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GDP造假，那全国的GDP数据可信吗？

辽宁省爆出2011年—2014年财政和部分经济数据造假后，很多人质疑全国GDP数据的真实性。国家统计局长宁吉喆在记者招待会上说全国的经济统计数据是真实可靠的，但很多人不相信，认为既然辽宁数据造假，其他省份也会造假，中央把这些数加总公布，肯定也不真实。“官出数字，数字出官”，为了升官，各级官员肯定都拼命造假。其实这些想法是出于对经济学和官员选拔制度的不了解，自己臆想出来的。

很多人认为全国GDP就是村里报到县里，县里报到市里，市里再报到省里，省里报到中央，最后中央加总起来，就是全国GDP了。实际上这是一种缺乏经济学常识的看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统计工作就找几个中学生就把活干完了，根本不需要从上到下都设立统计部门。ＧＤＰ并不是简单加总出来的，而是用公式算出来的。

生产法是从生产的角度衡量常住单位在核算期内新创造价值的一种方法，即从国民经济各个部门在核算期内生产的总产品价值中，扣除生产过程中投入的中间产品价值，得到增加值。核算公式为：GDP=劳动者报酬+生产税净额+固定资产折旧+营业盈余。

收入法是从生产过程创造收入的角度，根据生产要素在生产过程中应得的收入份额反映最终成果的一种核算方法，公式为GDP =工资+利息+利润+租金+间接税和企业转移支付+折旧。

支出法是从最终使用的角度衡量核算期内产品和服务的最终去向，包括ＧＤＰ＝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货物与服务净出口。

即便有的读者看不太明白，也应该知道全国ＧＤＰ并非是各地的加总，而是通过大量难以造假的数据计算出来的，这也是每年不光每个国家自己公布ＧＤＰ数据，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组织也会公布各国的ＧＤＰ，而且这两个数据经常会有一点不同。即便有些读者对计算公式中的其他数据还存有质疑的话，税收和进出口数据应该是实打实的。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如果夸大其税收数据，要么其预算就会变得很怪异，看上去攒着很多钱不花，但很显然大部分政府都有预算赤字；要么按夸大的财政收入支出，很快就会出现财政危机。进出口数据就更难造假，虽然有些企业假报出口来骗退税，但这是政府严厉打击的行为，而且国际金融组织很容易拿到其他国家从中国货物到港的数据，中国政府再大本事也没法让世界所有国家替自己做假。

如果我们把各省的GDP加总，就会看到每年各省GDP总和都会大大高于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全国ＧＤＰ。这并不是说各省都是假的，因为由于我们国内是一个统一的大市场，大部分企业都有跨省业务，这样就很容易产生重复计算的情况。国家统计局要剔除这些重复数据，用全国的数据来重新计算。一个省如果造假，一两年也许可以，但时间一长就瞒不住了，就像这次辽宁数据造假，也是国家统计局在２０１６年的一份文件最先披露的。GDP多税必然多，经济数据上吹牛是要上税的，就算地方政府横征暴敛把税硬是多收了，但这样会导致企业外逃，经济衰退。

当然不排除有的年头GDP数据不完全真实，这种情况并不是“浮夸风”，而是有点类似企业利润的“以丰补歉”。改革开放以来，曾经有经济增长速度极快的时候，国家出于一些政治原因，公布的GDP比实际上要少。后来就被发现了一些端倪，引起了国外一些经济学家质疑，指出中国故意瞒报经济增长。但这样的情况不能维持很长，过几年一定要想法调整，把数据补充真实。

至于“数字出官”，这种情况不能说没有，但绝对是个例。我国的官员提拔条件中从来都没有GDP增长这个指标，更不可能把它当做唯一指标。官员的提拔是多方面的考虑，经济增长当然是重要的方面，但即便是经济也不是仅仅ＧＤＰ这一个指标。

可能我这么说，很多人不信，让我们来看看真实情况。从上个世纪８０年代中期一直到现在，广东都是全国GDP最高的省份。但总书记和总理没有一个是从广东提拔上来的。广东成为ＧＤＰ最高的省份后，历任省委书记最高也就做到副总理、人大副委员长。而前总书记胡锦涛同志还是从西藏党委书记提拔上来的，而西藏明明是全国ＧＤＰ最低的省份之一。因此，“数字出官”的现象不能说绝对没有，但应该是个别现象。即便经常说这句话的一些网上大Ｖ，也说不出到底哪个高官是靠数字造假提拔上来的。

不论关于ＧＤＰ还是“数字出官”，还是其他谣言或误解，我们只能说谣言止于智者。

作者系中信改革发展研究基金会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