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谣与诗作者 | 小刀周远，本文首发于作者个人公众号 小刀周远（ID : zhou3feng），欢迎关注。
1、
初中的时候，我给一个女生写情书。
因为写的空头文章偶尔被语文老师贴在教室后面的墙上，于是在写情书的时候，也开始像写那种空头文章一样堆砌各种词语，专门挑那些没有意义，但是又能显逼格的词组来造句。总之，把“我喜欢你”这事往朦胧、诗意里写。
情书交出去之后，忐忑地等待结果。“她怎么也看不懂你写的是什么。”在送出情书之后不久，小徐苦恼地给我反馈。
我两手一摊：反正我是代写情书的。
后来，小徐用自己歪歪扭扭的圆珠笔笔迹，抄了几段歌词，写一些直接到“我非常喜欢你”云云的话，显得特没意义。但这一回，姑娘似乎极其受用。
这件事让我沮丧良久，但也让我见识了歌词和口语的力量。从此后，同桌都会买一小本《劲歌金曲》这样的香港歌词荟萃印刷物，据说是每月还是每几周一期。每到一期，我都能在几天里对其滚瓜烂熟。这样省却了很多遣词造句的力气，还学了诸多港台歌曲。
这是青春期的第一阶段。歌词和《读者》、《少年文艺》构成了所有的“文艺生活”。那时候的“劲歌金曲”还不像今天的那样无聊，大多数时候都还言之有物。
2、
到了大学时代，从空间和时间的变迁，导致了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剧烈动荡。不管是在什么世界，都能感受到自己的穷乏。
青春似乎在同一道路上走下去。音乐、歌词在这个时刻的比重越来越大。也正是这个时刻，知道了除了黑豹之外，还有《中国火》这样的存在。
荷尔蒙终于在这一刻喷发而出，无可阻挡。而和荷尔蒙有着天然联系的摇滚乐，更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把青春包围了。这个时刻是从同班同学介绍《故乡》这首歌开始的。
在这首歌中，“故乡”、“异乡”、“孤单”，这些意象对一个离家千里的青年来说，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苦闷的白夜中来，恰当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似的。
所以在第一次走进网吧的时候，我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把许巍的《执著》用电脑旁边的小音箱循环播放。只记得那是周日的下午，折腾了快一个小时之后终于从天府音乐网上把声音放了出来。
音乐响起的时候，半个网吧的人都跟着哼哼。网管兼老板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探头过来看我在干什么。
3、
不能不说，在精神和物质都穷困的岁月里，许巍动听的旋律加上直白、重复的歌词，还是挺能触动彼时彼刻的青年人的。
比如歌词中重复的迷惘、孤独（可能大多数时候是孤单找不到女朋友）、流浪（这种浪漫意象），还有那个民谣歌词中泛指的“理想”（没人知道是什么，也不会有人在意那是什么），以及最常见的“姑娘”等意象，常常能轻易击中一毕业就失业、失恋的青年人。
这时候，简单直白的歌词简直是言之心声啊。不能跑到大街上大哭、大喊，总可以在角落或者暗处自斟自饮、敝帚自珍吧。自斟和自珍之后，或者才会不至于破罐子破摔。这或者就是这些音乐的价值所在。
这就不难理解，不管时代如何变迁，许巍老师的音乐在年轻人之中不乏听众。
只是许巍老师却不由自主地滑向了鸡汤的深渊。
当把年轻时候的自我、迷惘等意象用尽，许巍似乎开始回归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了——从他的第三张专辑开始，不咸不淡的歌词就像书店门口那些仁波切的畅销书的书名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你何不喝茶去，像鱼儿一样呢？
4、
再后来，在那篇志得意满、功成名就的题为《后来说我牛的人，当年我落魄潦倒时你在哪儿呢》的专访中，许巍老师自述在研究国学，从《三字经》开始。
当时一想，听你的歌的人已经长大，而你却有些返祖。
单单举许巍老师作为例子，并非是因为他有什么原罪，更不是因为他的鸡汤没有价值。而是因为，还未度过超长的青春期的许巍老师，也只是诸多迎合鸡汤大潮的特别出众的样本之一（另一个样本是穿皮衣的汪峰老师）。
当下的鸡汤大潮是什么？就是不管万事何物，出了啥问题，都是先从自己开始找原因，回归内心。而与自省不同的是，这个“向内转”的潮流，其目的不在于解决问题，而在于换一个角度看待问题，把所谓的“正能量”变成“负能量”。
而所谓“正能量”，跟青春的荷尔蒙没有区别，一时爽之后问题依旧在。而在失落的依旧失落，平庸的继续平庸。顶多只是切换到下一首鸡汤而已。
当然，你若要说鸡汤没有价值，那倒是未必。
就像“穿过幽暗的岁月，也曾感到彷徨，当你低头地瞬间，才发觉脚下的路”这样的歌词，如果你在黑暗而深邃的楼道中听的时候，会有那种稳步从幽暗的岁月中走出来的感觉，仿佛走出这幽暗的楼道，你就可以跨出平凡了。
而其实你可能只是又一次去买菜/上班。
所以，要说鸡汤歌手的价值，那就是“把没有价值的东西重复给你看”，让你以为你的生活不是一个悲剧。
这实在是个万能喜剧。
— END —
说了这么多，只想说一句
你才是文艺青年
你全家都是文艺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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