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著名的俄语同传米原万里小姐写过一本随笔集,叫《旅行者的早餐》,她的少女时代在布拉格度过,饮食环境截然不同,一家人只好自力更生:
将面包粉和啤酒混合发酵后做米糠,用来腌黄瓜和胡萝卜;把细意大利面煮熟后蘸酱油汤汁,变成“意式荞麦面”。最夸张的时候,米原会跟朋友玩一种叫“假装吃到寿司”的游戏,像小朋友过家家,用臆想和幻觉来填补无论如何也吃不到日本菜的痛苦。
▲摩洛哥吃到怀疑人生的库斯库斯米/叶酱
▲吃到心碎的阿拉伯大饼/叶酱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想跟作者隔空击掌。那时,我正躺在卡帕多奇亚洞穴酒店的露台,已经整整半个月没碰过米饭,仙女烟囱、热气球、洞窟修道院,
所有奇观加起来,都抵不过一碗蛋炒饭的销魂
。每天晚上,围炉夜话的内容就是日本的猪排饭、韩国的海鲜锅、新疆的羊肉面、还有家乡的小笼包,此刻就算是来一碗青菜白粥,也好过千篇一律的大饼烤肉。
我自己心里有一条明显的界限,若在以面包大饼为主食的地方待上超过一个月,对米饭的思念就会呈几何级增长。面包吃得再多,仍旧没有饱腹感,说白了,人啊,就是由他吃的食物所铸成的。
▲千篇一律的旋转烤肉/叶酱
▲干巴巴的土耳其烤肉/叶酱
于是我们一路颠沛流离,在极度恶劣的条件下,变着法子寻找能缓解乡愁的食物。
背包欧洲的时候,我索性就随身背一包大米,实在咽不下干巴巴的三明治,就在旅舍里煮一锅粥喝。来到斯里兰卡的海滨城市马塔勒,吃腻了咖喱,于是突发奇想,下海去岩石上抓伞贝,用水一煮蘸盐吃,鲜得眉毛都要掉下来。
▲在斯里兰卡下海抓贝壳吃/叶酱
▲
印度焦特普尔的自制中餐/叶酱
摩洛哥索维拉有个海边鱼市,可以找到新鲜程度足够做刺身的鱼,于是就对着视频学切鱼,蘸上好不容易从日本带来的酱油吃。在印度遇到被折磨惨了的同胞,于是一起搭伙做饭,没想到酒店是素食厨房,就是清炒四个时蔬,也吃得通体舒畅。
知道我遇到最深厚的情谊是什么吗?就是在山穷水尽的旅途中,对方只剩下一包榨菜时,却将它作为分别礼物送给了我
。
▲
最舒服不过一碗白米饭
/叶酱
曾经的我,最反对去海外旅行时吃中餐,好不容易跑到异国他乡,处处充满异国情调,却要就着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下美景,还不如省下机票钱,在家舒舒服服地看风光片。
不超过一周的短途旅行,或许还充满对异域食物的猎奇和惊喜,想体验各种未知的味道,印度咖喱、土耳其烤肉、摩洛哥塔吉锅……然而旅行时间久了,当旅行成了一种生活状态,味觉的欲求不满就会像冷箭一样,嗖嗖嗖射满全身。
▲棉花堡浴池里泡温泉的人/叶酱
大都市的选择尚且丰富,实在不行还有美式快餐能喂饱自己,可来到土耳其的棉花堡小镇,就只剩下无穷无尽、伴随着绝望的饥饿感。古罗马人最早发现这处度假圣地,远远望去,整座山就像一朵巨大的棉花。如今山顶还留有大浴场、竞技场、大剧院的遗迹,相反,山下小镇却一片萧条,一间招牌上写着“中日媳妇私房菜”的中餐厅成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