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义在紧锁的办公室门口等了很久,表姐夫也没回来。他叹了口气,慢吞吞往后厨走,思忖着还能向谁求助。
饱暖不一定思淫欲,但是能养活自己以后,付义发现被窝真的有点空,尤其是北方的冬夜如此漫长。没怎么纠结,付义甩出两张老毛头,媒人就把小茹领到了付义面前。
一开始付义很犹豫——这姑娘好看是好看,手脚也勤快,可看人的时候眼珠不会转,偶尔口水还会打湿衣襟。
表姐夫说:“你这B样的还挑啥啊。脑子不好怎么了,你又不草她脑袋。”
于是付义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顾虑,迅速把小茹娶过门,彻底告别了在左手换右手的日子。
但生活可不只被窝里的苟且。单身的时候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结了婚差点小两口一起挨饿。娶了媳妇儿不能再住集体宿舍,租个房子办事儿也方便;自己一套衣裳从冬穿到夏,小茹总不能一年四季厨师服;单位管付义的饭可不管小茹的,家里总得开伙。
这些开销来得猝不及防,再加上小茹不能工作,付义迅速从新婚的喜悦一头扎进了柴米油盐的窘迫里。今天早上房东指着付义鼻子下了最后通牒——再他妈不交房租立马滚蛋。
几个同事正在厨房后门吞吐烟雾,讨论着新来的女护工。没有人给付义发烟,他也没能加入那个护工到底胸大还是屁股大的讨论。
跟着同事们尴尬地笑了一阵之后,付义讪讪地开口道:
“那啥,王哥,你身上有一百没?我这两天……”
没等付义说完,王哥一口烟就喷在他脸上,转身回屋,进门前扭头吐了口痰,正巧落在付义脚面上。其余几个同事也纷纷丢掉烟头,在付义开口之前散去了。
付义的笑容在脸上凝固,他弯下腰用衣袖抹去那口浓痰,正要起身,眼角瞥到同事扔的烟头还在冒烟。犹豫了一会儿,付义捡起了一个最长的,胡乱蹭了几下土,把烟屁股塞进嘴里。
一双锃亮的皮鞋突然出现在视线,付义抬起头,表姐夫正站在自己面前。付义叼着烟头,抽也不是,扔也不是,一张大脸臊得通红。
“咋回事儿?”
“没,没事儿,表姐夫。”
“小茹挺好的?单位都供暖了,你家买媒了吗?”
付义鼻子发酸,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表姐夫递过一根烟,付义擦了擦眼角刚要接过来,表姐夫又把手抽回去了,付义抬头一看,厨师长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现在知不知道怎么炒菜了?”
付义回到厨房,把一块前天就有了味道的肉几刀切碎,丢进了锅里,大火猛料,遮住了腐臭。表姐夫露出欣慰的表情。
一回生,二回熟。付义慢慢卸下了心理负担。给这些老人孩子做饭,用坏掉的菜或者不放油,根本没人在意。于是大桶油,大块肉,大捆菜,直接被付义拿回家里,吃不完就折价卖给超市。
从老人孩子嘴里抠出来的油水轻松养活了小两口,付义竟又有了积蓄。他跟同事相处得越来越融洽,表姐夫再也没因为做菜骂过他,尽管他看付义的眼神还是跟注视傻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