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费利特·奥尔罕·帕慕克( Ferit Orhan Pamuk ),一位凭借 1998 年出版的《我的名字叫红》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他是土耳其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西方文学评论家将他与博尔赫斯和艾柯等相提并论,称他为当代欧洲最核心的三位文学家之一。然而这所有的光环,并不是今天的重点。
在伊斯坦布尔,有一座玫瑰色的博物馆。这是一座写在小说里的博物馆,也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博物馆。在小说中,男主人公嘱托帕慕克写下他们的故事,而在现实中,帕慕克真的花了 14 年,去搜集物品,并建成了一座真实的与小说同名的博物馆——纯真博物馆。
区别于所有宏大的博物馆,纯真博物馆如此的小,小到只有一个男人对恋人的记忆,关于生活中琐碎的片断,关于回首,关于求之而不可得的感情。
玫瑰色的纯真博物馆
故事发生在 1975 年的伊斯坦布尔,“我看见自己的幽灵从身体里走出来,正在天堂的一角抱着芙颂( Füsun )亲吻。”凯末尔( Kemal )爱上了芙颂。但现实不允许两人相爱,芙颂只是凯末尔远房的贫苦小表妹,凯末尔也即将与“近乎完美”的未婚妻订婚。
这段恋情持续了一个半月差两天,直到芙颂在凯末尔订婚前决定离开,并且消失的无影无踪。当两人再次重聚时,芙颂已嫁为人妻。凯末尔辗转找到芙颂,以一个奇怪的角色留在了她的身边。
“从芙颂消失那天起的 339 天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她。这之后的 7 年 10 个月里,为了看芙颂,我去了她家 1593 次,积攒了芙颂的 4213 个烟头。”
当两人最终有机会“走到最后”时,那辆雪佛兰轿车却以 105 公里的时速,将芙颂交给了一株 105 树龄的老枫树。
芙颂死了。
芙颂的 4213 个烟头
为了纪念逝去的挚爱,凯末尔用余生去建了一座博物馆,悉心收集芙颂有关的一切——她爱过的,她触碰过的:盐瓶、小狗摆设、顶针、笔、发卡、烟灰缸、耳坠、纸牌、钥匙、扇子、香水瓶、手帕、胸针,甚至是她抽完的 4213 根香烟,这也是 4213 种情绪:愤怒、惊喜、惶恐......那是一个虚实莫辨的女人留下的印迹。
他将这座博物馆命名为“纯真博物馆”。
这座栋始建于 1894 年的玫瑰色三层小楼,也正是小说中芙颂的住址。帕慕克将其买下,从木匠那里得来的传统样式的窗户,还有众多零碎的收藏,他要去决定怎么安放,还要去监督现场施工。
2012 年 4 月,纯真博物馆开馆,BBC 的报道称之为“大概是出自土耳其仍在世的最大胆作家之手的一项最具魄力的工程”。2014 年,它获得“欧洲最佳博物馆”称号。
纯真博物馆
尽管博物馆是在小说出版之后 4 年才建成,而实际上博物馆和小说是帕慕克同时间构思出来的。“我要建一座博物馆,还要写一部小说来作它的介绍。”
从 90 年代中期开始近 10 年来,帕慕克经常花时间游历在伊斯坦布尔的各类古董铺子,搜寻那些能让凯末尔和芙颂形象丰满起来的零星碎片。有时候为了收集到的物品而写出小说情节,有时候为了情节去寻找老物件,找不到的时候甚至找艺术家和手艺人定制。最后将物品串进书中凯末尔和芙颂的生活里。当所有细节被积累排列起来,你会突然发现,串连起它们的,就是爱情。
纯真博物馆共有 83 个展区,代表着小说的 83 个章节,一共 1000 多件物品。以最初芙颂遗落在公寓的耳坠和公寓的白色纱帘为起点。
芙颂取下那对耳坠,仔细地把它们放到了边上地茶几上。我在这里展示出的其中一个耳坠,作为我们博物馆的第一个物件,就像一个深度近视的姑娘下海前摘下眼镜一样,她放耳坠的那种神情让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第一次“走到最后”。
紧接着是芙颂卖给凯末尔的手提袋,和两人重遇时芙颂脚上的黄色高跟鞋。
“她走到橱窗前,一下脱掉了左脚上那只黄色的高跟鞋,露出一只脚趾上精心抹了红色指甲油的脚,她用那只脚踩进橱窗的底座并向模特探过身去。我先看了一眼那只鞋,然后是那双修长、非常漂亮的腿......一瞬间,我们的目光相遇了......她的美丽,她那条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过分短的裙子,抑或是别的一样东西让我感到了不安,我显得有些不自然。”
芙颂用过的古龙水瓶。
“当我迫不及待地张开手掌,等待芙颂来倒古龙水时,我们的目光会相遇。那时我们会像一对一见钟情的情侣那样深情地凝望彼此。当我去闻手上的古龙水时,我根本不会去看自己的手掌,而是始终看着芙颂的眼睛,有时我眼神里的那种浓烈、坚定的爱意会让她忍不住笑起来。那似有似无的笑意会在她的嘴角停留很长时间。在那个微笑里,我会看见一种对于人生、我的爱恋、我每晚的拜访的怜爱和嘲讽,但我不会因此心碎。恰恰相反,我会在刹那间更爱她,会想把古龙水的瓶子带回家。”
一整面墙的烟蒂,是凯末尔去见芙颂的 1593 次里收集的,每次凯末尔偷偷藏起的都是芙颂当时的心情。烟头下的文字说明,写着是哪天抽的,那天她对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我拿起烟头闻了闻它的焦臭味,然后把它放到了嘴上,我差点要去点燃它(也许还带着点爱恋,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自己就是她),但想到烟头会烧尽,于是我就放弃了。”
“整整 8 年后,我俩第一次单独去一个地方。当然我很幸福,但又是激动和紧张,以至于无法发现自己的幸福...... 3 年后,当我一看见这条挂在芙颂衣柜里的裙子时,就立刻想起了我们那些紧张而令人眩晕的驾驶课,想起我们在星星公园和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王宫前度过德幸福时光,为了能够重温那些时刻,我立刻带着本能拿起裙子,在袖子和领口上闻了闻芙颂那无双的体味。”
“我喜欢站在缝纫机、裁缝用具、旧报纸、杂志、开着的柜子和杂物堆里,喜欢用眨眼的功夫往口袋里塞一样可以在一段时间里减轻我对芙颂思念的物件。”
凯末尔对芙颂的爱,从一开始就是一种糟糕的痴迷。也正是这样一种痴迷,才得以让芙颂在他心中的印象永远不被抹去。小说的最后一章,凯末尔请来作家帕慕克写下他和芙颂的故事,还要求在成书上留一处空白用于盖章,以获得免费进入参观的机会。
印章被设计成蝴蝶状,也就是芙颂耳坠的形状。
“我希望博物馆参观者们特别记住,我对芙颂的爱,慢慢地蔓延到了她的整个世界,和她有关的一切,她所有的时刻和物件。”凯末尔如此说道。
盖印章
纯真博物馆记录的是凯末尔对芙颂的深切爱意,也是帕慕克对伊斯坦布尔的爱,那是一整幅伊城 50-90 年代的风情画:“伊斯坦布尔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依附于这个城市,只因她造就了今天的我。”所有的一切都不止存在在凯末尔和芙颂的故事里,更根深于帕慕克的记忆里。
“爱情是什么?”
“爱情就是,芙颂在公路、人行道、家里、花园和房间里转悠时,在茶馆、饭店和家里的餐桌上坐着时,看着她的凯末尔所感到的一种依赖的情感。”
或许,爱情就像小说中所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而我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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