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讲述了预制菜在日常生活中的普及和人们对预制菜的态度变化,通过余南南的经历和观察,反映了现代人对食品安全、饮食健康的关注和对传统美食的怀念。
文章讲述了预制菜的普及,同时也指出了预制菜存在的问题,如添加剂滥用、原料信息不透明、卫生不达标等。
余南南作为文章的主人公,她的经历和观察反映了现代人对饮食的态度变化,从对预制食品的抵触到接受,以及对传统美食的怀念。
文章通过余南南在不同餐厅的用餐经历,展示了预制菜和现炒菜的差异,以及人们对两者的不同态度。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在过去,我们通常把开袋即食、加热即食、即烹食品,称为“零食”“方便食品”和“半成品”,并且深信,任何可以被称为正餐的食物,都离这些很远。这个界限被打破,是近些年的事。2022年后,网络上频繁曝光预制菜充斥市场,造成添加剂滥用、原料信息不透明、卫生不达标等问题,此刻我们才意识到,预制菜真的已经蔓延到了日常的餐盘中。
文|黑麦
余南南今年33岁,她作息规律,喜欢运动,在大厂上班,今年是她上班的第十个年头。余南南会用“精神抖擞”来形容2020年前的自己,她说那时候的她会对衣食住行都有些要求。但疫情过后,她到了奔四的年纪,心态发生了变化,以前不喜欢的事,她也要学会微笑面对;在饭桌上有人点了她不喜欢吃的菜,也能勉强吃两口。
《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余南南是那种对吃挺挑剔的人。她从小在湖南平江长大,家里经济条件还算不错,父母都爱下厨,对吃挺讲究,“我爸特别爱做河鲜,他做的网油叉烧洞庭鳜鱼在老家堪称一绝”。平江是辣条的发源地,余南南上初中的时候,父亲和家里的亲戚开了家辣条厂,挣到了一波零食热度的红利。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父母管教得严,也可能是从小吃惯了新鲜的东西,她以前很少吃零食。余南南说自己经常拿着厂里的辣条到学校分给同学们,看着他们津津有味地吃着,自己却始终提不起兴趣,“我很早就知道零食里有添加剂、防腐剂、色素,还有各种调味剂这些,好像我很小的时候就刻意让自己远离这些”。
如今,余南南也慢慢地放下了原先的坚持,她家的抽屉里放着各种湖南小零食,比如,香辣小鱼、麻辣捆鸡、八宝炒米、酱脆肠。每天上班前,她会从这个柜子里随机抓上一把塞进包里,带到公司。她自嘲,吃这些零食,是她作为湖南人仅存的一丝特征。
余南南工作的大厂,从家打车到公司需要40分钟,车行驶到望京,她在网上下单了一杯美式咖啡,路过鸟巢时,她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电脑弹出的信息通知声“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9点45分,出租车准时停在公司门口,余南南按了电梯径直走进了6楼的食堂,此时,硕大的楼层里只有不到20人在吃早餐,档口的不锈钢盘中摆放着数量不多且正在加热的包子、蛋饼和花卷。距食堂闭餐还有十分钟,余南南走到一个档口的蒸笼前打开盖子,从里面取了些蒸熟的红薯和玉米,放到餐盒中,边吃边往办公楼层走。她说这里的主食都是化冻再加热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做出来的”。
《欢乐颂》剧照对于绝大多数的上班族来说,朝九晚五的工作强度,需要靠摄入肉、油脂、碳水化合物和糖来补充能量。“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来说,都是一种刚需。”余南南说。余南南有个邻桌,是个黑龙江的男孩,大伙儿管他叫“便利店之王”,他的桌子上满是在楼下便利店买来的零食和饮料,一天下来,垃圾桶放满了包装袋和塑料瓶。余南南从来没见过他喝白水,男孩说“水没味儿”,而便利店里的食物有一种特殊的熟悉的味道,“给人安全感”。在这个公司里,余南南的工作是内容运营,但是没有职位,她说公司追求扁平化,任何人都没有“position”(职位),“我家里人以前打电话的时候问我,做到什么职位了,我告诉他们:牛马”。就在员工们热火朝天地工作时,员工食堂也在热气腾腾忙碌着。此时,所有运送食物的货柜车已从公司外运到大厦的食堂楼层,穿着整洁制服、戴着一次性手套的工作人员正将一袋袋、一盒盒看起来包装干净的食物倒入锅中或是餐盘里。看似已经半熟的面食安静地躺在笼屉中等待蒸汽沐浴。米线和面条被从袋中取出,等待下锅。炒菜已经被做好,在不锈钢器皿中加热,不多会儿,整个楼层已经布满饭菜的香气。中午12点,上万人准时从座位上站起,他们开心地停下手中的工作,去享用一天中难得的闲暇时光——午餐时间。约八成的人涌入食堂。如果说可供数千人就餐的食堂,在备餐时场面算是颇为壮观,那么当食堂内坐满了吃饭的人时,可谓叹为观止。《玫瑰的故事》剧照八大菜系,各国菜肴,街头小吃,甜品冰淇淋,只要刷一下卡,就敞开供应。余南南走过了东南亚小吃,又驻足了一会儿清真档口,努力分辨着哪些菜品不是由保温柜配送过来的。不一会儿,她驻足在了陕西面食的档口,取了一碗从来没有吃过的烩麻食。或许是第一次吃,余南南吃得挺认真。“咸中带一点鲜,还能吃出一点面香味儿,”她打趣道,“预制程度两颗星。”“在食堂,你确实不用担心食品安全的风险,因为公司和供应商都会层层把关;你也不用担心口味,因为公司有个餐饮委员会,你想吃的菜,只要不超出餐标,公司基本都会满足你;如果你是个新员工,第一次来食堂就会觉得这里超级丰盛,赶上节日,还能吃到大闸蟹、粽子、饺子,但只要你在这个食堂里连续吃上三个月,就会发现,所有的菜都很相似,它们散发着几乎同样的味道。”她每吃两天食堂,就会约同事出去吃一顿,去感受一下小苍蝇馆里的锅气。下午两点,所有的员工都撤离了食堂。厨房被收拾一新后,又一批保温柜也陆续抵达,卸下不同档口在晚餐时供应的食物。下午4点过后,厨师们熟练地将这些食物依次摆入容器中,在不需要明火甚至锅具的灶台前,展示着他们的烹饪技巧——加热。那天晚上,余南南没去食堂,而是点了外卖,一份炒鸭血、一份小炒肉和一碗米饭。菜放凉了,她也没腾出时间打开外卖袋。晚上10点半,加班的人越来越少,她打开塑料盖子尝了一口,后悔自己没去食堂打一份饭,随后盖上了外卖盒的盖子。余南南以前是个喜欢去打卡餐厅的人,特别是那些新开的餐厅。她能细数出好几个做湖南小炒的馆子,觉得这几家湖南菜做得地道,又很干净。她出差去沿海城市,也一定会打卡那边的大排档,“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里,已经很难吃到锅气,更别提烟火气、江湖气了”。“但这两三年,我已经很少去外面吃饭了,一方面是忙,另一方面是我发现好吃的餐厅越来越少了。”余南南说。她自己在家学会了炖肉,做意大利面,有时候还给自己包顿饺子。余南南平时喜欢看关于美食的短视频,比如讲解不同水产的“觅大叔”,做菜干净利落的“小高姐”。也看过不少“辛吉飞”的视频,这个语调有些夸张的博主,让她学会了在购买食材时避雷。视频看得久了,她对工业化食品有了更理性的了解,“预制、添加剂,你很难摆脱,但要和它保持一定距离”。《今天也是招人嫌的便当》剧照闺蜜组织的饭局在周六下午,四个人约着打卡一家三里屯的新餐厅。这家餐厅的装修非常清新、明亮,中午的阳光照射进来,给北京的冬天增添了一些暖意。余南南挺兴奋地翻着菜单,冬阴功意面、黑松露薯条、烟熏三文鱼贝果……似乎都难让余南南提起兴趣,她克制着没让自己说出来“可能都是预制的”,低头下单了一份堆满水果的酸奶碗。嚼着不那么弹的面条,闻着调和油拌着的薯条,余南南好像吃出一股熟悉的味道。四个女孩都对美食有着浓厚的兴趣,因此她们的话题自然也都和吃相关。小A说公司定的午餐太油腻了,自己带了一周的健康餐,水煮西兰花、空气炸锅炸豆腐、荞麦面条、蒸胡萝卜云云,一个女孩说这太麻烦了,另一个笑她“自己还要给自己做预制菜”。小C说她的公司小,老板雇了个四川阿姨每天在公司里炒菜,作为浙江人的她,吃不惯那么重的味道,又搞得办公室都是饭味。另外三位一致认为,“有现做的就不要挑剔了”。朋友说北京还有大师傅在厨房现炒的餐厅几乎快绝迹了,余南南说这些现炒的餐厅要么“贵死人”,要么是小苍蝇馆,中间段的餐厅,无论经营的是哪种菜系、哪国风味料理,都越来越“塑料味”了。视觉中国供图余南南有个谈了半年的男朋友,晚上7点,两人约在了一家米其林上榜的餐厅吃饭。这是一家看起来挺规矩的浙江菜馆,主打小海鲜,两个人点了四道菜,两荤两素。菜上齐了,余南南尝了一口家烧九肚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个星期的烦恼,似乎在这一口菜的作用下,全都烟消云散了。800多块钱的餐费,是享受一顿非预制的美味的代价。走在回家的路上,余南南一直在想,预制菜乏味,但像工作一样,离不开。走着走着,余南南对男朋友说:“下回咱们还是在家做饭吧。” 排版:初初 / 审核: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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