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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获》专稿 | 熬过暗夜 遇见霞光——评孙惠芬长篇新作《紫山》(周景雷)

收获  · 公众号  · 文学  · 2025-03-18 22:29

正文

孙惠芬

1961年出生辽南农村。曾当过农民、工人、文化馆创作员、编辑、专业作家。出版孙惠芬中短篇小说文集七卷,长篇小说七部,童话一部。曾获冯牧文学奖文学新人、中国女性文学奖、鲁迅文学奖等。部分作品介译英语、法语、蒙语、日语等文字。现居大连。


长篇小说《紫山》(孙惠芬)

上世纪九十年代,东北辽南乡村,堂弟怀疑自己媳妇与他一向视为人生楷模的堂兄有染,喝了农药,救治无果回了家,在他濒临死亡的两夜三天里,拥有复杂关系的三个人厮守在同一个屋檐下——这是最深的地狱,也是救赎前最黑的时光。屋内,恐惧、脆弱、罪恶,碾压着三颗心灵;屋外,山雨欲来,众人的眼睛时刻紧盯,一场葬礼正依照乡村仪轨,紧锣密鼓地筹备,亲戚乡邻暗怀心事,各有盘算……小说细腻描绘出时代波澜中乡村的烟火图卷,浓郁的风俗传统,人性与情感在束缚与挣脱中生死缠斗。


长篇评论




熬过暗夜   遇见霞光

——关于孙惠芬新作《紫山》

周景雷

这个标题,在读过孙惠芬最新创作的长篇小说《紫山》上下两卷手稿之后,曾经在脑海中出现过。现在,这个想法我在孙惠芬的创作谈《谁在时间里熬过》中得到印证。她在这篇创作谈中说过这样的话:“所谓负罪的灵魂容易和解,是在最黑暗处,爱的升起。”这为读者的阅读提供了非常大的启发。

《紫山》讲述了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故事。青年农民汤立生在外打工,带回了一个叫冷小环的女人。因某种原因,汤立生的亲哥拒绝他们入门。他一直十分信赖和依靠的堂哥、乡村木匠汤犁夫收留了他们。某天,汤立生发现堂哥与妻子冷小环之间的异常举动,怀疑他们有暧昧关系,遂服毒自杀。送到县城医院后,因无法救治又回到了山沟里的堂哥家,在奄奄一息中支撑了三天,最终撒手人寰。于是从这一事件出发,围绕着乡村的人情人性、伦理道德以及历史纠葛等诸多线索,孙惠芬展开了她的密不透风式的叙事和叩问。

其实,从小说的主要叙事时间上看,就是三天时间,空间仅仅局限在汤犁夫的乡村小屋。这是一个高度承压的时空点。在这个时空点中,孙惠芬把她的叙述触角延伸到了很久的以前、很广的远处和很深的内心。

所谓很久的以前,是指小说在不同的叙述环节上详细地交代了这几位主人公的人生历程、前世今生,并塑造了他们在特定的历史时期和独特成长环境中所习得的禀赋和曲折的、冲撞的人生命运。比如冷小环在小镇中长大的私生子身份、与寄生在吃斋念佛家庭格格不入的叛逆性格、成年后外出打工的人生磨难以及与汤立生相遇后的决绝与执着;再比如汤立生在成长过程中的梦想与空想、对堂哥的依赖与崇拜、独自闯荡社会的夸夸其谈和柔弱无能等等。而堂哥汤犁夫则是一位经历过生死的、表面上看有着强大内心的、自愿回归山沟的乡村能人。三人不同的性格品性和人生经历放在一起结构成了一个既矛盾冲突又相互依存的叙事组合体,这使这个时空点在不断膨胀中保持了一个相对的稳定性。这样看来,所谓的很久以前就不再单纯地指向了物理时间,而更多的是指向了心理时间,指向了人的自我精神历史。

所谓很广的远处,是指孙惠芬小说中的空间虽然设定在一个乡村小屋当中,但这个小屋却有着极强的收纳功能。这里有汤犁夫早年在援非时异国他乡的回忆,这次援非经历塑造了汤犁夫后来的心理和心性;小屋中还有冷小环出生和成长的青堆子古镇,这个辽南古镇较早地浸染过现代文明,但在新的文化和思潮崛起时又半开放半保守,既疯狂又寂寞,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伸着自己的触觉;当然小屋中也收纳着这三个人都经历过的打工、漂泊的临时寄居地,一些所谓的大城市。这些“远处”拥挤在近处的小屋中,使这里充满着各种高度叠加的寓意。

但在第一部中,“以前”和“远处”只是孙惠芬给这部作品所建构的物质外壳,她真正在意和着力要表达的,是如何通过这种物质外壳的构建去探寻幽深而不可见的人的内心。在作者看来,这是一片黑暗之地,颜色很深、浓度很大。她的写作就是要努力尝试着去打开这个黑暗,让光明投入进去。那么怎么能够打开呢?如果说用一个“熬”字来概括这部小说的情感动力,那么打开黑暗的路径就是揭示出“熬”的秘密。在这部小说中,推进情节前行的逻辑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汤犁夫和冷小环之间到底是否有暧昧关系?因为这涉及到了纲常伦理、涉及到了兄弟情义、涉及到了公序良俗,甚至涉及到了人的意识和潜意识之间的博弈、冲突。

如果说,所谓的伦理、情义、良俗是无形中的有形,那么意识与潜意识的博弈则是无形中的无形,这可能是更为浓烈的黑暗。但是否有暧昧关系的这个简单答案,因为冷小环不能说、汤犁夫不能说,甚至作者的不交代而使人的内心陷入到了无限的空洞当中。比如冷小环深爱着汤立生,但又对堂哥汤犁夫由钦慕转向爱慕,在意识深处或者在无意识中有过暧昧的念头。她不管说出哪种真相,既是对自己的伤害,也是对汤立生、汤犁夫的伤害,当然也是对周围人的伤害。同样汤犁夫也面临着这样的内心窘境,甚至以其自身的影响和声望,他内心的黑暗可能会更强烈。比如,他如果承认自己与冷小环之间有暧昧关系,则无法安慰自己那种一直以来的坚定的内心,因为他对小环的情感可能只是偶然间的一丝杂念;但如果断然否认这种关系,则又会使汤立生的自杀失去了意义而归于荒诞,这可能对汤立生产生更大打击。同时他们还要面对因为此种事情在乡村社会所产生的、基于伦理道德判断的汹汹“民愤”。所以,冷小环、汤犁夫能说吗?可以说吗?这个叩问,不仅指向作品中的人物,也可能指向我们。于是他们挣扎在爱与被爱、保护与被保护、理解与不理解、罪与救赎的纠缠之中,此种情境下,“熬”可能就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也是他们回归内心黑暗的唯一办法。也就是说, “熬”是一种自我折磨,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其实从“熬”角度来审视这部作品,我认为,“熬”不是仅仅指向冷小环、汤立生和汤犁夫三人之间在此情此景之下所产生的这种互动关系,也指向了此三人各自的人生来路,以及由此生发出的芸芸众生。 作品在三天的时间之内所追忆出那些人物,又有几个不是在“熬”呢?又有几个人没有自己内心的黑暗呢?冷小环的养母和生父乌老道是这样的,汤犁夫的三叔是这样的,乡村知识分子柳先生也是这样的。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熬”的过程能够被讲述出来,实际上也是一个发现黑暗和揭示“熬”的秘密的过程,当然更是作者释放温暖、投入光明的过程。就此,可以说,《紫山》的写作就是一个温暖的写作。

在这部小说中,与“熬”相伴生的另外一个方面是关于伦理困境问题,我称之为“伦理纠缠”,应该说这是孙惠芬近些年小说创作的一条主线。

如果说她的创作发生学中有诸多元素存在,但对伦理纠缠问题的关注肯定占有显著地位。长篇小说《上塘书》《后上塘书》《生死十日谈》以及《致无尽关系》等中短篇作品中均能看出她的执著,而在《紫山》中,这种伦理纠缠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在这部作品中,她几乎调动了她所有的乡村经验和人生体验来观察、解析和进行艺术呈现。从她的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伦理纠缠问题的出现几乎伴随着出走与归来、保守与开放、传统与现代等相关二元命题的潮起潮落,在此逻辑之下,人自身的伦理问题往往转化为社会伦理和文化伦理。但孙惠芬显然还不止于呈现,她努力在呈现中、在异动的伦理中寻找其所可能具有的正当性,而《紫山》中的汤犁夫,就是这种要找寻的正当性的化身。在这部作品中,她为汤犁夫赋予了厚重的色彩,比如他援非时惨痛经历对他的重塑、在乡村舔舐创伤时关注乡村生存、在社会激变中保持洁身自好以及他后来遭受伦理“压迫”时无声的抵抗与和解,等等。在一定意义上来说,汤犁夫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无论是得到尊敬还是遭到唾骂,似乎都具有了乡村英雄的气质,当然这不是指其行为,而更多的是指内心品质。这是我在这部作品中读到的一个重要方面,也是我在标题中所说的“遇见霞光”的另一个方面。其实,关于正当性的拷问,作品中汤犁夫老婆那句“也对也不对”的疯话也都在不断给我们暗示,这些在下卷中都得到了很好的回应,而前文所述仅仅是众多视角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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