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水莲都区老竹镇,86岁的傅君华。十二三岁时,他的左腿被草丛划破,奇痒无比,抓挠后就长泡,泡破后就开始溃烂。而左腿伤口渗出的血水沾到右脚后,又致右腿溃烂。其左腿伤口最深处有3厘米,可见血管和白骨。烂腿疼痛,患处伴有恶臭,反复发作,始终无法愈合。鸡鸭走过他的脚边,甚至都会啄一口。2014年末,傅君华到上海九院受治,双脚成功治愈。七十多个冬天里没穿过袜子的他,终于穿上了袜子
2017年,距日军细菌战的中国受害者对日诉讼已过去整整20年。
1997年8月,义乌崇山村30名受害者联合浙、湘两省共108名受害者,在日本律师、学者的帮助下,向日本东京地方法院递交了诉状,要求日本政府谢罪赔偿。同年又有72名原告起诉,共180名原告,案件被合并审理。经十年诉讼,案件被诉至日本最高法院,日方法院认定了日军在华实施细菌战的事实,但驳回受害者索赔及道歉的诉求。
当年对日诉讼的180位原告代表,现仅剩约三分之一在世。时间侵蚀着这些生命。在常德,当年61位对日诉讼原告中,仅21位在世;在义乌上崇山及崇山二村30位原告中,仅9人在世。
“等这批老人去了,这段历史会像灯油燃尽一样,永远灭掉。”74岁的细菌战受害者王福元说,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
湖南常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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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11月4日黎明前,一架日本军机在常德城区鸡鹅巷、关庙街和东门一代投下大量谷、麦、破布、棉花等弃物。
两天后,鼠疫在常德开始流行并迅速蔓延,死亡人数超过1.5万人。常德大西门外建有焚尸炉日夜焚烧疫尸,因疫尸太多,三座焚尸炉烧塌了两座。1949年12月,苏联审判日军731部队战犯时,对方承认在常德实施了细菌战。
史料记录,在鸡鹅巷一带日军共投下了烈性传染鼠疫细菌36公斤,鼠疫在常德地区肆虐了两年多时间。
84岁的常德细菌战受害者易孝信在家中给自己做按摩。1942年9月前后,不到4天时间里,只有12户共46人的易家湾村,因鼠疫12 人死亡,其中8户失去了年富力强的男人。疫情发生时,易孝信9岁,染疫者睡在地上,以及亲友哭啼的景象,他至今历历在目。长大后,易孝信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后进入湖南文理学院任教,如今退休在家
83岁的细菌战受害者、对日诉讼原告李宏华,站在常德桃源县吉安湾村的家门口。1942年,李宏华的爷爷和他一同从村里去常德卖猪。彼时常德已经爆发鼠疫,离开村子需要打防疫针,时年13岁的李宏华怕疼,爷爷便叫他回家,自己进城卖猪,并染上鼠疫,第四天去世。此后,料理丧事的亲友也相继染疫,16人陆续死亡。李宏华靠乞讨为生,长大后入伍并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在部队学了文化。如今他依靠每月一千多元的优抚金生活,并在农村养鱼、种地
85岁的细菌战受害者、对日诉讼原告代表张礼忠在家中锻炼身体。常德鼠疫爆发时,张礼忠10岁,一家13口人住在常德最繁华地段。细菌战让家中在两年内死了6口人。张父受打击成为植物人,两年后去世,终年43岁。母亲带着张礼忠及弟弟在远亲的船上做工,四处流浪。其兄因无人照料,19岁病死。张礼忠长大后,进入常德一家建筑公司工作。退休后,他常给孙子、孙女讲述当年的历史,“不管他们是不是感兴趣,都要给他们耳朵里灌”
73岁的细菌战受害者、对日诉讼原告高绪官在家中看报纸。常德鼠疫爆发时,高绪官尚未出生。父亲靠在常德挑水挣钱,母亲带着三个孩子走街串巷要饭。1941年末,两位哥哥突发高烧,不省人事。高父无钱医治,只得租了条小渔船回老家。半路,高绪官大哥就死了,刚回家,二哥也去世了。从那之后,高父再未进常德谋生,母亲则哭坏了眼睛。两年后,高绪官出生,长大后,父母多次讲起两位哥哥去世的情景。高绪官现已退休多年,每天早晚都要看两份报纸
浙江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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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和1944年,日军两次对丽水、遂昌、松阳发动地面进攻,并在丽水投放了鼠疫、伤寒(副)、炭疽等细菌。
日军撤退后,丽水瓯江两岸、太平溪两岸、丽水机场周边农村不同程度爆发过腿部皮肤溃烂症,创口久不能愈,被当地人称为“烂脚”病。
据丽水细菌战史料研究会统计,丽水目前尚有“烂脚”病人一百余人。
丽水莲都区水阁镇,84岁的王松强躺在家中休养。他9岁时,父母被日军炸弹炸死,他的双腿被炸破。此后双腿反复溃烂,并不断在小腿上形成坑洼的小洞。据女儿王仙美介绍,因缺乏劳力,王松强总是用纱布包着伤口在水田劳作。11岁时,医生将他两条腿的血管扎了起来,溃烂的伤口逐渐好转。步入中年后,注射青霉素让他进一步好转。几年前,深圳一药厂免费提供药品给丽水的“烂腿者”,他用了几次后,奇迹痊愈。曾经的伤口则变成了一块块黑色的斑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