她和警察扭打起来。不一会儿，一个女警察来到我一旁的公示栏照镜子，嘀咕了一句:“妈的，这女的真狠！”我抬头，看见女警的脸上出现了好几个渗着血丝的指甲印。
但她为什么会被无罪释放，我至今也没能明白。因为，我知道，奶奶就是她杀的。我头脑中总会浮现一个片段：一天下午，她突然把所有的门都锁上了。在她锁奶奶那扇门时，我突然想去奶奶屋子找我最爱的大熊猫（我一个人睡害怕，所以总和奶奶一起睡，就把熊猫放奶奶床上了），但她坚决不肯让我进去。我不依不饶，最后她没办法，让我在门口等她，她自己进屋去为我拿出了熊，然后带我离开。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在那天，奶奶就已经含恨离去，不在人世了。
长大后，去拜访村里老队长（他已经快90岁了，当时参与了这件事的处理），他说:＂那时候你还小，如果把你妈抓去了，谁管你？你爸又是憨的。当时对你奶奶的尸体进行尸检，说你奶奶是胃里没有东西饿死的，不能直接算在你妈的头上。再加上，办这个案子的是公安局某所长，你姨娘家和他又有点亲戚关系，就压下去了。你奶奶又是个傻子，谁愿意帮她说话得罪人呢？＂是呀，没有追求真相与公正的人，哪来真相，哪来公正呢？
我现在常常在想，如果那天我坚持去了奶奶的屋子，如果那天我当场就发现了奶奶的死、叫来了周边的邻居，是不是我就不会被她带走，我的亲生父亲就不会在同一年死去，然后看着我读书，成长？
很快，父亲就收到了消息，回来奔丧。但他在回来的路上，辛苦打工几年的钱被小偷偷走了，最终还是被交警送回家的。我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外出打工了。他并不是自愿外出打工的，只是她嫌父亲在家碍事，将他逼了出去。而父亲，生性懦弱，不敢反抗。很大程度上因为他的懦弱退让，才使得她越发肆无忌惮，最终酿成悲剧。在村里人和亲戚的帮助下，父亲为奶奶办了丧事，还算体面地送走了她。
与此同时，她到法院起诉了离婚。我不知道，如果我是他，会不会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前——钱没了、疼爱自己的母亲没了、老婆要离婚、唯一的女儿被藏起来，选择自杀，因为我终究不是他。但我知道，如果我没有被带走，他一定不会自杀。所以，她真的残忍到让人可怕，不给活的人留一丝希望。
父亲自杀，她死命地踢继父的肋骨
同年的农历腊月十一，小寒，离寓意阖家团圆的除夕节仅有十九天。他，在一个萧瑟的树林里上吊自杀了。很快，父亲的尸体被公安局解剖化验，确认自杀。他的尸体，被放在公安局好久，都无人认领，最终由民政局出面火化并草草处理了。没有葬礼，没有追思，只有刺骨的寒凄。而她与父亲的离婚纠纷一案，也因此告结。不得不说，在这场家破人亡的悲剧赌博中，她是最大的赢家。只是，那时的我虽懵懂，但还并不太明白这些失去到底对我意味着什么。
因为父亲的离世，我理所当然地归她抚养。于是，在2001年，我随她来到了继父家。继父人很好，并未因为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就待我不好。他曾说，他小的时候因为家里人多又穷，就被爷爷奶奶（他的父母，后文所提的爷爷奶奶都是指此。他们待我如亲孙女。）抱给别人养，但受尽折磨虐待。他不愿我如他小时那般。我记得小时候调皮，和其他小孩追跑，不小心摔倒了，将整个膝盖都擦破了，血淋淋的。于是，哭着回家找她。
恰巧，她正在二楼楼梯口，哄了几句，见我还不闭嘴，就一把把我从楼上推了下去。继父说，那时看着我从楼上滚下来，把他吓坏了。后来，还是继父耐心的哄着我，为我清洗伤口，擦上药酒。继父虽然很疼我，但对我也很严格。尤其是我的学习，所以小时候我经常考双百分。但有一次考差了，数学考了93.5，语文考了94.5。继父看了很生气，脸色十分阴沉。她在一旁凉凉的来了一句:“不能读就别让她读了，浪费钱。我小学没毕业，不也活得好好的。”
继父的出现让我体会到了如山的父爱。虽然，她依然不待见我。但我觉得，日子这么过也挺好。但是，人生从来就不缺“好景不长”。她是一条毒蛇，即使休眠期再长，也总会苏醒，总会咬人。
读三年级的一天，我在厨房，突然听见奶奶的叫喊声。我冲到院坝一看，只见爷爷正躺在地上起不来，而她的手里正拿着木棒朝爷爷挥去。我连忙跑去扶爷爷。此时，从田里干活的继父回来了。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木棍，想扔到远处。她不同意，就和继父扭打起来。继父不忍对她下重手，只守不攻，但她却用穿着皮鞋的脚死命踢向继父的肋骨。那伤，继父敷了一个多月中药才勉强好，但落下病根儿。每逢阴天下雨，继父的肋骨都会疼。之后，他们似乎很快又和好了。我想，继父是真的很爱她的吧。不然，像他那么孝顺的人，怎么会原谅她对他父母的伤害？
很快，那年的暑假来临。一切似乎是突如其来的。但事后我想想，于她而言，这是必然的。那天天气晴朗，爸爸、爷爷、奶奶还有我都在房前的一块地里忙着打菜籽。她，负责在家里做饭。到下午一两点的时候，大家收工回家吃饭。到家后却发现，厨房一点烟火气息都没有，但厨房的后门大敞开（通过继父家后门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到水泥路上）。继父慌了，立马爬到二楼，到他俩的房间找她。人没找到，却发现他放钱的柜子被撬了。很显然，她偷了家里的钱，扔下我，跑了。柜子里的钱是家里的所有积蓄:一些是为我马上要开学准备的学费，一些是爷爷奶奶存放在继父这的。她再一次，发挥了她那不给人活路的本领。
只是，应该没有一个人会想到她会扔下我，一个人跑了。毕竟，在别人眼里，我是她亲生的。
在她跑后的最初一段日子里，继父很伤心，眼圈总是红红的。但是，她跑得并不远，就在邻县。村子里经常有人跟继父和我说，在哪哪看见了她或她又和哪个混混勾搭在了一起。继父受不了，就把我交给了爷爷奶奶照顾，自己去了县城亲戚家住，两三个月才回来看我一次。直到我后来考上了县城的重点中学，继父才把我接到他身边。
因为她，好好的家，硬生生的又被拆散了。
她在车里对我笑得花枝招展
但是，跑后的她每年也会回来个两三次。理所当然地把家当旅馆，待上十天半月。可能因为年纪太小，太渴望母爱，又或许血缘的关系（虽然我不愿承认），当初的我总归是有些依赖她的。对她真正彻骨的恨，是从她利用我之后又把我抛弃在汽车站门口开始的。那天，她带我回了我生父的那个村子（我生父家在县城郊区一带），见了村长。我记得，她当时和村长又骂又闹，并且威胁村长，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把我扔给他。原来，那时县城扩建，占用到村里的土地。由于我的户口还在我生父的所在地，县里按人头划分给了我五千元。村里的干部本打算把这笔钱先存在村子里，等以后我读大学或长大了自己去取来用。只是，不料竟会被她知道。村长迫于无奈，把钱给了她。
如果她只是把钱拿走了，我想我是不会从那时就开始憎恨她的。她拿到钱后，带我去了汽车站。她让我在汽车站门口的一棵树下等她，我乖乖听话。不一会儿，一辆客车从站里缓缓的行驶出来，在刺眼的晌午阳光下，她从最后一个窗口探出头来，朝我招手，笑得花枝招展。我呆呆地看着客车，看着她离我远去，一时发不出声音。但很快，看着马路熙熙攘攘但陌生的车辆和人群，我感到了恐惧，就哇哇大哭起来。我清楚地记得，到下午天快黑、继父找到我时，我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嗓子也沙哑得发不出声，但还抽噎不止。我至今都感到心有余悸，如果不是继父恰巧从那里经过，如果当时围着我的人群里有人贩，如今的我会是怎样？
这次以后，她依然会像以前那样回到继父家，但我不再对她抱一丝幻想。从那时起，我不再叫她一声妈，不再顺从她任何事。在读六年级的时候，她因我把电视关掉（那时我正在做作业，她把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而把我打到第二天无法去上学，我也觉得无所谓。至少，我在她脸上挖了几条红印子。读中学时，她找了一个杀猪的在我住宿附近逗留，说是要把我嫁给他。我也觉得很正常，可能人家答应要送她用几头大肥猪来换我了吧。
可惜，在第二次的家庭赌博中，她输了。我终于熬到读大学，远在他乡，逍遥自在。而继父三年前在我的支持下，和她办了离婚手续。现在，他在县城的生意蒸蒸日上，也收获了新的甜美爱情。
如今，因她而起的腥风血雨已经过去。
我们，过好我们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