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北京天气还好，过了一天，发现开始雾蒙蒙的。我的身体不错，但肺不是太好。1987年从上海复旦毕业后分配到北京工作，才一年多的时间竟然被冻得得了感冒，开始咳嗽、发烧，最后弄出了个大叶性肺炎，在北京医院躺了整整20天。出院不久就开始筹划到南方去。1989年调动到海南省工作。这一离开北京就是20多年。去年，我决定回到阔别已久的北京定居，可才来了一年多，我又决定离开了。其中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我的肺可能受不了北京最近两年特别严重的雾霾。
雾霾对人体的危害到底有多大，恐怕谁也说不清，也许只有等后人开始统计这段时间定居在北京的人的平均寿命才能得出比较靠谱的结论。当然，那时我们都作古了。就像当年英国工业革命时，工业废气被雨雾包围造成严重污染，据现代人统计，那两代伦敦人的寿命据说比平均英国人的短了十几年还要多。不管怎么样，我因为肺不是很坚强，所以也就打消了去年才有的旅居北京的计划。
刚从纽约回来后又看到活鱼的事儿，传言满天飞，说北京超市一夜之间都不约而同地下架了活鱼。我也不太关心这事，反正我在这里住不多久了，加上我又不做饭，只要今后到餐馆不叫活鱼就行了。但不停有读者来问我活鱼的事，还有两位竟然问我，是不是可以帮他们代购活鱼。他们言之凿凿地说，北京的活鱼被污染了，全市超市都把活鱼下架偷偷处死了。
乖乖的，听得我胆战心惊，当我是一条只会赚钱的咸鱼啊，连活鱼也代购？当然后来有关部门也有辟谣，虽然至今莫衷一是，但总体来说，应该不是鱼儿受到了污染，而是超市担心监管部门来检查，担心自己的鱼儿不合格被罚款，主动下架的。在各种传说中，这种（相对于鱼儿受到污染）显然是各方比较认同的。不过，仔细一想，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鱼儿没问题，你怕什么检查和罚款？中国的监管部门尤其是天子脚下的，不可能利用监管敲诈勒索你，而且那标准应该也不怎么严厉吧，你们至于把鱼儿都秘密处死、毁尸灭迹吗？
这想法令人毛骨悚然。要知道，没有人比超市老板更了解他们的鱼儿了，如果这些鱼儿没有问题，担心什么检查啊？换一句话说，消费者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过去吃的活鱼都是达不到国家制定的安全食物标准的。谁都知道，相比鸡鸭牛羊，鱼肉是比较健康的荤食，也相对来说安全不容易出问题的肉食类。如果连鱼儿也失守，那还得了？
雾霾与食品不安全，是中国人最关心的，虽然这个问题不可能一下子解决，但国家还有加大管理力度的空间。没有了健康的身体，更不用说“少活几年”这样的惊悚结论，其他一切还有多大意义呢？
我不是治理雾霾专家，对食物安全也没有更多的关注，我之所以对这个我自己都认为是最重要的议题无法静下来深入钻研，实在是有些人性的自私在作崇，我的孩子生活在国外，我也可以随时在中国甚至世界各地选择我认为空气新鲜、没有毒食物的地方研究、写作与生活，我有必要杞人忧天地关心这些问题吗？所以，大家都发现，我很少就这些问题发言。不过今天既然说到这里了，我还是想发表一下意见，我认为空气和食品污染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当局没有理由不重视。
所以我想，如果中国的领导人也不用任何特供的食物，每天规定他们必须同市民一样从当地菜市场购买食物与日用品，他们的办公室不得装配特殊的空气净化装置，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担心自己的健康而更加急切地搞好食品安全管理，治理空气污染呢？
澳洲和欧洲的不少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包括白宫，都没有自己专属的空气与食物供应农场。经常有新闻报道欧洲的领导人自己去菜市场买菜。这也许是他们想搞亲民表演，但至少说明一个问题，他们同自己的市民是呼吸一样的空气，吃一样的食物的。这样的话，会不会对食物监管与空气治理具有决定性的作用呢？
我不是专业人才，也没有什么发言权，这样的大问题，我相信国家和人民都会去认真思考的，我其实现在只关心一点点小事：一夜之间从北京超市下架的活鱼还好吗？他们到哪去了呢？
杨恒均 2016/11/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