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慕尼黑约50公里的施塔恩贝格湖周围,一排排高山小屋前后相继,其间冒出一座有着巨大窗子的独栋白色建筑——这是理性主义在海蒂故乡的建筑化身,是包豪斯现代主义与巴伐利亚坚定的保守主义的并置。蓝色门上的白色小门牌证实,这里就是杜塞尔多夫出生的思想家于尔根·哈贝马斯的家,他的丰硕成果——甚至接近89岁生日之际仍笔耕不辍——为他在当世最有影响力的哲学家中赢得了崇高的地位。
他60多年的发妻,历史学家乌特·维斯瑟霍夫(Ute Wessselhoeft)打开门,露出一条小走廊,并对她丈夫喊道:“于尔根!那个西班牙人来了!”乌特和于尔根自1971年以来一直住在这座房子里,那一年这位哲学家接手了马普研究所的主任一职。
特奥尔多·阿多诺的弟子和助手、所谓法兰克福学派第二代的杰出成员、法兰克福歌德大学教授——哈贝马斯,从他那间堆满文稿和书籍、略有些杂乱的斗室走了出来,这间屋子就是他说的书房,窗外放眼望去就是森林。
房间用白赭两色装饰,还有一小批现代艺术收藏,其中包括汉斯•哈同(Hans Hartung)、埃杜阿尔多·齐利达(Eduardo Chillida)、肖恩•斯库利(Sean Scully)和君特·弗鲁特伦克(Günter Fruhtrunk)的绘画,以及豪尔赫·奥特伊萨(Jorge Oteiza)和琼·米罗(Joan Miró)的雕塑——最后这个是他2003年获得的阿斯图里亚斯王子社会科学奖的奖品。书架上有很多卷歌德和荷尔德林、席勒和冯·克莱斯特的作品,还有好几排书是恩格斯、马克思、乔伊斯、布洛赫、沃尔泽、赫尔曼·黑塞和君特·格拉斯等人的著作。
他本人也写出了20世纪社会学和政治科学领域的一些重要著作,这次他与《国王报》谈论了过去60年来他所关注的一些议题。他的体态一丝不苟,他的握手稳健有力,而且,虽然一头银发凸显了他慈祥长者的一面,可他是愤怒的。如他所说:“是的,我仍旧对当今世界正在发生的一些事情感到愤怒。这也不是一件坏事,对吧?”
因为罹患腭裂,哈贝马斯说话有些困难。但正是他与言谈的斗争促使他更深入地思考沟通问题,他认为沟通是最终治愈部分社会弊病的一种手段。在我们谈话期间,这位老教授有一次望向窗外,看起来意兴阑珊,喃喃道:“我已经不再喜欢大礼堂或大房间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一种刺耳的声音让我充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