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能帮助每个人找到自己的价值。
童书妈妈,就是去寻找这样一群人,提供给每个人发挥自己价值的地方,仅此而已。
有一天,童书妈妈会没有了,这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们还要生活下去,成长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做领导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怎样做领导,也不懂得如何管理。
可是,比较奇怪的是,好像只要业务做得好,就会被升职做领导——这,似乎成为了惯例。
我进入媒体行业,是从实习记者开始的。
从大学毕业,想做一个记者,我被憋了两年;从十岁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未来要做一个记者,我则是被憋了十四年。
然后,我一个月转正做记者,三个月做编辑,半年后,25岁,我做了编辑部主任。
几年后,我离开内地,前往广州,从头开始——前往《新周刊》报到的第一天,有位前来的访客,竟然以为我是新周刊的主编封新城封总——其实,封总整整比我大了一轮。
入《新周刊》不久,我就越权对封总说:“某某不适合在新周刊,应该开掉。”后来,那个同事真的被劝退了。
两年之后,我想离开《新周刊》。封总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说:“如果你还想做媒体的话,就得有独立操作一个媒体的经验;现在,有一个报业集团的刊物在找一个主编,我推荐你去;不要管对方给多少钱,不要怕空降过去有多少困难。”
于是,我就空降到了另一个城市的一个刊物,去做改版的执行主编——在历经了种种困难之后,我基本上是铩羽而归。
正如封总所料,从我回到广州的那一天开始,就陆续有人请我当主编——29岁的时候,我在南方报业集团参与创刊了一本新的刊物,担任了执行主编。
六年之后,我离开了南方报业,来到北京开始创业。有一笔投资,我负责创立一个数字出版的公司,也签下了刘慈欣的《三体》,但总的来说并没有取得成效——母公司在美国上市前,我就退出了。
是的,我好像一直在做领导,但实际上,我都是在单位、集团、投资人的指令下,去完成某个任务——所以说,我真的并不知道怎样做领导。
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一起做事情
2013年,我和三川在家里的阳台上创立童书妈妈。
初期的时候,我们给自己列下了几条原则:不成立公司;不租办公室;不招聘员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
大概半年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多了起来——就找招了第一个助理,就是大学刚毕业的马青,因为我们还没有什么收入,也只能给很少的工资。
后来,我们开始有了两位助理,仍然是在我家的客厅里办公。再到后来,我们为了出版教育图书,有了有出版经验的编辑,也因此有了第一间在公寓房里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我们仍然是一个工作室的工作方式——基本上,就是一个人顶几个人用,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童书妈妈没有立项机制,每个项目都是读者、家长、学生,他们一起推着我们走的。
我们写书评,读者要买书,我们就有了电商;我们提倡阅读,读者成立了读书会;我们倡导家庭氛围,就有了集体露营;露营不过瘾,就有了暑期的家庭营;家庭营的写作活动很受欢迎,就开了写作周末课;一学期结束了,他们还想上,就从一门课增加到了两门课;广州、上海的家长说他们也要,就开到北上广深等地;为了容纳下越来越多的课程,就有了空间;有人距离空间太远,就有了两个空间;有很多人上不了线下课,就有了线上的课程……
▲比起掌控全场,我更愿意做一名忠实听众
。
那我们的同事呢,也就是随着这些项目的发展,一个个到来的。
因为童书妈妈的每一个项目,都是从0到1的,所以,充满着变化和调整。那么,我们的同事,他们的工作,也都在每天发生着变化。
你会发现,我们的法律顾问,会参与我们的写作课,成为写作课的老师;你会发现,我们的财务,会配合采访,担当翻译,整理文稿;你会发现,我们的编辑,会担任活动的会务……这在童书妈妈,都是极其正常的。
很多工作不仅是复用的,甚至,有些同事已经在不同的部门,自己尝试、轮换了几次了。
我仍然不知道怎样去“领导”同事们。
我们,只是尽量去寻找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去做一件大家都认可的、有兴趣的、有价值的事情。
为了这些事情,谁领导谁,其实没什么所谓——我最舒服的,就是在上海国际书展上,一位志愿者跟我说“白老师,一会儿你去搬下书,盯一下音箱”的时候;就是写作课全国联网研发的时候,分配任务给我说“白老师搜索能力强,这个课件的外延资料就交给你了”的时候;就是在国际写作论坛上,给我10分钟的时间发言,叮嘱我“不许啰嗦,要起到一二三四几个作用”的时候……
我喜欢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做事情的那种感觉。
由此,有些同事来了,后来又转到其他事情上去了;由此,有些同事加入了,后来又离开了,再后来又加入了;由此,有些人从家长变成了志愿者,从志愿者变成了同事;由此,有些同事从项目负责人,变成了助理,又变成了另一个项目的临时负责人……
我想,教育最终的目的,就是帮助每个人找到自我的价值——那么,我们的机构,也应该能帮助每个人能够找到自己的价值——为此,我很愿意提供所有的工作岗位,甚至,创造出一个工作岗位。
在我的心底里,没有好同事、坏同事的区别,也没有优秀的同事和平庸的同事的区别。
有的,就是合不合适——不合适了,可以调整;这项工作不合适,换一个试下;这个时候不合适,换个时间再做。
人这一辈子,应该做几件到了老的时候,可以给孙子孙女吹牛的事情:想当年啊,我年轻的时候,中国的第一个国际写作教育论坛,就是我们做的,那可是困难重重啊……
而我们呢,就是去寻找这样的一群人,提供给每个人发挥自己价值的地方,仅此而已。
童书妈妈有一天,会没有了,这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们还要生活下去,成长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童书妈妈最大的价值是每个人都在这里找到了价值。
我的同事,都比我强
我很开心!
说实话,刚开始我和三川找同事的时候,找的是助理。也就是说,帮助我们处理一些要求不那么高、不需要创造性的工作。
后来,随着项目的深入,我们开始找具有专业能力的同事,大家一起交流、探讨、研发、创造出一个又一个项目,并能够去执行完成。
再到后来,我们发现,当对项目的要求,放置得更高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比我们更加专业、具有创造性的同事,来指导、领导我们去完成。
突然有一天,我惊奇地发现,我几乎成为了我们团队里在单项工作里弱的那个人。
要知道,在童书妈妈最初的几年里,我是作者、编辑、美工,还是客服、仓库管理员、送货员,还是活动的策划、场地、主持人、宣传公关,还是商务、营销、广告编辑……一个事情的所有环节,都是我和三川来负责,最多有助手和志愿者来协助。
但是,到了现在,除了作者这个应该永远不会被替换的角色之外(其实,也存在一些可能),我基本上都交出了主导权。
在国际写作论坛上,哈佛的史蒂夫专门问我:这个活动是你们自己做的吗?有没有请专业的公司?主持人也是你们的?担任翻译的是什么人?摄影录像的平时做什么工作?……
我突然意识到,我的同事,在他们具体的工作能力上,都比我强大太多了。
▲
博鳌写作论坛上的童书妈妈团队。
主持人可以几种语言无缝切换,且是高级专业水准;可以担任翻译的几位同事,曾经是500强外企的管理层;商务部门的,有做过国际级大型活动的经验;担任写作课研发和老师的,有大学的老师,有心理学博士;更不用说财务、行政、法律等等的同事了……
之前,我为了让大家有更多的自信,经常在很多场合说:我是在座的所有人中,学历最低的那个,被退学的那个。
现在,我更可以说,我的同事们,在自己的岗位上所拥有的能力,实实在在地超过了我。
我真的很高兴。因为我们所做事情,其水平线就不会因为我的专业水平而受到限制,可以做得更高、更好、更有品质。
前几天,童书妈妈发布了一篇招聘的文章,在文章最后,我特意加上了一句话:
“
如果你热爱教育、觉得自己有能力、有学习精神,可以忽略以上对学历等条件的要求——因为,按照这样的要求,白老师自己也应聘不上
”。
这是实话。
童书妈妈是我和三川创立的,如果这是一棵树的话,我们知道种子是什么;我们很清楚这棵树需要什么水,需要什么养分,需要怎样剪枝;我们也知道这棵树会怎样生长,会长到多大,会有多大的树冠和树干。
当这棵树开枝散叶的时候,我们就需要更多的人一起来为这片树林提供更多的养护——否则的话,我们就只能一辈子只能种一棵树。
我还希望有人在编辑上超过我
正如前面说的,我现在还在第一线的事情,是作者和编辑。
其实,我还想退出一个领域,编辑;我只做我最热爱的,作者。
20年前,我从大学毕业,梦想着有一天能够成为一名记者,然后,在30岁之前,当上一个中国一流媒体的主编;后来,我从主任做到主编,又尝试着去做经营,担任总经理,管理一个公司所有的事物。
可是,20年后,我想尽量让自己回到最初的状态:做一个作者。
我承认,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很佩服那些在很多领域同时做出贡献的人。而我,我的能力和精力,如果全情投入的话,只能做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