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内,吕梓菡趴在草堆上。
她好痛——
背上被鞭子打过的地方如被蚂蚁啃食,又如被火灼烧一般的痛。痛得让人钻心,痛得让人发恨。
她被关在这一天一夜了。
她本是吕家的嫡女,是吴越战将顾太公的外孙女。应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
但是,她活得却比下人还不如,生命比蝼蚁还轻贱。
两年前,她、沐儿和娘从锦绣苑被撵到了破院。开始了向下人乞食的日子。后来娘疯了。
前夜,娘病重,她一路给他们磕头,求他们救娘,无人理她。她独自上街找来大夫,但却未想,回到家得来的却是娘被活埋的结果。
她站在大堂上,看着那个曾经抱着无数憧憬的爹冷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待娘?”娘死了,枉死。他却不问不顾,任由娘走得如此冤枉。
吕荣冷眼看着她,目光寒厉而无情,“你娘走了,别胡闹,否则别怪本官不念旧情!”
“旧情?”她放声大笑,胸口发痛,那是一种从心底窜出的恨,是那个她努力想要掩埋,却被人活生生挖出来的恨,食心啃骨般痛的恨。
她死死地咬着牙,憋回眼角的泪,硬生生地不让其流下。
她看着吕荣一字一字地道:“太和九年,娘为救爹而身中两刀,爹曾说护她一辈子的。”娘病了,病得糊涂,连她和沐儿都不认识,但却独独记得他说过的每句话,每日坐在院门前等着他,和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过往,与爹的过往。
吕荣脸顿时脸一白。
“太和十一年,爹受牵连入狱,娘不顾七月身孕顶着雨跪在顾家大门外求了一整夜。而后大舅将爹从刑部接出时,爹曾答应善待娘一辈子的。”
吕荣眼里划过一抹恨,咆哮道:“住嘴。你以为顾家给些恩赐,便要让我吕荣乖乖装孙子吗?”他吕荣是靠着顾家上位的不假。但那又如何,如今顾家殁了,他吕荣却成了新的权贵。
她微愕,而后大笑,笑里透着心寒。“你如此绝情,便因为我的早产是吧。”这便是他心里的刺啊!娘怀她七月半生产,便落了闲话。
娘还清醒时,让她们不要恨。说爹有朝一日会想明白的。可换来的却是一个惨死。
她如何能不恨。如若他有一丝护她们,娘如何会疯,如何会死得这般惨。
她看着他,眼里是比寒风更冷的凌厉,“他人一句你便信,娘为何会早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娘是因为救你才伤了元气,才会早产。而你,却听了他人的话,如此待娘。吕荣,你果真是狼心狗肺的人。”
“闭嘴,你个不知感恩的东西。我养你十一年,便教出如此个东西。今儿我便打死你,也好过你日后玷污我名声。来人,拿鞭子来。”吕荣眼里露着厌恶和狠毒,他吕荣容不得任何人嘲讽他,特别是顾家的人。
整整五鞭打在她背上,沾了盐水的鞭,让她昏厥后又被活生生地痛醒了过来。
接着,她被他丢到了柴房,他命人不得给她吃的,要活活饿死她。
“吱——”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抹水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怎么伤成这样了!”轻柔的声音带着惋惜听上去让人觉得是个极其纤细且善良之人。
吕梓菡抬眼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蓝色的衣衫,是上好的丝绸做的,裙摆上的牡丹是用金线秀出来的,头发上那百年珍珠映在烛光中,好一副贵气逼人。而那娇柔的面容说不上绝色但却有着让人想要心痛的柔弱之美。
张姨娘,娘身前最为信任之人。
如若不是她无意听见张姨娘吩咐下人杀人灭口,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在她们最为落魄时唯一向她们伸出手帮助的好姨娘,原来才是这一切的主导。
包括娘的死!
她看着张姨娘那伪善的容貌,觉得恶心得慌。
“为什么,我娘从未亏欠与你。为何要如此对她?”她含恨质问着。是娘可怜其孤儿寡母才收留张姨娘的,但却未想是引狼入室。
张姨娘微怔,而后嘴角微微扬起,柔美的容颜没了,剩下的是在烛光里泛着阴狠的冷笑。
“要怪就怪她自己太笨。我和老爷认识在先,她不过是仗着自个儿顾家的身份而已。还有远儿,明明是老爷的儿子,却逼得我不得不说是他人的。”
吕梓菡咬牙切齿地恨。原来一切不过是场戏。从张姨娘遇见娘开始便是编排好的戏,什么死了丈夫被恶霸逼嫁,全是鬼话。
就连爹爬上了张姨娘的床都是张姨娘一手安排的。可笑的是昔日的姐妹成了自个相公的姨娘,娘却依旧傻傻的以为张姨娘是无可奈何才嫁给爹的。
“呸。”她对着张姨娘恶心地吐了口水。
张姨娘却未怒,但就蹲下用手绢轻轻地擦去鞋上的口水,接着却是猛地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到吕梓菡脸上。
吕梓菡的脸顿时红肿起来,耳朵里出了声。
张姨娘冷笑,阴冷的声音不急不慢道:“吕梓菡,你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吕家大小姐。你如今比狗还不如。”
吕梓菡眼里生恨,胸口里仿若被人活生生地剜肉一般痛。
眼前这女人,是害死娘的罪魁祸首。是她下令让奴才活埋娘的。
“张姨娘,我不会放过你的,娘的仇我会让你十倍百倍奉还。”她不会让娘如此白死。
张姨娘突然大笑,“事到如今还如此天真,你以为你过得了今晚留命来找我报仇吗?”
张姨娘的笑截然而止,眼里划过一抹阴狠,轻柔的声音淡淡道,“大小姐,你便安心地去找你娘吧,沐儿很快姨娘会送去和你们回合的。”
她张姨娘从不留后患。
吕梓菡眼眸猛地撑大。
沐儿,如今吕府里她唯一在乎的妹妹。
吕梓菡扶着墙咬着牙忍着剧痛让自己站起来。背后干了的血又流了出来,沿着后背滴落在草堆上,晕出一朵朵红得刺眼的血花。
她死死地看着张姨娘,稚嫩的面容此刻却如修罗一般。
“张姨娘,你如若敢动沐儿一丝一毫,我必定让你千倍万倍奉还。”就算是化为厉鬼亦不放过。十八层地狱她亦要拉着他们一起下。
张姨娘却冷冷一笑,“果真是她的女儿,死前说的话和你娘一模一样。她让我不要动你们姐妹,但又如何。”眼睛里是讽刺,她隐忍如此多年,等的便是这一刻。
吕梓菡微愕。
娘清醒了,在一刹那间,想起了她和沐儿。
张姨娘冷冷一笑,“吕梓菡,我便给个好心让你死得明白。你果真以为是因为你早产老爷才会如此待你娘的吗?我告诉你,你娘对于老爷而言从来都只是棋子而已。一枚棋子生的是不是孽种,老爷如何会在乎。”
吕梓菡的心痛得无法言语。
娘的痴心付出得到的便是如此,不过是枚棋子而已。不过是他吕荣攀附权贵的棋子而已。
张姨娘突然倾身靠近吕梓菡,低冷的声音在其耳边道:“你知道你娘为何会病吗?因为我让人轮、奸了她……”
“全是外院做苦力的下等奴才。那日,你娘叫得凄惨无比,苦苦恳求他们放过她。事后,我本以为她会自我了解的,没想到她却疯了……”
“我再告诉你,不错,是我让人活埋你娘的。但老爷真的不知情吗?我做的一切老爷全知道,但他默许了。因为你娘和你们在老爷眼里都是卑贱不屑之人。死了,是解脱。”
每一句话如刀在心里割着,一刀一刀的,将吕梓菡的心割得血肉模糊。
“噗——”
一口鲜血从吕梓菡口中而出。吕梓菡身体重重地向后倒下,猛地砸在草堆上。
张姨娘大笑地转身离开。
“送大小姐上路。”门外,张姨娘冷声道。
一个火折子被丢了进来。
大火顷刻间燃了起来。
吕梓菡被火团团围住。
浓浓的大烟让她呼吸苦难起来。
她不能死,她告诉自己。
她死了沐儿怎么办,张姨娘不会放过她的。
她死了,娘的仇谁报。
她用尽全力的翻身想要爬出去,但没了力气的双手却挪不动丝毫。
她眼睁睁地看着火围了过来,爬上她的脚,滚烫的火舌烧得她痛不欲生,但她却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
她愤恨地转头看着门外的张姨娘。她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不甘就这样死去;
她不甘娘的仇没人去报;
她不甘张姨娘他们过得如此快意;
她恨——
恨这世间的不公。娘从来与人为善,府里的下人谁未受过娘的好。但她们被撵去破院时,没有一个雪中送炭,多的是落井下石。
娘被活埋时,更没有一个人救娘。
她无声地大笑,眼里带着疯狂。
很好,吕府里的每个人都好得很。
吕荣,张姨娘,吕老太,你们果真是外面人口里的善人。
老天,如若你还睁着眼,便让她活着。她要做一个活着的怨灵,她要撕下所有人伪善的面容,她让所有亏欠她们的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吕梓菡无力地趴在地上死死地看着门外,背上的伤口血如注地往外冒,浸湿了灰色的棉袄,染红了一地的稻草。
大火将吕梓菡团团围住,火光下映出的血色娇艳得令人生寒,仿若一抹挥不去怨的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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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太和三十年。景帝选秀。
吴越皇宫,永乐宫中。
两名宫女候在宫门前,面露着急地四处张望着。
突然,宫道上,一名穿着紫色罗裙姑姑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
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菡姑姑,你总算回来了。娘娘正找你,问了两遍了,发了火。”宫女气喘吁吁地道。
永乐宫的主子宜妃娘娘,是个喜怒无常之人。一旦发火,必是要见血才能消停下来的。方才已有两名宫女被宜妃赐了板子。永乐宫里如今的人人自危。
被唤作菡姑姑的女子纤细的眼眸轻抬,淡淡的阴影投在细腻的肌肤之上,衬着身后的白雪,给人一种雪中仙子般的感觉。只是——
“知道了。”淡淡的声音如琴弦拂过,甚是好听,但却冷了些。
菡姑姑踏进了永乐宫。
新进宫的宫女惊愕地回过神来,看着身旁年长的宫女道:“菡妃,这菡姑姑的脸。”
这菡姑姑有一张不输任何妃嫔的绝色容貌,只是左脸上那如被火纹过的扭曲了的肌肤甚是吓人。
年长的宫女顿时沉了脸,“在这宫里有的话该问,有的话就是烂死在肚里也不能问。这菡姑姑的脸便是那不能问的。明白没。”
“是,菡妃。”新进的宫女见年长的宫女脸寒得吓人,赶紧道。
年长的宫女看着新进宫女脸上的谨慎也松了口气。
整个吴越都知,这后宫之中最为尊宠的不是皇后,而是这永乐宫的主子——宜妃娘娘。
而宜妃娘娘身旁有个众人皆知的人物,便是这菡姑姑。
而这菡姑姑的脸是当年为救宜妃毁的,菡姑姑自个到是不在乎,但宜妃娘娘却听不得别人议论。已经有不少人因多嘴而被宜妃打死的了。
稍许,菡姑姑进入宜妃的寝室中。宜妃正斜躺在暖榻上闭目养神着。
菡姑姑走近微微福身,“娘娘。”
宜妃未睁眼,略微慵懒的声音道:“回来了。”
“嗯。”
“事情都办好了?”
“回娘娘,都办妥当了。”菡姑姑回道。
宜妃眼眸微微掀起,那是一双透着精明和冷淡的双眸。
菡姑姑上前扶起宜妃,宜妃起身下了榻。
“明儿你出宫去躺吕家。”宜妃走到一旁的盆栽前,拿起金剪突然道。
菡姑姑微微低头,“是,娘娘。”眼帘下却微闪。
宜妃拿着金剪剪掉了一处撑出来的枝叶,“再有半月,便是过了初选的秀女入宫的日子。尚仪局那边派了教习的姑姑去各个秀女家中教习宫中礼节。吕家那由你去。”
“是,娘娘。”菡姑姑恭敬地道。
宜妃侧头看了身后的菡姑姑一眼。“吕荣是只老狐狸,替本宫好好看看他这只狐狸背着本宫都做了些什么。”
这才的宜妃真正的目的。
“是,娘娘。”菡姑姑头微微低着,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然而,眼帘下却划过一抹浓浓的恨意。
翌日清晨。
天刚亮,吕荣便领了张姨娘和吕梓欣、吕梓惠姐妹候在门外。
但等了一早上却都未见人来。
直到午膳才见两名宫里的侍卫护着一顶软轿行至吕家大门前。
软轿落地,一旁的宫女撩开轿帘,菡姑姑走了出来,穿着宫服,脸上带了面纱。
“见过吕大人。”菡姑姑走到吕荣跟前,微微福了福身。
“菡姑姑请起,不必多礼。”吕荣露着笑道。
稍许,众人进了吕府。
绕过石屏,走在抄手游廊上,菡姑姑道:“今日让吕大人久等了,出宫时,宜妃娘娘突然有事,便耽搁了。”清淡的声音不卑不亢地解释这过了时辰未到之事道。
吕荣道:“宜妃娘娘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下官等等也应当。”
“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姑姑而已,说白了也是个奴才,竟敢让我们这么等。”后面传来一阵絮骂声。说话的是吕梓欣,吕家的五小姐,张姨娘的第二个女儿,其嚣张的个性和张姨娘一模一样,亦是此番吕家送如入宫的秀女之一。
吕梓欣一大早被人叫起到大门前等个姑姑也就罢了,还让她从早晨站到了大中午。心里早就有所不满,却见这菡姑姑一脸的高傲,心里顿时上了火。
菡姑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众人跟着停在了原处。
吕荣见状脸一沉厉声呵斥道:“欣儿,不许胡说。”
吕梓欣惊诧,从小爹便宠着自个,从未如此大声给自个说过话。今日却为了外人呵斥自个儿,心里对这菡姑姑更是讨厌,本欲再骂几句。却被一旁的张姨娘给拦住。
张姨娘拉着吕梓欣,投了一记警告的眼神,而后对着菡姑姑道:“小女年幼不知礼节,还望姑姑担待。”这菡姑姑的态度,张姨娘亦是有些恼,但见老爷如此恭维,也不敢胡来。
菡姑姑看向张姨娘,“这位是?”
“妾身是老爷的妾室,张姨娘。”张姨娘自报了身份。
菡姑姑淡淡地看了张姨娘一眼,“既然张姨娘如此说,我便当吕小主是年幼不懂规矩。不过希望经过这几日的教导,小主能懂上规矩。否则他日入了宫,如此之话对奴婢们说倒无碍,如若顶撞了不该顶撞的贵人们,我也只能向宜妃娘娘请个教导不严之罪。”
“姑姑教训得极是。”张姨娘道。但脸上却有些不悦的神情,她是看着老爷的份上给些面子,这姑姑倒拿起乔来了。就是个姑姑而已,说白了也是奴婢,竟然敢跟她自称我。
“姑姑一路从宫里出来辛苦了,本官在府里备了些佳肴请姑姑一同前往后院用膳。”吕荣出声打了些圆场。
菡姑姑却冷声拒绝道:“吕大人的好意,奴婢心领了。不过奴婢只是名姑姑,怎敢和吕大人同桌而食。如若乱了规矩,宜妃娘娘该罚奴婢了。”
吕荣有些尴尬,但又不知该说什么。这菡姑姑话说得头头是礼,他又能说什么了。即便拿了自个的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也只能受着。
“姑姑一路辛苦了,便不打扰姑姑休息了。”吕荣笑呵呵地道,而后对着一旁的吕管家吩咐道:“吕管家,带菡姑姑去竹歆雅苑。”
吕管家上前,“菡姑姑请。”
菡姑姑跟着管家而去。但未走几步却停了下来,未回身,但就道:“吕大人如今也是从一品的官,吴越规矩,官员妾室不得露面见重客。今日吕大人却带了个姨娘出来迎奴婢。虽然奴婢身贱,却也是代表着宜妃娘娘。吕大人此举,轻视奴婢便罢。且别有他意——”
说完,顾梓菡转身出了游廊,走进了穿堂。
——————
“老爷,您听她说什么——”张姨娘气愤嚷道。
一旁奴才丫鬟们都低头不敢说话,在这吕府里,众人皆知,张姨娘最恨的便是别人说她是妾室。一旦被她听见,轻的打个残缺,重则活活打死。如今这菡姑姑非但说,还带着轻贱之意。这张姨娘如何能忍受。
吕荣看了张姨娘一眼敷衍道:“行了,她也不过就照事实说而已,你当没听见便是。”这个菡姑姑,最后那一句明显地带着警告之意。究竟是欲意何为。
张姨娘沉眼,“老爷,你为何如此怕她,不就一个姑姑而已。也就个奴婢,死在路边也不会有人管。”
吕荣瞪了张姨娘一眼,厉声道:“不懂事的妇道人家,她可不是普通的姑姑,我警告你,平日里你怎样我不管,那位你别去招惹,否则给本官惹了麻烦,仔细你的命。”这菡姑姑是宜妃娘娘最为信任之人,整个后宫无人不知。如若她在宜妃那说了些什么话,指不定闹出什么麻烦来。
张姨娘眼眸微眯,这还是头一次老爷如此警告她,看来那个菡姑姑不简单。
吕荣又看向身后的吕梓欣道:“还有你,给我仔细了。在菡姑姑那习礼节时,收起你那大小姐的脾性。惹了她,没你好果子吃的。”
吕梓欣不以为然,但见爹瞪着自个,撇了撇嘴不甘不愿道:“女儿知道了。”
菡姑姑跟着吕管家到了竹歆雅苑。
吕管家对着菡姑姑恭敬地道:“菡姑姑,这儿是老爷让人给姑姑特地准备的。希望姑姑喜欢。”
菡姑姑抬眼微微扫视了院落一眼,小小的院落,假山翠竹却都是经过精心打造的。就门口那一株常年松的价便能让一般人家过一年了。
这吕府还果真是奢侈得可以。
“姑姑,这是府里利索的两名丫鬟。有事姑姑便吩咐她们便是。”吕总管又道。
菡姑姑抬眼看了吕总管身后的两名丫鬟,看上却都是精明的人。嘴角微微扬了扬,“知道了。”这个吕荣,这是派人监视她啊!
稍许,吕总管退了出去。
护送菡姑姑来的侍卫向其告辞后折回了宫里,只留了一名跟来的宫女鸣鸢陪着菡姑姑。
两人进了屋,两名丫鬟也跟了进去。
屋内,菡姑姑坐在太师椅上。
鸣鸢打发了两名丫鬟下去。
两名丫鬟离开后,鸣鸢对着菡姑姑欲道,但嘴刚张便被菡姑姑举手给阻止了,鸣鸢顿时明白,噤了声。
菡姑姑对着鸣鸢道:“鸣鸢,我有些乏了。”说着,目光看向门帘处。
鸣鸢跟着看了过去,门帘底下投着一道阴影。
“姑姑,奴婢扶你上床去休息会儿吧。”鸣鸢故意大声了道。
“嗯。”
鸣鸢扶着菡姑姑去了内屋。
菡姑姑坐在床榻上,鸣鸢站在一旁眉头紧蹙道:“姑姑,这吕荣如此做是为何意?”方才门帘外分明是有人在偷听她们说话。
菡姑姑嘴角微扬带着些讽刺,“他这是在防宜妃娘娘。”
“啊?”鸣鸢不解。
菡姑姑看了鸣鸢一眼,八年前,吕荣出卖莫家而攀附上宜妃的母家萧家。萧家虽然这几年待吕荣还算不错,但终究是信不过的。吕荣亦是明白这点,暗地里也是在防着萧家的。
吕荣,你这只老狐狸。
夜里,菡姑姑独自一人来到吕家后院的一处偏院里。
这里曾是她住过的地方。
曾经的吕梓菡,如今的顾梓菡——菡姑姑。
顾梓菡眼里沉了恨,吕荣,当年未将她打死;张姨娘,当年未将她烧死。如今便要承受她从地狱带回的仇恨和无尽的痛。
她要让整个吕府给娘陪葬,给吕梓菡陪葬。
翌日清晨,顾梓菡一大早便坐在大堂里等着吕家姐妹来习礼节。
但从早晨等到午膳却不见人影。
顾梓菡嘴角微扬,而后对着一旁的鸣鸢问道:“昨日可有告知二位小姐今日习礼仪之事?”
鸣鸢回道:“都有告知二位小姐院里管事的妈妈,且都说会转告二位小姐的。”
“哦。”顾梓菡声音微扬,轻轻的,但却给人一股压迫感。让候在一旁的两名吕府里的丫鬟顿时感觉一种心惊。
丫鬟小菊上前一步道:“请姑姑原谅,些许是底下传话的奴婢糊涂给忘了。”其实小菊心里知道,这是五小姐给的下马威。昨儿晚上五小姐便让人放了话,说要给在宫里来的姑姑好看。
“既然是如此,那二小姐和五小姐如今在哪?”顾梓菡看着两名丫鬟问道。
两名丫鬟你看我我看你一副为难的样子。
一旁鸣鸢微愠道:“既然二位菡妃不知,那我与姑姑便去问吕大人好了。”这两名丫鬟分明有所隐瞒。
二人一听,立马道:“应该是在锦绣苑张姨娘那。”老爷可当面吩咐了她们,不得让这位宫里的姑姑有所不满。听到她们要去找老爷,顿时吓得全说了出来。毕竟五小姐再刁蛮却也不及老爷吓人。
顾梓菡嘴角微扬,看来今日她到可以做场戏来玩玩了。
稍许,顾梓菡和鸣鸢来到锦绣苑,刚走到院门口便听见前面屋里传来吕梓欣的声音。
屋门外候着的丫鬟见顾梓菡她们这样便走了进来,上前厉声道:“哪来的不懂事的,这是什么地方也敢乱闯。”
鸣鸢哼声道:“这好大的架势。”
跟着过来的两名丫鬟立马上前道:“菡妃,这是宫里来的姑姑。”
丫鬟上下扫视了顾梓菡一眼,而后不屑道:“不就一个宫女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五小姐传话了,要让这姑姑好看,她们自然不会给好眼色。
鸣鸢一听顿时怒道:“好个厉嘴的丫鬟,就不知是什么样的主子养出来的。”
顾梓菡冷笑,这些个丫鬟的本事当初自个可没少领教过。
不予理会,顾梓菡绕过丫鬟欲进屋,丫鬟见状立马伸手欲拉住顾梓菡,但手刚要及顾梓菡的衣衫,便被一道力气狠狠地打开。
丫鬟痛得立马大叫。
鸣鸢站在顾梓菡身后,看着一脸痛苦的丫鬟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姑姑的身也敢碰。”
丫鬟痛得说不出话来,不知这鸣鸢是如何打的,竟让丫鬟感觉整个手的骨头仿佛狠狠被打碎了一般。其他丫鬟见状都吓住了。
此时,门帘从屋内被人掀开,一名丫鬟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吵吵闹闹的。”来者是金荷,张姨娘身边最为信任的丫鬟。是陪着张姨娘进吕府的。
一名丫鬟跑到金荷身前将方才的事告诉了金荷。
金荷抬头看了眼站在院里的顾梓菡,而后走了过来欠了欠身道:“奴婢见过姑姑。”
顾梓菡冷眼,金荷,张姨娘的亲信,当初可没少帮衬张姨娘出主意害她们。
金荷见顾梓菡半天不语眉头微蹙,“不知姑姑如此闯入锦绣苑是为何事?”语气里充满了质问。
鸣鸢冷声道:“姑姑奉了宜妃娘娘的命来教习吕家二位小姐宫中礼节。但二位小姐迟迟不现身,姑姑只好来此找人。”
“原来是为此事,今日五小姐身体有些不适,所以未去姑姑那。底下的人没转告姑姑吗?”一句话,推得干净。不愧是张姨娘身边的人。
“五小姐病了,二小姐也病了吗?”顾梓菡问道。
金荷脸色微僵,“二小姐自幼和五小姐亲近,五小姐病了,二小姐亦被染上了。”
“是吗。”顾梓菡嘴角微微扬了扬,“既然如此,那只好改天再上课。”
金荷舒了口气。
顾梓菡语气却一转又道:“不过——既然你说我无故闯了这院子,那么此刻我便进屋去给这院的主人赔个不是。”
金荷顿时白了脸,此刻二小姐和五小姐都在姨娘房中,如若她进去,岂不——
“这——”金荷不知该如何接话,没想到这宫里来的姑姑如此难缠。
“怎么,张姨娘也病了。”顾梓菡道。
“嗯。”金荷咬着嘴唇点头。
顾梓菡面纱后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吕府一病便是三人,且都是走得极近之人,且别是什么不好的病。鸣鸢,去宫里传太医来。”
“是,姑姑。”鸣鸢欲转身离去。
金荷一看那还了得,于是拦住鸣鸢道:“就不劳烦姑姑和太医了,就是小小的风寒而已。”
顾梓菡道:“说是风寒,也有可能被误诊。吕家两位小姐是要进宫待选的秀女,是出不得差错的。小病还好,如若是什么传染的,进了宫,招给了皇上、娘娘、皇子们可就是大罪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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