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一阶段的改革是动“上头”,下一步的改革则是动“大头”;前一阶段是动“棋盘”,接下来则是动“棋子”。
中国大军改第二重动作开启。12月2日至3日,中央军委召开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工作会议,作为党的总书记和军队最高指挥官,习近平出席会议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是深化国防和军队改革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推进我军组织形态现代化、构建中国特色现代军事力量体系的关键一步,是实现党在新形势下的强军目标、建设世界一流军队必须迈过的一道关口。外界普遍认为,这标志着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全面启动。
不过,这是军改时间表里的规定动作,按既定的军改规划,2016年军改重点在于完成对军队规模结构和作战力量体系、院校、武警部队改革。但时间过去大半,还未见大的动静,之前国防部例行的新闻发布会上,有媒体质疑军改是否遇到重重阻力,国防部发言人杨宇军回应称,网上消息多为猜测,后续举措将出台。
至今年第三季度末,中国军队涉及撤转并改的部队已先后完成管辖权移交、联勤保障体系的重新划分,表明上个阶段的军改任务已告终结,下一阶段军队体系改革、整体方案已经呼之欲出,各方亦期待已久。军委此次会议后,据军方人士透露,第二轮军改实施框架方案已逐级下发,年后料将渐次推开。
继军队领导层面的体系重构完成后,下轮军事改革的重点是优化部队编成结构,减少冗员数量,有北京军事专家表示,接下去的军改,涉及许多长期存在的结构性弊端和问题,“调整之深、转型之难、任务之重将前所未有。”
2015年11月24日至26日,中央军委改革工作会议召开,包括军兵种管理、作战指挥体制、裁减员额等在内的一大批改革举措出台。这场被称为“世纪军改”的军事改革力度出乎意料,其决心和意志超乎想象,几乎是对以往军事组织形态的颠覆和重塑。
被喻为“脖子以上”的军改牵一发而动全身,逾时一年,基本实现平稳过渡。中国军队打破长期实行的总部体制、大军区体制和大陆军体制,建立了军委管总、战区主战、军种主建的新格局。相继成立陆军领导机构、火箭军、战略支援部队,把军委机关由4个总部改为15个职能部门,把7大军区调整划设为5大战区,完成海军、空军、火箭军、武警部队机关整编工作,成立中央军委联勤保障部队。
这些大力度的改革,获得普遍的好评,北京军事专家认为,改革解决了一些多年来想解决但一直没有很好解决的问题,解决了许多过去认为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实现了军队组织架构的一次历史性变革。
军改实施一年后,各方好评如潮,可谓众望所归。对于中共军界高层来说,军队体制编制的改革呼声已久,但一直得不到落实,军队前面十数次的军改几乎都是对边边角角的修剪,不溯及根本。有的只是对人员和数字上的简单裁撤,过后不久又反弹,沦为“翻大饼”式的军改,譬如军队院校的改革;有的只针对落后军兵种和边缘勤务力量修整,对总部和军兵种无能为力。
习近平掌军后对中共军队提出了“能打仗、打胜仗”的基本要求,一切围绕提高部队战斗力展开。军队的军事训练面貌大为改观,各军兵种的红蓝军对抗、特战三栖训练、夜间实兵实弹实装拉练等以往险难科目都从适应实战出发,不再玩走过场的应景式练习。近年来,海空军各类飞行训练事故不断见诸报端,从中可见军队的实战化水平有所提高。
第一轮军改形成了军委机关的指挥、建设、管理、监督四条链路,加强了军委集中统一领导和战略谋划、战略指挥、战略管理职能,下放了代行的军种建设职能,剥离了具体管理职能,调整归并了相近职能,各职能部门负责的工作更加专业,决策、规划、执行、评估职能配置更加合理。
而军改的另一重要意义是,以军委联合作战指挥中心成立运行为标志,构建了联合作战指挥体系,这个体制在西方国家军队中应用已久,但因为中国军队仿苏式总部建制,一直未得实现。
这套建军指挥体系可以更好地把诸军兵种力量统起来、联起来、用起来,实现了中国军队智囊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真正“一体化联合作战”的梦想,切合了军队内部呼吁的军种专业化、体系化建设要求。
每一次的军改都会涉及到部门和个人利益的调整,多大程度上破除固化的利益,就能实现多大程度的革新。军改第一轮推开后,压缩了一批机构数量和人员编制,减少了直属单位,使中枢神经系统更加精干高效。
军改涉及撤并转改的重点是总部和各大军区,所涉部队的军官利益不免受损。如东部战区官方微信公号“人民前线”报道,军改前,原南京军区的一位军官刚任职组织部的处长,军区撤改后他只能成为东部战区的一名干事。还有大批军官转业、复员或者自谋职业。
这轮军改设计巧妙,军队领导管理体系重构后,原总部、军区的大军区级以上将领几乎各得其所,各方利益基本得到保证。因此尽管军改困难重重,但撤并转改后,多部门都能平稳交接,工作顺利展开。
如果说前一阶段的改革是动“上头”,下一步的改革则是动“大头”;前一阶段是动“棋盘”,接下来则是动“棋子”。北京有军事专家告诉《凤凰周刊》记者,军改的每一步都事关全局,领导管理体系重构基本完成后,接下去就是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而后者尤为关键,从俄罗斯、西方国家军队过往的军事改革经验来说,军队力量的规模结构和编成改革至关重要,往往不能一蹴而就。
对中国军队现阶段的军改,外界虽有以美军为师的说法,但即使是美军对其规模力量和编成都是根据实战要求经常在变化的。如欧美诸国陆军正趋向全境快速投送、应急部署能力转变。美陆军的目标是1个旅在96小时、1个师在120个小时、5个师在30天内出发并全球抵达。
军事科学院军队建设部李祖发研究员曾表示,解放军体制编制的特色和惯性较大,不利于体制编制乃至军队活力的释放。对调整改革存有畏难情绪、缩手缩脚、因循守旧,使体制编制一定程度上陷于僵化。
从中国军队过去的建军榜样苏俄军队来说,其在20世纪90年代进行军队调整改革时,缺乏充分论证,结果严重挫伤了军队的积极性,延缓了新军事变革步伐,使军队作战能力受到一定削弱。
因此,对中国军队来说,军队力量规模和编成的军改考验高层智慧,也事关军队未来几年的战斗力生成。而不少部队将在这轮军改中面临重组、转隶、撤销,许多官兵将面临分流、转岗、退役,有军事专家表示,“调整之深、转型之难、任务之重前所未有。”
军改号令一出,如同覆水,再无后路,中共军改将啃下一块“硬骨头。”
12月初,军委有关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工作会议后,军改第二轮大幕徐徐开启,《解放军报》社论指出,如果说领导指挥体制改革是重点,重在突破体制性障碍,那么,军队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则是“大头”,重在解决结构性矛盾。这两项重大改革上下呼应、梯次接续、前后衔接。
毫无疑问,军改的第二步攸关各方利益,“脖子以下”体系庞大,规模结构和力量编成改革又涉及现在归隶国防动员部的省军区系统、五大战区的集团军作战体系、军队院校、后勤医院系统、军队干部休养以及现役和文职军人等群体,几乎覆盖了200多万军队的上上下下。
去年领导管理指挥体系的军改之后,有关下轮军改方案和内容的各种版本流传于网络:军队将削减几个集团军,作战部队中文职干部的构成比例多少,干休所、医院、院校和文艺团体的去留等,各种说法都有。本次军改会议召开后,军队人士透露,“脖子以下”改革框架已下发各部队,现处于保密期,待经过全员动员后方陆续公诸于众。
但军方人士也表示,高层对军改将矢志不移,坚决推进。有媒体梳理高层在前后两次军改会上的发言可见意志的侧重。习近平在去年表示,全军要以高度的历史自觉和强烈的使命担当,以踏石留印、抓铁有痕的精神,坚决打赢改革这场攻坚战,努力交出让党和人民满意的答卷。这次会议上习近平则提出,军改要蹄疾步稳、压茬推进;对执行不力的严肃问责。
军方高层在此次会议上承诺,这轮改革后,军队将实现精干化、一体化、小型化、模块化的目标,其军队形态体现充实、合成、多能、灵活的特征。埃及纳赛尔高等军事学院教授穆罕默德·卡什库什认为,中国进行这样的军队改革符合当前更加复杂化的国际形势,也符合未来世界军事发展大趋势。
“军改牵动了太多军人家庭的心,这段时间真是度日如年。”一位军官表示,期待早日展开“脖子以下”的改革,坚决支持和拥护改革,改革就像治大病,不动刀病是好不了的,动了刀难免会切除一些烂肉,但我们“希望把影响健康的烂肉都切掉,让部队更加健康更健壮。”另一位军官对本刊记者说,希望地方政府对这些军改后裁撤的干部做出妥善安排,包括工作、住房、子女等等,让这些军官有个好去处。
记者/钟坚
编辑/崔世海 美编/黄静
新媒体编辑/丰泽 马茹均
本文刊载于《凤凰周刊》2016年第36期,总第6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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