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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1锁定上海 | 商业头条No.66

界面新闻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25-03-21 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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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报制作：界面新闻/李耀琪

界面新闻记者方卓然

界面新闻编辑谢灵宁

2025年3月21日，上海市气温回升至25°C，适合开车，最快的那种。

2025年F1中国大奖赛冲刺排位赛在当天下午3点半如期开跑。曾在中国获六次胜利、六次杆位、九次登上领奖台的40岁老将汉密尔顿，第一次代表法拉利车队拿到第一名并获得冲刺赛排位杆位。

这项赛事在今年迎来了75周年。作为赛季第二站，中国大奖赛吸引了全球10支顶尖车队的20位赛车手参赛，也迎来了全女性车手参与的F1学院赛揭幕战。一位名叫师炜的中国女车手代表F1官方密集出现在公开场合，以示这项运动进入了一个新时期，不再局限于男性车手参与。

更多变化出现在其他方面：它是F1中国大奖赛原有合约的最后一年。而在新合约中，上海已将赛事成功续约至了2030年，标志着上海将继续作为这一国际顶级赛事在中国的唯一舞台。

这座城市对赛车的热情一直都是显而易见的——尽管新增的B看台为赛场又增加了1.7万个座位，F1中国大奖赛的门票还是快速售罄。预计到场的总观众数将达22万人次左右，有望超过去年的20余万人次，创造新纪录。

在通往上海嘉定国际赛车场的地铁沿线，巨幅F1海报和宣传信息随处可见。“我在上海国际赛车城看F1！”海报这样写道，洋溢着体育迷身上常见的主场感。

与F1中国大奖赛同步启动的还有第17届“上海汽车文化节”，将持续一个月。名为F1·JIA（F1+嘉定）的节赛融合品牌被推出，官方为此不遗余力地设计了总计25项相关活动。

氛围看起来相当好。杨亦斌也因此相信，此前第一次面对如何把F1继续留在上海这个问题时，自己确定的两个前提是有理由的：上海如果要建成国际一流的“体育之城”，无疑需要F1这样的顶级商业体育IP；但另一方面，F1如果想要拓展中国以至亚洲市场，也离不开上海这座国际大都市的资源配置能力。

杨亦斌是上海久事体育产业发展（集团）有限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F1在中国赛事运营方的最高负责人。他的办赛履历始于2000年之后在国内兴起的网球赛事。2002年ATP年终网球大师赛首次来到中国、2004年F1中国大奖赛首次登陆赛历，都是在他的主导下落地上海。这些世界顶级商业赛事的落地，让上海率先打出了“体育之城”的名片。

“但今天的F1已经跟20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准备谈判前，杨亦斌就清楚地意识到，如何在保证续约新一轮合约的同时，争取到更大的商业权益，是这一轮谈判的重心。

外界很少有人知道，上海是如何在F1世界赛赛历的最后席位中，争夺宝贵的办赛权的。

有关续约的讨论始于2024年4月底，中国大奖赛结束的第一个周末。F1是全球办赛规格最高的赛事，是帮助上海成为一流“体育之城”的筹码。因此把F1留在中国、留在上海，自然成为久事2024年下半年的工作重心。

疫情之后首度恢复举办的这一站F1大奖赛，共吸引逾20万观众现场观赛，并获得了空前关注。来自各个预定平台的统计显示，赛事前后上海酒店预订量同比增长63%；上海国际赛车场也在知名旅行平台上跃居上海热门景区第四位；嘉定区赛场区域周边商圈人气大增，客流较平日周末客流翻番。

但当时的杨亦斌很难完全沉浸在这种喜悦中。久事与F1的合同将于2025年到期，续约谈判的时间已不足一年。

无论从哪一个层面，杨亦斌都很难与F1赛事割舍开来。F1在2004年第一次登陆中国的时候，比赛是在阴雨绵绵的秋天举行的。那一年最有名的“车王”还是舒马赫，拥有一张F1门票、去看一眼他和他的法拉利赛车，还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上海市统计局算出的当年全市GDP是8072.8亿元，最高楼还是420.5米高的金茂大厦。虽然已经开通了地铁1、2、3和5号线，但总里程不过80公里。上海国际赛车场远在嘉定，还没有通上地铁，市区出发单程平均需一个半小时，这些都没有阻挡中国车迷的热情——三天时间观众达26万人，决赛日更吸引了15万人现场观赛，创下中国有史以来单项赛事单日现场观众人数最多纪录。

在接受界面新闻独家采访时，杨亦斌回忆说，从2004年到2017年的中国大奖赛期间，久事几乎没有任何商业权利，只能售卖门票，每年还得想方设法打些擦边球来举办一些商业活动，而且过程中还免不了产生一些争执。

界面新闻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典型的争执包括当久事试图自行开展一些围绕F1赛事的市场营销活动时，往往遭遇F1官方的不满甚至是阻拦。保守的英国人认为，这超出了双方对于“权益”的界定。

如果对当今F1赛事的全球操盘方有所了解，就会知道这些争执以及后来的改变，其实有迹可循。

2017年1月，美国自由媒体集团（Liberty Media）从当时已86岁高龄的F1掌舵人伯尼·埃克莱斯顿以及CVC资本手中收购F1，交易总价高达约44亿美元。他们开始用“美国人”的方式，对这项已经略显老态、传统深厚的欧洲赛事进行改造，目标是将其变得更加美国化，而更重要的是——年轻化、全球化。

自由媒体集团快速圈定了两大重头市场：一个是美国本土市场，另一个就是以中国市场为核心的亚洲市场。

和很多美国公司一样，自由媒体集团深知想要征服中国市场，商业权益必须不断下放给中国本地企业。2019年初它们宣布，针对中国将首次开放区域官方赞助商权益。

联想集团是在这一政策下最先受益的中国公司。它在2022年首次成为F1的官方合作伙伴。到2024年，它开始为F1中国大奖赛设计奖杯，融入了月桂花环元素，将F1中国大奖赛与本土文化结合。此后双方高调宣布将合作升级至最高级别。

尼尔森体育的分析表明，联想赞助F1赛事后，在这一对技术高度敏感的消费群体中的品牌认知度大幅提升，2023年，与普通人群认知度相比提升了64%，较2022年的41%进一步扩大。该机构的研究还认为，F1粉丝对科技的乐观态度与购买倾向，使联想的品牌赞助效果显著超出其他赞助商平均水平35%。

可以说中国市场的增长、赛事话题度长年不减以及赞助收益大幅增加，都成为了F1收入增长的重要引擎。

多个公开资料都统计到，尽管2024年拉斯维加斯站的门票销量有所下降，但得益于中国车手周冠宇的加入，中国站2024年赛事门票以“闪电售罄”刷新了纪录。这一年F1中国大奖赛总共有20万张门票，分两批投放市场，每次都是一小时内一抢而空。

F1与上海的续约谈判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始的。尽管看起来足够乐观，但据杨亦斌透露，双方是在2024年12月6日、几乎是谈判终止前的最后一刻，才谈定了新的5年合约。

在谈判期间，F1管理公司（FOM）已签署的合同中，墨尔本等城市已续约多年，地位稳固；西班牙首都马德里也已签好合约，从2026年起崭露于赛历之上。

此外在F1现在的“大本营”美国，更拥有奥斯汀、迈阿密和拉斯维加斯三站赛事，其中拉斯维加斯大奖赛尤为引人注目，一直都能为这座国际赌城带来无尽话题。

F1赛事的举办权一直是全球范围内的竞争焦点，FOM的桌面上堆满了来自全球各地城市的办赛申请，其中不乏中国的其他几个城市。上海作为现有的举办地，也面临着来自其他城市的竞争压力。

竞争者之一便出自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广东省。2024年4月，广东省在其《2024年重点建设项目计划表》中就提出，将在广州实施“F1广州国际赛车场项目”，预估总投资200亿元，其目标是成为继上海之后中国第二个举办F1赛事的城市。

除了国内城市的竞争，在与久事的谈判期间，F1现任掌舵人斯特凡诺·多梅尼卡利还曾向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透露，“泰国和韩国等国都提交了投标书，计划通过新建或升级赛道争夺F1席位。”

传统主办国法国和德国虽然未能入选2025年赛历，但也正积极寻求回归；上一次举办F1比赛的土耳其（2021年）也被视为比利时站让出席位后的潜在候选地；甚至卢旺达也在跃跃欲试，在首都基加利附近规划了新的赛道，目标当然是吸引F1。

此时F1大奖赛的全球赛历已扩充至24站，赛程满满当当，再增场次已无可能。

从公关角度看，上海市体育局发布的《2024年上海市体育赛事影响力评估报告》，可以看作是上海市争夺这项赛事的有力背书之一。

这份报告统计称，2024年上海举办178项国际国内体育赛事，创造直接经济影响113.78亿元、拉动效应达309.90亿元。

该报告还指出，F1中国大奖赛对上海体育经济的贡献度本身也非常显著，其中直接经济影响达到14.06亿元；在间接经济影响方面，产出效应为39.28亿元，税收效应为1.37亿元，并创造了9857个就业机会；同时，对吃住行游购娱六大要素的拉动效应达到了15.93亿元。

在谈判过程中，此类数据一直在牵动FOM的神经。考虑到久事拥有丰富的办赛经历、完全了解F1的商业模式，同时又背靠偌大的中国市场，上海和久事依旧是对F1最有吸引力的中国赛事合作伙伴。

谈判的核心仍然很“美国”：F1母公司看好这个市场，希望在这里实现更大的盈利空间。但由此带来的过高的授权价格，也让久事感到了巨大压力。

杨亦斌无法透露双方谈定的最终价格。但他承认，落地上海并不是难题，关键是如何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来达成协议。“好的IP在市场上总是备受追捧，价格也随之水涨船高。在F1这个领域，随着资本的不断介入，其整体价格更是持续攀升。”

久事愿意持续增加投入的前提，是这家公司有能力在本土市场找到合适的合作伙伴，以此为多方争取更大的盈利空间。

在F1的商业模式下，久事作为F1中国大奖赛的主办方，需要给FOM上交承办费，赛道上所有的广告权益属于FOM。而上交“千万美元级”的承办费之后，久事主要的收入包含门票和商贸区等。

每一场商务谈判之间，有一条逻辑总是时隐时现：最终价格通常与话语权和需求方的迫切程度有关。可以肯定的只有历经多年之后，2024年的F1大奖赛门票开始为主办方带来上亿元人民币的票务收入，赛事也开始进入更精细化运营的阶段，收入来源还包括品牌推广、观众互动和跨界合作等方面。

“20多年前，上海引进F1赛事的初衷很简单、很朴素。”杨亦斌解释说，由于当时上海的国际知名度相对较低，为了提升城市的国际地位，决定采用体育赛事作为传播城市形象的载体。

起初，这样的决策并没有过多地考虑到体育赛事背后的经济产业潜力，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对城市形象提升和国际交流的渴望。

然而在参与到国际商业体育合作的过程中，上海逐渐意识到了体育赛事所能带来的其他方面的影响。通过与国际体育组织的紧密合作，上海不仅增加了在国际体育舞台上的话语权，还逐渐展现了自身在办赛方面的组织保障能力。

2004年2月，上海媒体《新民晚报》引用当时的F1中国大奖赛组委会主任杨晓渡的话说，中国和上海由此得到了一个大好良机，展示巨大的商机和良好的投资环境，有效提升中国和上海的国际影响力，甚至还成为了“长三角一个共同的机会。”

“这种能力体现在赛事的筹备、执行以及后续的各项服务中，都表现出了高效、专业和有序的特点。”杨亦斌总结说。

如今F1中国大奖赛已经实现了由政府牵头，形成各个委办局和企业相互配合的组委会办赛模式。

根据赛事需要，与F1大奖赛相关委办局，如体育局、公安局、交通局等，都被纳入组委会，负责各自职责范围内的具体工作。作为赛事的重要参与者，久事负责提供资金、物资、技术等方面的支持，政府与企业之间形成了相互配合的机制。

上海国际赛车场（“上”字形赛道）一期工程投资26亿元，是在决定举办赛事的同一年、也就是2004年3月建成并通过国际汽联验收，成为全球唯一软土地基赛道的。与此同时，赛道周边开始同步建设轻轨、高速公路等交通设施，以此为契机加速了嘉定新城的开发进度。

仅以轨道交通11号线为例，它是2018年延长至上海国际赛车场的，当年就将日均运力从20万人次提升到了30万人次，成为连接上海市区与嘉定的重要交通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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