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阳光温暖,岁月静好,我莫名想到了马甜甜,无处安放的记忆瞬时涌了上来。一年前,我接到马甜甜的视频邀请,她的脸在视频里显得比平常大一倍,站在蓝天下,风吹过耳,如入画境。
“我到加拿大啦!你看。”眼前这溢出镜头的欢喜,叫人动容。“是啊,你总算以28岁高龄钻进科研女博士的队伍。”我为她高兴,但为自己难过。高三百日誓师那天,我们说好给彼此送礼物。有钱的男生送给女生香水,没钱的男生给女生打热水。在时间本就不多的冲刺季,我奢侈地在小县城几家零落的商店里逛,不知所措。最终,看中了一个木质的熨斗,小巧别致,不由心生欢喜。我把熨斗送给马甜甜,希望它带领我们熨平一切困苦和艰难,走向天高海阔。而马甜甜送给我一盘《范特西》磁带,在周杰伦红帽子下的眼神注视之下,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是最眩晕的一个暑假。成绩出来,我考砸了。而马甜甜如愿考上了她的学校,从此远赴上海。我也远赴上海,但我没有告诉马甜甜,我没有被上海的大学录取。在狭小的房间里,做着不怎么好吃的饭,马甜甜会和她的好友S一起来蹭饭。“你们学校怎么这么空的,好羡慕。”我笑笑,虽然没有上学也没有去打工,但能经常看到你,我也羡慕我自己。这部电影评分不错,应该很好看吧,抱歉,我没有在看电影,我的眼角一直在注视你,眼睛有点酸,并不是被剧情感动。我不敢告诉你,其实我更喜欢左边那支口红,S姐的品味很差,不要听她的。学校门口那家餐馆虽然味道不错,但是地沟油太浓厚了,不如去我家吃吧,虽然味道一般,但你多来几次,我的手艺会突飞猛进的。无聊的时候来找我就好,有人陪你一起无聊,也是好的。当然,有你在,我就不无聊了。我想去你学校图书馆,但怕你同学看到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会不高兴的吧。我始终没法弄清我和马甜甜的关系,而一旦抛开自欺欺人的成分,事情还是很明显的——她把我当朋友,而我想上她。
两年后,我做了爱心便当,想把我所有想说的想做的都和盘托出。在我们经常约的图书馆门口湖边的树下,我看到了一个男的拉住马甜甜的袖子。我感到呼吸困难,困难得就如同我在上海这两年的生活。住最差的房子只为了省房租,自己烧饭能省钱,以千字50元的稿费,艰难地产出文字垃圾,然后换取自己垃圾一般的生活;顶着训斥问家里要钱,家人没能理解我。这很正常,我也不能理解自己,连自己都养不活,我有什么资格去追马甜甜?马甜甜可是要立志成为博士后的女人。哪怕马甜甜最后跟我在一起,思想阶级的差距,也注定会将我们越拉越远吧?第二天,我打包,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恍惚的20几个小时里,窗外一直迷幻,迷幻得如同我这趟无意义的时空旅行。回来后,我寻找过很多小物件,托朋友在台湾买,京都买,美国代购来,它们都很精美,水晶的珊瑚石的钻石的,它们都坚硬无比,发光夺目,而我却再也找不到比熨斗更适合送给马甜甜的礼物。
不管有多少波折,而生活总该继续。遭遇第一次失恋,最疼我的奶奶在腊月二十七突然离逝,而那一刻我正在过年回家的火车上;熬夜加班半年的实习,被告知名额内定;遭遇说不出口的委屈,迷失黑夜的时刻,我多想念,那个曾经与我同行过,最终却消失在风里的小小背影。“这个熨斗,是我最珍视的礼物,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带着它。”视频的另一头,马甜甜手托着熨斗一脸恬静。“那个在树下拉你袖子的男的。我不小心看到的。”我有点支支吾吾,“没有故意偷看,真的是撞到。”马甜甜脸上大写的疑惑:“哦你说大学的时候啊,很多男的都来搭讪过我,是有个不要脸的拉我袖子,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尴尬死了。”我试探着说:“你一个女博士,小心没人要你啊。”我鼓起勇气,“等你毕业后,要是没人要,那就来找我啊,我来娶你。”马甜甜笑了:“你滚,谁说我没人要的。你们这些男人,就是有各种直男癌的偏见,什么叫女博士没人要!所以我最烦男人了,当然你算例外。我和我女朋友关系一直很好,大学到现在,她从来没离开过我。”视频的另一边,出现S姐的另外一张脸。我千头万绪,不知道说什么,就像躺在储物柜里那盘被我听了无数遍的《范特西》磁带一样。
不过也好,虽然凌乱,曾经的记忆中的美好,一直都在。我和我的朋友们盖了一座789回忆博物馆。最好的展品——在你那里。把你的记忆,你的故事交给我吧。就像毕业时刻,我们高歌《我们这里还有鱼》那样,这里没有风浪,不再摇晃,当黑夜过去总会阳光,我陪你找个池塘,改建平房,小小的博物馆单间里,放着你小小的心事,至此岁月安好,阳光万丈。
789大病互助社群,激发了团队成立789在线回忆博物馆的创想。记忆凝固时间,17凝聚人心,我们相信,陌生人之间也能传递温暖与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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