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耶夫指出,
法国有两个传统:
第一个是古典的传统,就是拉丁和天主教的传统;第二个是法国大革命的传统。现状是法国大革命的传统遮蔽了拉丁天主教的传统。科耶夫直言不讳:
在政治意识形态的领域,这个国家仍然还在靠一些到大革命时期才最后形成的理念为生。对于法国和法国人来说,“官方的”政治理想直到今天仍然还是民族国家的理想,还是“统一而不可分割的共和国”的理想。(第17页)
但是纳粹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这个理想在现实面前终不过是幻想而已,“希特勒式的‘一个帝国,一个民族,一个领袖’的口号不过是法国大革命的‘统一而不可分割的共和国’这样一个格言的(拙劣的)德文翻译版。”(第6页)希特勒既然无法放弃狭隘的日耳曼主义立场,就不可能在英美和苏联两大集团的夹攻之下有任何获胜的机会。
可能正是出于德国的教训:
在灵魂深处,法国也看到了这个理想的缺憾,看到了严格意义上的“民族国家”的理念在政治上已经不合时宜。
当务之急就是要公开这种不合时宜,并把它变成现实的公民政治教育,用以唤醒沉睡多年的古典拉丁传统。是拉丁传统而不是大革命传统才符合后现代国际政治的基本要求:
还要明白而彻底地宣布“民族国家”作为一个历史时期已经终结,而法国作为一个民族国家在政治上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在这样说的同时也必须要补充说,这个终结同时也是一个起点,并且至少是在这里,死亡也是一种重生。(第19页)
问题只在于法兰西人民能不能真正绷起脑筋里这个弦。科耶夫不无担忧地指出,英美自由主义的生活方式正在潜移默化地败坏法兰西青年:
这些影响的蛛丝马迹,已经可以从看着来自海峡对岸和大西洋对岸的电影和小说长大的法国年轻人的身体和道德方面,隐约地辨别出来。(第15页)
这种意识形态把个人自由与政治生活对立起来,把政治变成了一套冰冷的技术操作手段,使人民远离了政治理想。如他所说,“非政治化所带来的灾难性后果已经攫取了法兰西民族的心脏。”(第16页)
作为马克思主义者,科耶夫当然认为共产主义是人类历史的必然归宿,
但人类历史的终点绝不等同于人类历史的现实。历史的现实就是:
将来,所有的人性都将凝聚成一种政治实体,但这样一个时代的来临,仍然是非常遥远的事。民族性政治实体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则是一个帝国林立的时代,……(第20页)
总之,帝国是从民族国家到普遍共产主义之间的中介。
马克思主义者不应该对拉丁帝国有什么心理负担,它的建立就是人类历史由民族国家迈向共产主义的一大步。问题只在于跨越这一大步需要具备哪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