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恒均当代谍战系列小说《致命追杀》
小编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一
西山政治精神病院其实并不在西山,而是从中央首长别墅云集的北京西北郊玉泉山再向西翻过两座山,在崎岖的山谷路上拖拉机颠簸20分钟才可以到达。这里路窄山险,本来就人迹罕至,加上从北京过来一定要经过戒备森严的首长和军队驻地,所以这个地方絶对保密。对内,只有少数领导知道这里有这麽一块封起来的禁区,他们心里大多以爲这里是国家安全部门的神秘疗养院;对外,这里并不存在。北京市郊区地图上,这里和旁边一样是一大块深顔色,表明这里是一片高山峻岭。也有一些喜欢冒险的市民从没有路的地方跋山涉水偶尔经过这里,但北京市民大多见惯不惊,在北京这个小小的都市,像这种莫名其妙被封起来、被包围起来、被层层岗哨保卫起来的名胜古迹和风水宝地足足有两百多处,超过了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的禁地总和。北京市民素质高,对此祗是摇摇头,叹息一声掉头就走。
反间侦查局秃顶局长沙伟把两人送来时,“死魂灵”已经停止了一会哭一会笑,祗是一路上嘴巴滔滔不絶。加上山高路遥,沙伟烦死了,恨不得给他一个耳光;与“死魂灵”国字脸处长正好相反,车开出北京后,杨文峰就一路保持沉默。秃顶局长沙伟看到豪华小车进入山区后,杨文峰开始左顾右盼,脸上充满了对大自然的惊讶和向往之情。
沙伟看的没有错,杨文峰确实被车窗外的青山緑树吸引住了,特别是离开西山10分钟后,小车几乎是在树影、森林和小溪中一摇一晃地行进。
又过了10分钟,小车突然停下时,杨文峰微微一怔。他抬头看时,车停在一座笔直的悬崖前面。杨文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堵高达十米的石头墻壁。局长下来后,杨文峰和“死魂灵”也在警卫的带领下走下来。
杨文峰鼻子里吸进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山里的气息。眼前的高墻真让人扫兴。高墻下面有一个小小的石头门,杨文峰注意到时,门已经悄然打开,三个全副武装的国安警察走出来,对局长敬了个礼,然后站在两边一言不发,迎接这一行人进入。进入小门后,杨文峰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密封的铁桶,顿时感到呼吸紧促,浑身不舒服。
更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这里除那些武装的国安警察外,好像并没有什麽人出来迎接他们。要知道带他们来的可是国家安全部反间侦查局的局长啊。
一行人进入小门后,武装警察悄悄把小门关上。杨文峰惊讶地发现,他眼前还有一堵高墻,这个墻是红砖的,比外面的那个石头墻稍微矮了两三米,他们正处于两堵高墻的夹层之间。他们随着一个武装警察顺着这夹层走,这时他发现里面的墻上有一个个用于观察的小洞洞,经过一个小洞时,他踮起脚尖,向里看了一眼。他看到里面有房子和花园。
武警在红砖墻上按了一下,一个小门轻轻滑开。
门口站着好几位形状有些怪异的男人,他们摆着各种姿势,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杨文峰一行。他们穿着迥然不同的服装,一个穿着睡衣,一个穿得西装笔挺,还有一个穿着市场已经很难买到的中山装,另外一个则穿着三十年前红卫兵穿的那种褪色的緑军装。
杨文峰这时才想到这里是精神病院,也就释然了。这时,沙伟局长向从花园那边走过来的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打着招呼。
“今天你值班?”
“Yes, sir!今天我是院长……”
“带了两位住客,你安排一下吧。”秃顶局长说。
白大褂点点头,朝“死魂灵”和杨文峰打量了几眼。秃顶局长转向杨文峰:“他会安排的,我就不多停留了。部长认爲你会很快适应这里。我不便进去,这里是禁区。”
说完,秃顶局长招招手,退了出去。
局长退出后,那扇门倏然关上。杨文峰和“死魂灵”已经站在铁桶子的最里面。“死魂灵”显然和这里的什麽人认识,很快就消失了。
杨文峰就这样住进了西山政治精神病院。他被白大褂带到一个单间,房间没有窗户,但有洗手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家具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架子焊起来的。白大褂把他带到房间后,看到这个房间还有一些行李,好像是衣服和鞋子之类的,白大褂随手抓起来,顺手甩到走廊里。杨文峰看得一头雾水。之后,杨文峰在床上坐下来。白大褂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了杨文峰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杨文峰抬头看了他两次,祗是笑笑。这时白大褂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截黄瓜,放在耳朵旁边开始说话:“Yes ,sir!我知道了,就这样办!”然后匆匆离去。
杨文峰目瞪口呆,刚才白大褂站的地方离他祗有两步之遥,他看得清清楚楚。电话做成黄瓜的样子并不稀奇,奇怪的是竟然做得如此逼真,惟妙惟肖,看不到天线也看不到显示屏,黄瓜上的枯蒂还看得清清楚楚,真是匪夷所思。
杨文峰使劲摇了摇头,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是清醒的。他感到一阵昏眩。
他坐在床边,想让自己冷静下来。这里是精神病院。他看到自己房间的门并没有关上,于是走了出去。走廊灯光很亮,走廊两边大概有十几个门,有些门开着,有些还有人在里面欢笑或者哭泣。杨文峰一阵烦躁,他加快脚步走出宿舍,面前出现一幢小洋楼,上面写的是“活动中心”、“食堂”、“办公室”等字样。
他走了进去。
活动中心里集中了十几个人,都是男人,大家穿戴各异,其中有些人穿着白大褂,奇怪的是,这些穿白大褂的和精神病人混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杨文峰进去后,没有人注意他,大家继续热烈地玩闹,热烈地聊天讨论着。
杨文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观察了一会,赫然发现,在场的十几个人虽然三五成群在一起的,可是其实每一个都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玩在一起,更不是在聊天,他们对着其他人在自言自语,但那些其他人没有一个是在听别人说话,因爲他们也在自言自语。房间里好像没有两个人是在讨论同一件事。
他心里暗暗称奇。
坐了一会,旁边一道门里有个厨师模样的人急匆匆走出来,用一只金属锅铲使劲敲打着一个铁锅子,尖声细气地喊道:开饭了!开饭了。
活动室里的人听到后,一个个都站起来,朝小门上写有“食堂”二字的房间走去。杨文峰看了眼手表,才下午三点就吃饭吗?他有些疑惑,但也跟着大家站起来,等到一个白大褂经过身边时,他伸手拉住他的手,轻声问:“我是新来的,我没有神经病,你能告诉我这里的日程安排吗?”
那白大褂像见到蛇一样把杨文峰的手甩开,皱了皱眉头喊道:“讨厌,祗有神经病才会说自己不是神经病,你放开我,再说,今天不是我值班,找院长。”
那白大褂说完就想走,杨文峰又急忙问:“那谁是院长?”
白大褂这才停下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痛苦的想不起来的样子,顺手抓住一个上身穿着棉袄,下面穿着短裤的病人问道:“你知道今天谁当选院长吗?”
那棉袄短裤也一愣,随即说:“今天还没有选呢?不过选了也是假的,现在有什麽不是假的?”
两人说完就都跑进餐厅里,杨文峰疑惑地摇摇头,也最后一个进入到食堂。食堂里面已经坐了二十多人,大家端坐在那里,桌子上什麽食物也没有。
“吃饭开始!”
那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再次宣布道。
话音没落,房间里二十多个人争先恐后地摆开了吃的架势,杨文峰吃惊地看到所有的人都同时伏到桌子上,用手在桌子前看不见的碗盘里抓起一把把看不见的食物塞进嘴巴里,每个人的样子都比另外一个人的样子更象是在大吃大喝。
杨文峰惊愕得头皮发麻,而让他惊恐得差一点休克过去的事情这时也就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他看到了刚刚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那位白大褂院长,现在正坐在他前面两排的凳子上,正把空气一把把往嘴里塞,吃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杨文峰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差一点坚持不住。他勉强让自己在最后一排坐下来,这时他旁边的一个正在“吃”的年轻人抬起头,一双高度近视的眼睛透过变形的厚厚的镜片死死盯着杨文峰:“你够吃吗?我吃不完,你拿点去吧!”说着,他就用手在自己桌子上抓了一下,又轻轻放在杨文峰面前的桌子上。
杨文峰低头看着自己桌子上空空如也的“食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使劲再看,还是什麽都没有。是我神经出了问题,还是这里祗有我一个人是正常的?杨文峰想着,又扫视了一眼食堂。这里是什麽地方?难道这里的人都是神经病?难道这里是神经病的世外桃源,是神经病的自治王国?他想起了刚刚经过的奇怪的两堵高墻,以及夹层中间那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武装警察,浑身感到冰冷、感到发麻。
杨文峰陷入痛苦的思索中,这时一只沉重的手压到他的肩膀上。他抬头一看,那位白大褂“院长”正居高临下、和蔼可亲地看着他,另外一只手正把那根他刚才还作爲电话在用的黄瓜往嘴里塞。
“呵呵,大家注意了,”他一边嚼着黄瓜,一边咳嗽了一下嗓子,一些口水毫不避讳地喷在杨文峰脸上。“呵呵,请听我说,我推荐今天的院长候选人就是这位新来的同志,有没有人反对?”
房间里二十多位正在“进餐”的男人们都不情愿地停下来,大家沉默地看了看杨文峰,又看了看“院长”,大概过了两分钟的样子,接着一个一个举起了右手。
“好,呵呵,全体同意。”白大褂满意地环视了一周,接着提高声音宣布道:“现在开始民主选举!”
刚刚放下的手又一个个举起来,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放下的又把手向上伸了一截。
“好!”白大褂狂喜地边喊边脱自己的白大褂,“全体一致通过。”
他把脱下的白大褂往杨文峰身上套,杨文峰这时已经有些瑟瑟发抖了,几乎是任凭白大褂摆布,三下两下,白大褂已经套在了杨文峰身上。“请问这位新来的同志贵姓,怎麽称呼?”前任“院长”卑贱地小声问。
杨文峰哆哆嗦嗦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好,呵呵,”那人举起了杨文峰的手,大声宣布道:“我现在庄严宣布,本院新当选的院长是杨文峰同志!”
就这样,杨文峰成爲西山政治精神病院的新任院长。
(未完待续,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