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剧粉丝来说,2019年可谓是值得期待的一年。有的美剧即将走向完结,《权力的游戏》终于迎来第八季也是最终季;而有的美剧则终于盼来了下一季,时隔三年半,HBO神剧《真探》第三季强势回归。
故事发生在美国阿肯色州,由80年代、90年代和当下三条时间线组成,讲述了一起横跨十多年的儿童失踪案,宣传语也十分得有深度:时间会带走一切,除了真相(Time takes everything but the truth)。
开播之后备受好评,豆瓣、IMDB评分高达9+,有评论称《真探3》恢复到了第一季的水准。和评价欠佳的第二季相比,第三季无疑给观众不少惊喜,然而不得不说它依旧难以达到第一季的高度。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看电视剧只是娱乐休闲,打发时间而已,他们并不指望当中包含太多的价值,其实这种说法或许或多或少是带着一些偏见的,因为在当下很多电视剧已经颇具深度了。
正如陈丹青所言:“美剧是21世纪的长篇小说”,他还用《广告狂人》作为例子,“《广告狂人》的心理深度处处让我想起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你去读托尔斯泰的《伊凡·伊里奇之死》,一上来就是公司同仁,就是人的冷漠与脆弱”。
的确,美剧所涉及到的领域和深度是极其广泛的,包括白宫黑幕、政党斗争、血腥历史、女权、贫富差距等。而对于哪部才是最好的美剧,这是见仁见智的,像《纸牌屋》、《大西洋帝国》、《权力的游戏》、《绝命毒师》等都是受欢迎程度较高的“神剧”。
与之相比,《真探》第一季可能相对小众,但这部号称“逼格过于高冷”的剧作可以算得上绝对的精品,甚至可以说,它提升了电视剧作为艺术的品格。
剧情是围绕着跨度长达17年的一桩古怪宗教仪式杀人案件,其中包含着黄衣之王、卡寇莎、克苏鲁神话等具有神秘色彩的意向,背景则是荒凉凋敝的美国南方。如果要仔细分析,这部电视剧所反映的内容十分丰富,像是官场裙带关系、宗教性侵、婚姻困境、社会失序等。
不过简而言之,这部电视剧实际是穿着破案和推理的外衣在进行哲学探索。它不仅仅满足于讲一个高潮迭起的故事,而是着重于展示人类深不可测的内心世界。
就像宣传海报上所写:“Touch darkness and darkness touches you back”,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尼采的那句“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从某种程度上看,对于小说或是影视剧而言,拥有一个吸引人的人物,就可以说成功了大半。而人物恰恰是《真探》第一季中最大的亮点,男主Rust无疑是个具有魔力的“special one”,这是个无神论者、现实主义、悲观主义,孤僻寡言,却拥有惊人的洞察力和感知能力。
总之,这是个具有“哲人王”色彩的人物,这点从他那些具有哲学性的台词中就可以看出。
我认为人类的意识,是进化中一个可悲的错误,我们对自己认知得太多,自然从自身中抽离出一部分又化为自然,从自然法则上来说,我们是不该存在的生物,我们被我们有自我这一幻觉所奴役了,感官上的体验和感觉相结合,被设定好了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某个人,而事实上,我们谁都不是……
把恐惧和自我厌恶转移到权威主义这个容器中,这是种宣泄,他用叙述故事来吸走他们的恐惧,正因为如此,他的话能否让人信服和他所勾勒的故事的确定性成正比,某些语言人类学家认为宗教是语言的病毒,能改写大脑路径让批判性思维变得愚钝。
这个世界充斥着解决不了的事情。有个人曾跟我说过,“时间是一个平面圆圈”,所有我们已经做过或是即将要做的事情,我们都会一遍又一遍地做着。
在Rust身上,可以窥探到尼采、叔本华以及存在主义的影子。他认为人生是没有意义的,人们都活在一个死循环中,总是会犯同样的错误,踏入同样的困境,这点可谓是与尼采的“永恒轮回“说不谋而合。
但是你不能就简单地判定这是个消极颓废的人,正如Rust的自我评价:“我觉得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但从哲学上来说,我是个悲观主义者”。悲观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的另一面是清醒,意味着你对环境和人性有着十分理性的认识,并且承认世事就是如此。
看过这部剧的人就知道,也正是Rust花费了17年的时间在这起案件上,即便在被辞退之后,依旧自己在调查案件,最终发现了凶手是一个拥有极大权力背景的大家族。或许从本质上,Rust是个存在主义者,即承认人生是虚无的,需要自己为之赋予价值和意义。
而剧中的另一个主角Martin则更具现实色彩,他善于交际、有正义感、开朗健谈、却习惯性出轨、自私、大男子主义。和很多人一样,他过着一种看似很体面的生活,然而这一切都只是表象,那些隐藏着矛盾最终爆发,离婚、离职,他以某种被动的方式去接受了生活的真相。
其实,这两个人物可以算做是彼此的映射,Rust的存在让Martin可以去正视生命的惨淡和残酷,而Martin则让Rust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也正是有了这种重叠,才有了他们十七年之后的联手。
从整部剧的角度看,也许结尾Rust讲述其濒死体验和已逝的女儿相遇的片段显得不够克制,但最后这部分却可以说是揭开了全剧的内核。从表面看, 这似乎有些矛盾,一个最具有上帝救赎情怀的人居然是个无神论者。
这其实是在说,人是可以成为自己的“上帝”的。一方面,Rust并不是所谓的“天才”,他只不过是比普通人多了些清醒和自持而言;而另一方面,这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超级英雄”,甚至与道德无关,它更多的是一种自我的探寻。
正如萨特在 《
存在主义是一种人道主义
》中所言:
”人性是没有的,因为没有上帝提供一个人的概念。人就是人。这不仅说他是自己认为的那样,而且也是他愿意成为的那样,是他从无到有从不存在到存在之后愿意成为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