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均2分钟一次笑声 349年的《吝啬鬼》演出新意

您的这版《吝啬鬼》充满了现代的元素（包括叙事、布景、灯光、服装等），您能否详细介绍一下您在这几方面的制作，如何将一部经典作品转化成一部现代的作品？主旨是什么？制作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

我在读这本作品的时候就觉得当代的舞美能适用于它，原因有三：

1.    莫里哀在其中使用的是散文式的语言，非常直接具体，非常接近我们现在日常使用的法语。

2.    作品中的主题——金钱，尽管在当时17世纪是个新议题，但在当今社会却是个很重要的问题，资本在如今的新自由主义社会中几乎是信仰一般的存在。

3.    这部作品中展现了两代人之间的矛盾，阿巴公想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儿女身上，而儿女却想要自由选择他们自己想要的未来。

因此我觉得这部作品中的主题是很适合当下社会的。

阿巴公是个商人，一个高利贷者，拥有一个家族企业，因此我选择用货物堆满他的家，堆满整个舞台。他的儿女和下人都要服从于他，让他用最少的钱获更多的利。最大的挑战就是要在不改动台词的情况下来演绎这部作品，又要结合当下的审美，又要释放出这部作品的力量和戏剧效果。

您的这一版《吝啬鬼》发人深省，但对于这部戏剧作品，您的表现方式显得比较黑暗苦涩，我们是否可以说这是一种“黑色幽默”？或者说，通过这种表现手法，您想要与您的观众分享一种怎样的感受？

吝啬本身就是一种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缺陷，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莫里哀的这部作品本身就是阴暗的、残酷的，甚至有些粗暴的。但莫里哀本人却把这个阴暗的主题缩小，放大了滑稽可笑的一面。而事实上，阿巴公本身在家里是个暴君式的人物，在外是个狡猾的农民，又是个精明的商人，我们能从他身上看到如今那些暴虐的丑角的影子，这种形象其实是让人不知所措的，让人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剧中的一切都是为了戏剧性：阿巴公的残忍、对家人和下人的专制、对女人的不公，以及其他人物虽然对他卑躬屈膝，但依然有勇气反抗他的专制。这部人性化的喜剧时而会让人苦笑，这就会让人联想到英国的黑色幽默，也有莫里哀所效法的意大利即兴喜剧和滑稽剧中世俗的一面。

您怎么看待《吝啬鬼》这部作品在戏剧史上的价值？我们知道这部作品无数次被搬上舞台，甚至搬上过大荧幕。您是否有比较喜欢的版本？

《吝啬鬼》最初并不算是一部成功的作品，因为它的题材在当时来说太超前了，17世纪的巴黎人对金钱这个话题并不太感兴趣。

我年轻的时候，有两个版本的《吝啬鬼》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一个是路易·德·菲奈斯的电影，这部电影里面的扮相很古怪，有点哥特风格。这部电影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另一个是罗格·普朗雄在维勒班的国立人民剧院上演的话剧版本，他的这个版本第一次把这部作品中的阴暗面放到了戏剧性之上。我的这个版本试图在戏剧性和阴暗面之间找到平衡，并试图在各个方面丰富剧中人物的形象，在表现出这部作品的辛辣讽刺的同时，也揭示出它的喜剧价值。

与其他人的版本相比，您的这个版本有哪些特别之处？对于卡司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觉得剧组中的演员和我一样，都跳出了莫里哀的框架，以一种当代的风格来演绎了这作品。作为剧组的领军人物，劳伦·普瓦特诺是一个非常棒的演员，我非常荣幸一开始就能与他合作。他的表演有时候非常夸张，有时候充满想象力。克丽丝黛尔·图阿尔饰演的弗劳辛非常出色，朱利安·斯托里尼的拉弗莱什也可圈可点，所有的青年演员以及整个剧组都才华横溢。这部作品的一个别称就叫“谎言学院”，剧中的人物互相戏弄对方，为了得到真相而谎话连篇。最好的例子就是雅克大师傅，他是家中的厨子也是马夫，他对主人说实话也挨棍子，说谎话也挨棍子。这种道德层面的部分和谎言的运行机制对于喜剧演员的发挥是一种很好的助推器。

作为兰斯喜剧院的艺术总监，请您介绍一下您的剧院。兰斯喜剧院的艺术定位是什么？有什么特点？（因为我们的观众对兰斯喜剧院不是很熟悉）

是的我自2009年来担任兰斯喜剧院的艺术总监。这座剧院是法国国家戏剧中心最重要的剧院之一，从它的规模、设施和预算上门就能看出来。我也是一个戏剧导演，也决定剧院每一个演出季的演出项目，并规定每季至少一部剧院自己制作的作品。每一季，兰斯市和兰斯喜剧院资助一批固定的驻场演员和一些年轻的导演来创作新的作品，丰富我们的艺术项目，也有助于得到观众的关注，能够给工作坊的成员一个实践的机会。我们同样也有很多合作项目。最后，我们在兰斯喜剧院创立了一个本地区年轻演员的戏剧学院“喜剧教室”。

如果用一个词，您会用哪个词形容法国戏剧？您认为是什么使得法国戏剧区别于其他地区的戏剧？您认为法国戏剧与法国文化和法国精神有什么联系？

我觉得17世纪的法国戏剧是非常值得一提的。

一方面，莫里哀的作品就很精彩，有深度，有笑点，辛辣地讽刺民众和当权者。我们在这里就能看到一种非常重要的法国精神——具有不畏权威，并敢于挑战权威的精神。这联系到地中海地区和基督教文化，并且这一点从博马舍、艾德蒙·罗斯丹、尤金·拉比什的作品和让·雷诺的电影作品中也都能看出来。

另一方面，拉辛、新教和十二音节诗这些元素都丰富了法国的悲剧。法国的戏剧文学性很强，从维克多·雨果到保罗·克劳戴尔，从杜拉斯到娜塔莉·萨洛特。我们可以说，从20世纪末以来，一些例如科尔泰斯的作家，使得这两种传统得到了很好的融合。

如果要挑选一部最有名的的法国戏剧作品介绍给中国观众，您会选择哪部？

您觉得《吝啬鬼》是否有可能制作成中文版，并且在其中引入中国文化的价值观念呢？

要挑选一部介绍给中国观众是很难的，因为要考虑到中国观众的反应，剧本的呈现方式，还要考虑剧目本身。不过莫里哀有三部代表作——《愤世嫉俗》、《唐璜》、《伪君子》，不过我觉得《吝啬鬼》是莫里哀的作品中距离当今观众最近的一部。当然我也相信日后肯定能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中国版。《吝啬鬼》的主题——金钱、家庭、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女性解放——在中国当下的社会也是很值得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