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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批评的艺术

维舟  · 公众号  ·  · 2021-02-01 12:17

正文

防疫测温(来源:中新社)


1


近几日来,我挨了很多骂——当然是因为我对一些地方防疫做法的异议。在这些骂声中,最常见的是三种:

  • 资格论(“你不是本地人/没干过基层工作/没调查过,没有发言权”);
  • 动机论(“你就是想博眼球”);
  • 个案论(“当地自有特殊情况,和上海没有可比性”、“通化不能代表东北,更不能代表整个北方”);

但还有一种申辩很特别,或许可以称之为“担当论”——“你根本不懂,这样严格才是最大的负责,都说‘宁让百姓骂,不让百姓哭’。”

这样,一刀切把什么都管起来的简单粗暴,倒成了主动积极的“有担当”,而被“有点小情绪”的老百姓骂几句也成了忍辱负重。 这隐含着一种家长制倾向,又与结果导向结合在一起 ,其内在逻辑是:“只要结果是好的,你们迟早会理解我的苦心。真正该骂的不是我这样,而是为了不挨骂就不作为。”

且不论这里面的简化思维(“做”也有很多种巧妙的做法,并不只能这样),这倒确实道出了一点: 试图负担起无限责任、并为结果负责,那让人承受的压力是更为巨大的 。因此,乍看奇怪的是,这种辩解中蕴含着一种强烈的委屈——甚至还有这样的说法:“领导干部的心是委屈撑大的”。

从这次通化封城的例子来看,确实也可以说当地决策者很“实诚”,因为都揽在自己头上,结果就是搞砸了都难以推卸。试想下,如果把封城后的物资供应让原有的商店、物流来承担,那么一旦老百姓抱怨蔬菜价高质次、配送不及时,它最多就是承担“监管不力”之责,但事态紧急,想必大家也能谅解。

不仅如此,它甚至可以说,那全是奸商干的,到时重拳出击,老百姓恐怕还会叫好:“打得好,顶风作案,这时还敢发国难财,以次充好”、“什么破公司,配送这么差,支持政府严惩!”

这并不是恶搞,而是现实: 市场化体制之下,破除了大包大揽,那么体系中的每个角色都只负有限责任(例如监管),承担的批评指责也就随之分散化,因而更容易出现责任转嫁、逃避批评的可能 。正因此,厘清程序、明确责任与权利的边界才尤为重要。

吉林通化,1月25日,人们在零下28度的室外做核酸检测
(来源:中新社)

2


也是通化,在饱受外界批评之后,日前开始以一篇《通化不需要热搜,请不要对我们指指点点,山城人民一直在努力》反击。有通化人和我说,本地很多群都在发这样的内容:

有通化人说,看了这些感到十分困惑,“好像我们为了大家不饿死,努力发声,是一件给家乡丢脸的事”,但“丢脸的难道不是他们吗?为什么变成了我们?”

怎么说呢,这也不算意外。那些天里,一位吉林朋友还和我半开玩笑说:“事到如今,如果我是通化的官员,可以怎么做?最简单也最好的办法,就是要让大家都捆绑在一起,把‘通化官员应对不力,祸祸了通化老百姓’这个印象,转换为‘外面输入的病毒(或携带病毒来的外省人),祸祸了包括基层干部在内的所有通化人’。”

这样一来,所有通化人都成了“我们”,而“我们”在大难临头时,已经做得够好、够努力了,批评就是否定这些,是对“我们”的攻击。 一旦你代入进来,就没办法批评了,因为你既然是“我们”的一员,怎么能批评“我们”自己呢? 至于不属于这个小共同体的外人,“他们是在骂我们大家,我们已经都做得很不容易了,我也是受害者”。

要说这只是权谋伎俩,倒也不尽然,事实上正如《超级社会》一书中所说的,多层选择理论的重要观点之一,就是 “群体内部的竞争破坏合作,而群体之间的竞争创造合作” 。换言之,几乎所有社会都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即压抑内部的批评,再通过齐心协力应对外部压力来强化内部团结。

在这里,个人是群体的一份子,无法从中分离出来客观批评。这和“大包大揽”在内在逻辑上是一致的: 当地社会尚未走向权责、群体/个体的分化,而仍呈现为紧密的一体化 。好处是在这里,坏处也在这里。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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