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拿下版权，我直接给作者写信

做書 · 公众号 · 文学 · 2025-03-19 12:13

正文

在有些故事里我直接讲述我自己，而在另一些故事里，虽然我不是我，但我也参与其中。

——佩德罗·阿莫多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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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多瓦和他的新书《最后一个梦》

起初，它只是版代每天发来的海量书讯中的一封。（有前辈编辑说过，从来不读版代的书讯邮件，大概觉得纯属浪费时间）

不过这次， “佩德罗·阿莫多瓦” 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毕竟，他的电影《胡丽叶塔》救过我的命。

《胡丽叶塔》是2016年的电影，就在欧洲范围内上映《胡丽叶塔》前夕，“巴拿马文件”曝光，阿莫多瓦的名字赫然在列，是利用巴拿马的莫萨克－丰塞卡律师事务所洗钱、避税的名流之一。这导致他取消了接下来所有围绕新片《胡丽叶塔》的各种宣发活动。

《胡丽叶塔》剧照

我看到《胡丽叶塔》已经是四年后。女主与男主在火车上偶遇（后来看了爱丽丝·门罗的原著才知道，电影《胡丽叶塔》只是保留了最基本的故事枝干“火车上偶遇”，男主没有原著那么粗犷，女主也没有原著那么学究），因此结缘，但这个偶然日后成了她的心魔——富有希腊悲剧意味的一幕，我至今记得，那一点点观影心得如连绵阴雨后的阳光，照亮了产后疑似抑郁的岁月。

连绵阴雨不是比喻，魔都的冬天总有一段时间，少则两周，多则两月，除了阴雨还是阴雨。对北方人来说，天天像老寒腿地狱。

我也记得，在休假之前，地铁看稿赶出的最后一本书，是《黑暗时代的爱：从王尔德到阿莫多瓦》。

报价阶段，版代提醒我们“竞价激烈”，可以写粉丝信，应该会让阿莫多瓦团队加深印象。于是我写了一封。动笔前临时抱佛脚，看了当时他刚出的新片《痛苦与荣耀》。一贯的亮瞎眼的撞色，男主是导演，浑身上下没有哪里不痛，更要命的是灵感匮乏，连回忆也越来越匮乏……看得人呵欠连天，直到影片最后一幕，我惊得直起身来。

佩内洛普·克鲁兹饰演母亲，和儿子坐在火车站里。小男孩疲惫极了，靠在母亲腿上。母子二人不得不再次搬家，脚边放着几个包袱，那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对话只有几句，镜头拉远，原来这是导演在拍片，他满意了，喊了停，而母子二人没有动，小男孩继续睡着，母亲继续托着，继续等待火车。

为了拿下版权，写了“粉丝信”

前后历时两个多月，终于有资格读《最后一个梦》加密版西语印前PDF文件。这个最终版与之前看到的PDF最大不同，是前面多了一段引言——恰恰是来自托宾的《魔术师》，看来，爱尔兰文学泰斗的书影的确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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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梦》[西]佩德罗·阿莫多瓦著

吴娴敏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99读书人出版

回到托宾写阿莫多瓦的那篇文章，原是刊登在《名利场》杂志上。文章篇幅并不长，托宾选择短句子和常见词，精准勾勒出他眼里的阿莫多瓦：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想被追星路人打扰，下一秒臭脸变甜，悉心给影迷签字、合影留念，好像交了个新朋友；打网球不讲究技法，只求不出错，会是卓越的项目经理；酷爱墨西哥女歌手查维拉·瓦尔加斯，那是他初到马德里时从广播里听到的歌声，是他的精神支柱。

阿莫多瓦小时候上的是教会学校，因为天使般的嗓音，担任唱诗班领唱，他喜欢那些圣歌，和依然要用拉丁语唱的弥撒曲。日后他自嘲在学校什么都没学到，所有时间都花在唱诗班。他拒绝待在家乡，一心要去马德里，等他挣脱父亲的阻拦，真的到达首都，就传来佛朗哥下令关闭电影学校的消息（马德里当时只有一所电影学校）。

托宾的文章用了三次survive/survivor这个词，重读他的这篇文章之前，我脑中留的印象，是他出于西方常见的怜悯视角，把1975年之后（即佛朗哥死后）的西班牙称为“幸存者”，后来才发现，“幸存者”一词后面接的是阿莫多瓦70年代初在伦敦待过（脑补一下，70年代初的朋克之都伦敦），然后才是1975年之后的放荡不羁的街头岁月。

那时，阿莫多瓦留着长发。现在已经很难找到这样的照片。留长发在当时的西班牙依然是大逆不道的，今人已很难理解，就像难以理解西班牙内战，过了还不到一百年，会变得“中立”，两边各打八十大板，甚至更倾向民族主义者，说他们是为了保护本民族传统。

西班牙当代作家恩里克·比拉-马塔斯在某个短篇小说里写到，1939年，佛朗哥率部占领马德里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在广场上举行巨型弥撒，此举让主人公彻底灰心丧气。

扛起枪保卫国家的女人们 @Getty Images

阿莫多瓦服过兵役。打开话匣就能滔滔不绝地说下去，但在那一年里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话。宿舍里其他人讲荤段子时，他读普鲁斯特。待在那里有足够多的时间，够他读完七卷本《追忆似水年华》。

为了拿下版权，我直接给作者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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