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小玉
编辑 | 木木
一个菜鸟来到深圳闯荡，他的第一堂课，应该从被借钱开始。
说到借钱，北京人的态度相对“随意”，在清华长大的音乐人高晓松，曾开了家广告公司，赚了很多钱，遇上兄弟手头不宽敞，他就变着法子给他们钱，也不说什么“借”；上海人在金钱上绝对“拎得清”，上海女演员马伊琍在一次节目中谈到，借钱给人只能“救急”。
而深圳人谈到这个话题，也有自己的态度：
“我可以请你吃饭，但绝不借钱！”
二十年前初到深圳时，吴先生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那是2000年左右，数码相机正当新潮时。从事媒体工作的小吴省吃俭用攒了小半年的钱，终于拥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数码单反。他至今记得，那台相机的电池型号，“那时候宝贝得不得了，成天带身边”。
单位有个同事，也喜欢拍照，隔三差五找他借单反，小吴的私人财产逐渐沦为“共享机器”，再后来成了“失踪物品”。某天同事突然离职再也联系不上了，小吴耗“巨资”买的相机也一去不返。
有了这次经历，小吴总算是相信了刚开单位时老同事的叮嘱：
在深圳，别随便借钱！也不要随便借东西给人。
毕竟，这和他从前所处的价值观很不一样。小吴的老家在北部某省的小县城，那里是个典型的“熟人社会”，人情关系网密布，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个人消失了，稍微一打听就可以找到他的同学家人，让他在家乡颜面、信用尽失。
然而，在深圳这座快节奏的移民城市，每天上百万人进进出出，人际关系充满不确定性，尤其在早年还没微信、QQ等社交网络时，一个在深圳漂泊的人想要切断过去的关系网，换个手机号就行了。
在这样的
“陌生人社会”
，可能只是搬一次家，换一次工作，从城市的一个区到了另一个区，原来与你朝夕相处的人很可能这辈子再无交集。
今天是同学，明天就各奔东西；
今天是同事，明天就突然辞职；
今天是恋人，明天就分道扬镳……
和无数从小地方来深圳的年轻人一样，小吴也没能躲过因“借钱”而受骗的经历。
这一次“坑”他的，又是“熟人”
，一位工作中认识的合作伙伴，对方开口找他借1000块钱应急，说是房东催租催得紧，“月底发工资就还你”。
鉴于两人所在公司日常业务往来较多，有这层关系“牵制”，且借钱理由正当，数目不是特别大，小吴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转账给对方。后来，月底又月底，大半年过去，每次提到还钱的话题，对方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问来问去反倒小吴有点不好意思了：“为了1000块老去问，会不会显得太小气。”
直到借期快满一年，小吴还是安奈不住焦虑鼓起勇气发了一条QQ信息，没想到直接被对方拉黑。
“你敢借我钱，我就敢跑，深圳这么大，你舍得为了点小钱耗时耗力来找我吗？”在早年的深圳，伴随着大规模的人口流动，一些投机者顶着这样的心态，把借钱当做骗钱的手段。多数时候，被骗的人也只能认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甚至一度产生了“借钱不还”型诈骗产业。小吴在罗湖口岸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两个自称来自香港（或者其他地方）的人，说钱包被偷了，需要借200块钱，并留下了你的手机号码，称已经联系了本地朋友，等朋友到了就把钱还给你，或者算点利息也可以。
幸亏小吴当时身上没带钱，若真的把钱借给他，那就只能一直等下去了......
有国内学者曾做过一个样本调查，结果显示，“借钱后对方还钱情况”中按期足额归还的，只占到24.2%，不到四分之一。
样本中，对借钱不还之后关系影响的调查显示，“表面还好，但已经不再相信对方”的占比高达八成，其中甚至有7.2%的人选择完全断绝关系和来往。
夺下多项金马奖的电影《大佛普拉斯》中有句台词“商业社会，时间宝贵”。高度商业化的社会，吃过亏的人逐渐适应了大城市陌生人际中的生存规则。
若干年后，小吴成了一名驰骋深圳的“老司机”，遇到有人借钱，要么少借给你一点，要么断然拒绝。比如你要借5000，那我身上只有二百。你要不要？你要，当人情送给你，反正我也不打算要回来。
被借钱的不盘算，对方一定比你会盘算。比如，
有很多深圳人已经有好几套房了，却依然借钱买房，理由当然是去投资。
其实，“借钱买房”是绝大多数被借钱的深圳人听过的理由。这一点，小吴也能理解，毕竟大城市买房成本高，即便是首套房，三成首付足以难倒无数家庭。然而，小吴遇到的这个借钱买房人，活得比他要滋润的多。
小吴作为一位每天辛苦上班，努力存钱的小职员，每个月要往老家寄钱赡养父母，过节是否出去旅游、是否吃顿大餐都还要犹豫好久。而这位借钱的朋友，平时住着三层楼的大别墅，开着刚上市的奔驰宝马。借钱时，全然没人问过小吴一个人在偌大的深圳过得好不好，辛不辛苦。
就在去年，这位朋友为了抢到“润四”四处借钱，还开口向小吴借5万付首付，并表示，“卖了自己在宝安碧海湾的住宅和东莞的一套别墅，就立刻还钱”，小吴断然拒绝！要知道，深圳人的经济压力普遍都大，
当你都已经成为有房人士了，还找城中村租房的朋友开口借钱，真的好意思吗？
如果真的要借钱买房，不好意思请付利息先。
别随便借钱给人，也别轻易找人借钱，逐渐成了大多数深圳人的共识。这不仅是深圳人际交往的安全边界，
也成了这座现代化城市不同于传统社会的新型人情关系
。
来深圳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小吴还是经常收到关于借钱的短信，不管是同事借钱，还是熟人借钱，总是一笑置之，不再回复。他平时和同事聚餐多是AA制，即使我乐意请你吃饭，也不意味着你可以找我借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