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陌生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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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看过一部电影，《一封陌生女人的来信》。林海这首《琵琶语》是电影的主题配乐。
1948年深冬，男主人公在41岁生日当天收到一封厚厚的信，这封信出自一个濒死的女人，信里讲述了女人对男主人公百转千回的暗恋，而男主人公对此却一无所知。
在电影中，女人年少时与男人初遇，男人是四合院里的新租客，住在正房，女人和妈妈住在倒房。夜深时，烛火映照着女人黝黑而又好奇的双眸，透过寒冬中结霜的窗户，张望着正房的灯光。她前所未有地如此向往这样一间屋子、这样一个人。
17岁，我也遇到了你。或者他。以下，是一封迟来8年（或许早了）的信。给你（或者，他）的信。
你好，
你比我大两岁，那时在学校高中部。你是学校体训队的成员，每天都在操场上训练到很晚。
你和我住在同一个小区，就住在我家对面那栋楼。
你家的窗户刚好与我的房间相对，只要你在家，我就能看到你的一举一动。
你喜欢赤裸着上身，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哪怕数九寒冬也不列外。
你每天下了晚自习，都要吃很多夜宵。我颇感惊奇，你的饭量居然如此大。
以上，是我对你的全部了解。
你不会想到，在那段时间里，你的生活会有一位毫不相识的旁观者，伺机窥探。
你也不会想到，对你生活举止的迷恋，是我青春期内心悸动与渴望的全部源泉。
你好像只是一段影像，默片一般寂静，喜剧一样快乐。
我是如何注意到你的，有些忘了。那好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开始。
不知从何时起，我注意到，房间窗户正对着的那户人家，窗台上总是放着几双篮球鞋。我自己也穿球鞋，那些鞋看着跟我的差不多大，应该有45码。我开始想象，这些鞋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可能跟我差不多高，可能比我更健壮。
我开始有心无心地留意着这些鞋的主人是否会出现。直到暑假的一个下午。
那天我下了补习班回家，路过你家楼下，习惯性地抬头看看了你家阳台的窗户，结果就看到了你。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结果你猜猜我看到你在做什么。提起来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我看到你在阳台上D飞机。
我像是做了坏事一般地紧张，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快速飞奔回家，躲进房间。趴在窗户上仔细地看你。我的气息十分紊乱，思绪和身体一齐肿胀。在我有生以来的17年里，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我的大脑仿佛炸开了花。我想起《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少年躲在成熟女性床下的意Y。我对你也一样，充满了带着欲望的好奇。思绪杂乱，却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你结束了，从容地拿纸巾料理了战场。我开始抱怨自己，怎么回家这么晚，也有点抱怨你，为什么不再持久些。
当然，我还注意到了其他。你赤裸着上身，有着好看的肌肉线条。你的面庞棱角分明，鼻梁挺直，目光如炬，你的个子很高，比我还高，配得上那些45码或46码的鞋。我曾经在校园里注意过你，在篮球场上。只是我从未想过，你居然离我如此之近。
从那之后，年少的我开始迷恋上你，迷恋上偷窥你。每天只盼早点放学回家看到你。当然，你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毫不吝惜地展示着你的躯体，你的每一寸肌肤，你每一个充满阳刚利落的举止。
你喜欢骑自行车上下学，我也骑车跟在你的身后。你喜欢把校服外套系在车把，身上穿一件明晃晃的白色T恤；淡蓝色的校裤被你卷起一只裤脚，漏出小麦色的健康的小腿；你通常都会穿着篮球鞋，白色的短袜漏出鞋口；当你蹬车子的时候，小腿肌肉有规律地运动着，特别好看。你应该不会发现，当你在阳光下踩着单车飞驰的时候，我也同样踩着单车跟在你身后。
你回到家，通常会脱去上衣，鞋子晒在阳台。有时也会脱掉裤子，那时你应该也只有19岁，青春年少，精力无穷。我经常能看到你打飞机，你仿佛也很喜欢展示自己的身体，阳台的玻璃十分通透，什么也遮挡不了。
我有时也会质疑，质疑我的内心是否真的卑劣、猥琐。就像第一次学会手淫之后的自责内疚一样。刚好那段时间，我读了卫慧的小说，其中一部叫《欲望手枪》，有一个片段，描写了一名女青年对已婚军官的渴望，与我一样，女性也会如此。我开始劝自己，人之大欲，稀松平常吧。希望你也能理解，不要惊奇。
我习惯了你的存在，你晾在阳台上的鞋、你白色的袜子、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腹部，还有你打飞机时高潮将近颤抖的身体和惬意的表情。
我想过一切的办法去接近你，可每当我伸出自己的触角，却又因为怯懦而放弃。我只能努力去靠近一切关于你的事物。我了解到，你家应该还有一个亲戚，就住在我家楼下。我遇到过几次你妈妈，她端着吃的敲楼下的门，我礼貌地向她问好，她报以微笑和回敬。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紧张。
我们住在同一个家属大院儿里，我爸和你爸也许还是同事，可能是业务上没有交集吧，我从未听我爸提起你们。我也曾试着在学校打听你的消息，可我发现，虽然你是体育生，但却特别低调，像个乖乖读书的好学生一样，我甚至连你的名字也没有打听到。
日子就在这样一天天的偷窥和意淫之中度过，你已成为我生活中十分重要的一部分。2010年6月，我放学回家，碰巧与你同在一辆公交车，你就在我的身旁。我细细地打量起你。你比我高半个头，我低头时，鼻尖刚好可以碰到你的脖颈，有淡淡的洗衣粉味。你和一位同学聊得起劲儿。我听到你说，已经填报了某体校，将来打算走体育这条路。我突然意识到，你即将毕业了，要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不会再出现在高中校园中，也将很少在家里出现了。
果然，没多久，你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陷入了无尽的期待，期待寒暑假。因为只有在假期，才能看到你的篮球鞋又重新出现在窗台上。
我特意去了学校的体训队教室，墙面上贴着你的正面照和名字。因为你考取了一所不错的体育院校，学校以你为傲。我第一次知道了你的名字，和你本人十分般配，阳刚、有力。
时光匆匆，我也快高中毕业了。听说你大学毕业后定居在其他城市，只有过年才回来。我遇到过你几次，每一次遇到，变化都很大。都与那个我记忆中赤裸着上身挥洒汗水的男生相去甚远。
你的个子好像没那么高了，从我身边走过，咱俩似乎平齐；你戴上了眼镜，遮住了曾经炯炯有神的眸子；你不再穿篮球鞋，它们堆在你家阳台的一角，已经落了许多灰尘，你穿着咖啡色的皮鞋，看着很显小。我忘记了，你已经27岁了，早已经过了经历旺盛的年纪，再也不可能在经常阳台上D飞机了。
我也变了，不再是那个清秀少年。站在你面前时，我可能显得更壮。
我最近一次见你，是在今年过年期间。你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回家，从我身边经过时，笑着冲我点了点头。我也回以笑容，说了句过年好。
大概是，你想起了19岁那年，你也曾经常遇到面前这个男生，他总是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你，仿佛永远也看不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