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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智:“胡氏误国”与“文人误国”迷思

狮说新语  · 公众号  · 社会  · 2018-08-17 14:53

正文


最近,中国大陆各类媒体上连篇累牍地批判某著名大学教授胡氏的“中国综合国力第一论”,并播出了他的荒谬“论证”的视频。很多批评者甚至将他的夸大其辞,视为引起美国警惕中国、发起贸易战的罪魁祸首。更有该大学校友发起联名信,要求严惩他的“误国误民”。有人甚至将矛头扩大到知识分子群体,批评知识分子没有在此次贸易战中为国家提供正确意见,甚至产生严重误判,并进而批判所谓的“文人误国”。


笔者认为:批评胡氏夸大其辞、治学不严,甚至逢迎上意,这些都是没问题的;但批他“误国误民”,甚至将中美贸易战发生的原因归结到他身上,未免太冤枉他了;要求惩罚他,那就太过分了;至于扩大批判“文人误国”,那更是批错了对象。


说冤枉胡氏,是因为中美贸易战的发生,的确与胡氏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没有误国误民的影响力。中美贸易战的浅层原因,是中美之间长期积累的贸易不平衡,以及美方认定的造成这种不平衡的根源,即中国长期扶持出口(包括各种产业政策的补贴)、抑制进口的各种政策。中美贸易战的深层原因,则包括中国近年来的政经走向与美国的预期相反,而且开始对外大力宣传中国模式/道路/智慧/方案,并通过“一带一路”、亚投行、金砖组织等国际计划与组织,因此导致美方认为中方与其争夺势力范围与世界领导权,并进而采取措施、遏制中国的“反向崛起”,包括打压中国的高科技产业发展。


无论是贸易本身的问题,还是中国的政经走向问题,都不是胡氏能够影响的,与他没有丝毫关系。把贸易战责任归结到他头上,岂不冤枉?胡氏只是一个经常配合官媒宣传而出惊人之语的文人,连高层智囊都算不上,坊间甚至有传言讥讽他自封“智囊”的故事。他缺乏误国误民的影响力。


至于说美国对中国实行贸易战,是由于中国高调甚至夸大宣扬自己的发展成绩,引起了美国警惕,这种说法本身是经不起推敲,至少是夸大其辞的。中国的实力如何,即使没有舆论宣扬,也会显示在统计数字与其他各种公开信息中,美国难道不清楚吗?


以笔者对美国经济研究者的严谨态度的了解,只怕中国统计数字与舆论宣传中有多少水分,美国人可能都分析得清清楚楚。问题的核心,不在于中方进行了高调宣传,而是中国的对外贸易政策、经济发展模式,乃至政经战略走向不符合美国的根本利益。再说了,美国决策层知道胡氏这个人、听说过胡氏的“中国第一论”吗?即使听见了,又会相信他的夸大其辞吗?


当然,美国遏制中国的“反向崛起”这一贸易战深层根源,与中国有关部门高调对外宣传中国模式/道路/智慧/方案,高调对外宣传“人类命运共同体”,号称要“为世界经济发展诊断把脉、指明方向”,导致美国认为中国要与其争夺世界领导权,的确是有关联的。但是,所有这些,是有关部门特别是文宣部门大力鼓吹的,而不是胡氏提出来的;部分概念的提出者,的确是某些学者,但不是胡氏。


而且,从时间上看,有关部门开始大力宣传这些,是在2017年上半年甚至之前,而胡氏提出“中国第一论”则是在2017年的年底。胡氏只不过是善于揣摩上意,参与、呼应某些部门的鼓吹而已。因此,不是因为胡氏的吹牛皮导致了有关部门的高调宣传,而是有关部门的高调宣传引发了胡氏的吹牛皮。从这个意义上说,不是“胡氏误国”,而是“国误胡氏”。


出问题了,就拿一两个满嘴跑火车的文人开刀,拿他们顶缸、做替罪羊,说他们“错误理解”了上面的意图,甚至“误导”了上面的决策,这样子好吗?他们满嘴跑火车,难道不是正确领悟有关部门的真实意图的结果吗?找人顶缸、找替罪羊的做法,无论出于官方还是民间,都是不妥当的。当然,也有人说,批胡氏的真实意图,就是批他背后的有关部门。这样的说法可以理解,但不也是一种挑软柿子捏的做法吗?


至于有人将矛头扩大到知识分子,开始批判所谓的“文人误国”,那就更荒唐了。即使某些知识分子、文人对国家有关决策机构有重要影响力,他们最多也就是参谋与智囊而已。做出最终决策的,始终是有关政府部门。知识分子与文人数量很多,对于任何经济、社会、政治问题,都有不同意见者的存在。一个国家的政府部门,需要敞开言路,让各类知识分子乃至社会各界畅所欲言,虚心听取他们的意见,综合权衡做出最终决策,而不能偏听偏信,甚至闭目塞听,只喜欢听与自己观点类似的建议,而排斥与自己相反的观点、甚至禁止其传播(譬如网络删贴)。


听取哪部分知识分子的建议,不听取哪部分人的建议,既是政府部门的权力,也应该成为他们的担当。而一旦决定听取某些知识分子的建议,就应该勇于承担由此产生的决策后果。如果最后的效果不理想,首先应该检讨自己的决策错误,而不是诿过于人,指责“文人误国”。当然,相关政府部门可以今后不再信任这些知识分子了,不采纳他们的建议了。但是,如果对其惩罚,那不仅是推卸责任、诿过于人,而且危害知识分子的言论自由,今后知识分子还有谁敢轻易为国家建言献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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