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从他人的经历中吸取经验,但完全模仿他人绝非成功之道。人们信任你是因为你率直真诚,而非因为你是另一个人的翻版。
真诚的领导者会热切追求自己的目标,坚持自己的价值观,他们既用心灵去感受,也用大脑去思考。他们懂得如何与他人建立长期且有意义的联系,并严于律己,以实现目标。他们还会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研究发现,成功领导者的身上并不存在某种共同的特征、技能或风格;相反,他们的领导力来自人生经历。他们总是有意或无意地用现实中的事件来考验自己,并据此重新诠释人生经历,以更深入地了解自我。在这样做时,他们发现了作为一个领导者的目的所在,并且认识到坚持真诚如一可以让自己更高效地领导。
这些发现非常鼓舞人心,因为它们说明了:要想成为一名领导者,你不必天生具备某些特质,不必苦等别人把机会送到你手上,也不必等到成为组织的最高领导者。事实上,你现在就可以发掘自身潜力。
发现自身的真诚领导力,需要专心致力于个人的发展。就像音乐家和运动员一样,你必须穷尽一生,才能完全发挥你的潜力。
建立真诚领导力的第一步,就是理解自己的人生经历。美国小说家约翰·巴思(John Barth)曾这样写道:“你经历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而是你体会到的人生。”换句话说,你生命中发生的具体事件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描述自己的人生历程。那些描述会在你的大脑中一遍遍回放,让你反复回想极具意义的事件和与人交往的经历。你试图理解其中的意义,从而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位置。
真诚领导者的人生经历涉及人生的各个方面,包括来自父母、老师和职业导师的积极影响;同时,也有很多领导者表示,生活中的一些痛苦经历往往成为他们成功的动力。他们描述了自己失去工作、罹患疾病、好友或者亲人突然去世、个人遭到排挤与歧视、被同事疏离等种种经历,并讲述了这些经历如何给他们的人生带来了转折性的变化。真诚领导者并未将自己看成受害者,相反,他们为这些有助于个人成长的经历赋予更多的人生意义。他们会重新审视这些事件,战胜挑战,焕发出领导激情。
斯坦福商学院研究生院设有一个由75名成员组成的咨询委员会,当有人请他们指出领导者最应培养的一项能力是什么时,他们的回答几乎毫无二致:自我认知(self-awareness)。
然而,很多领导者,尤其是事业刚刚起步的领导者,都在为如何站稳脚跟而殚精竭虑,根本无暇顾及对自身的探索。他们努力以外界认可的方式取得看得见的成功,包括金钱、名誉、权力、地位以及不断攀升的股价。这样做常常使他们在短期内获得了职业成功,但成功却无法延续。随着年龄的增加,他们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生活中缺少了什么,导致无法成为自己理想中的那种人。认识真实的自我需要勇敢、诚实,要能够以开放的心态探究自己的人生经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领导者往往更富有人性,愿意暴露自己的弱点。
真诚领导者的价值观,其基础来自个人的信念或信仰;但只有在受到压力的考验时,你才会真正理解自己的价值观。事业一帆风顺时,列出自己的价值观,并遵照其行事,这些都不难。只有当个人成就和事业甚至生命都得不到保障时,你才会明白什么最重要、什么是你准备牺牲的、什么是你愿意放弃的。
领导力原则,就是你在行动中体现出来的价值观。拥有一个坚实的价值观基础并让其接受严峻的考验,然后从中建立自己的领导原则。例如,“关心他人”这一价值观可以转化成这样一种领导原则:“建立良好的工作环境,让乐于奉献的员工受到尊重;提供安全感,并让员工充分发挥潜力。”
真诚领导者既要具有强烈的工作动机,又要维持生活的平衡,对于他们来说,了解能够驱动自己前进的因素特别重要。这些因素可以分为两类,即外部动机和内部动机。大多数领导者以外部的标准来衡量自己的成功,并以此作为工作的动力——尽管他们都不愿承认这一点。他们喜欢升职加薪带来的成就感和社会地位的提升。与外部动机不同,内部动机来自领导者对自身生命意义的感悟,与领导者的人生经历以及所运用的诠释方式密不可分。这些人生经历包括个人成长、帮助他人获得成长、参与社会公益事业,以及为改变世界尽一份力等。对于领导者来说,关键是如何在外部动机(赢得他人认可)与内部动机(获得工作成就)之间取得平衡。
需要提醒渴望成功的领导者,千万不要陷入社会、同事、朋友以及父母的期望中而不能自拔。在惠普公司担任过几十年高管的德布拉·邓恩一直都在硅谷工作,她曾经坦言外部世界会带来巨大压力:“积累财富的道路清晰地摆在你面前,你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如果你背离这条路,人们就会怀疑你的脑子是否出了问题。摆脱物质主义的唯一方法,就是弄明白何处去找寻幸福和充实的生活。”
然而,摆脱外部动机绝非易事。追求成就的领导者早已习惯了过去佳绩不断的辉煌,要是转而追求个人的内部动机则需要极大勇气。但是到了某个时点,大多数领导者都会意识到,若要取得真正有意义的成就,必须面对更艰难的挑战。
麦肯锡公司的艾丽斯·伍德沃克(AliceWoodwark)在29岁时就已取得令人瞩目的成就,她回忆道:“我对成就的感受很简单,就像小时候受到表扬和关注一样;但是,如果你为了别人的赞扬而疲于奔命,那么你追求的就不是一个真正有意义的目标。”
领导者不可能仅凭自己取得成功,即使那些看起来最为自信的人,也需要他人的支持和建议。如果没有关系密切的人提供不同的视角,领导者会很容易迷失自我。
为了确保自己的方向正确,真诚的领导者往往会建立出色的支持团队。团队成员可以在他疑惑时提供建议,在他困难时提供支持,在他成功时与他同享喜悦。在经历了最艰苦的岁月后,领导者会非常欣慰有这样一支团队相伴,他因此有了依靠,可以敞开心扉,暴露自己的脆弱。当事业滑入低谷时,他会很感谢身边那些关心他的人,这些人不在乎他的职位高低,看重的是珍贵的友情。真诚领导者会发现,支持团队不仅能给予自己肯定,还能提出建议和看法,并在必要时提醒自己、纠正错误。
如何打造这样一个支持团队?大部分真诚领导者的支持团队包括各种角色,由配偶、家人、导师、密友以及同事共同组成,经过时间的磨砺慢慢形成。领导者与身边的这些人患难与共、坦诚相待,因而能够在经受考验或者面临不确定局面时,获得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同时,领导者也深知对于他们的付出,他必须给予同等的回报,从而维护这种互利互惠的关系。
建立支持团队的第一步,是至少找到一个知己,在这个人面前,你可以展现完全真实的自我。尽管你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对方也会无条件地接受你,而且对方往往是唯一愿意对你说实话的人。大多数领导者会和自己的配偶建立起这种密不可分的关系,当然也有一些人会选择其他的家庭成员、好朋友,或者所信任的导师。领导者只有拥有无条件的支持,他们才有可能接受真实的自我。
很多领导者都曾遇到过一位改变了自己人生的导师。与导师之间最好的互动,是能够激发彼此相互学习,共同探索相似的价值观,并分享成功的快乐。如果领导者只是希望导师助自己一臂之力,对导师的人生经历不感兴趣,那么这种师生关系就不可能长久。双向互动的本质,才是维持这种关系的动力。
如何将生活中的各个部分融为一体,是领导者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要过一种平衡的生活,你必须把各个方面都考虑进去,包括工作、家庭、社区以及朋友,这样你才能在任何一种环境中都保持不变。你可以把生活想象成一座房子,有一间卧室是用于个人生活的,一间书房是为职业生活准备的,一间家庭活动室用作家人聚会,客厅用来招待朋友。如果把所有房间之间的墙都推倒,你能不能在每间房里依然表现得像同一个人?
约翰·多纳休(John Donahoe)是eBay的市场部总裁,曾担任贝恩(Bain)公司的全球董事总经理。他认为有一点很重要:真诚领导者就意味着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持自我,并警告说:“如果你不能坚持自我,你就会被所处的环境改造。而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进行理性的选择。有时这种选择会很困难,很容易犯错。”
真诚领导者以稳定而自信的形象示人,他们不会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保持真诚如一的形象需要自律,尤其是在面对压力的时候。因为越是在这种时候,人越不容易克制自己,越容易犯老毛病。多纳休深切体会到,在生活中坚持真诚如一使他提高了领导效率:“现实世界中没有一劳永逸的事,你必须不断地奋斗,因为生活中的种种选择并不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而变得容易。”但对于真诚领导者来说,个人生活和职业生活并不是对立的。正如多纳休所言:“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因为有了孩子,我在工作中发挥出了更有效的领导力,是丰富的个人生活改变了我。”
领导他人是一项充满压力的工作。你要对你的下属、组织和工作结果负责,还要应对工作环境中出现的各种不确定情况,不可能不承受压力。地位越高,控制个人命运的自由度就越大,但压力也越大。问题不是你能否逃避压力,而是你如何控制压力,维持生活的平衡感。
真诚领导者会始终谨记扎根生活的重要性。除了与家人朋友共度美好时光,他们还会积极锻炼、提高个人修养、参加社区服务,也会经常回到从小长大的故乡看看。这些事对于卓越的领导者来说都是必要的,能帮助他们保持真诚感。
讨论了如何探索真诚领导力后,让我们来看看真诚领导者该怎样对组织内的人员授权,以帮助公司取得优异的长期业绩。这是所有领导者必须具备的基本功。
真诚领导者能够认识到,领导的目的不是为了获得个人成功,也不是为了有一帮忠心相随的下属。他们知道,组织成功的关键是在各个层面上都有获得充分授权的领导者,包括那些手下没有直接下属的人。真诚领导者不仅要有能力激励身边的人,还要帮助他们担负起领导职责。
不论是在顺境还是逆境中,真诚领导者都可以让企业保持基业长青。当他们向团队成员充分授权时,会以自己的成功吸引有才之士,让其接受更大的挑战,并促使大家为共同的目标努力。事实上,能够长时间保持优秀业绩,是真诚领导者最显著的特点。虽然不够真诚的领导者也可能在短期内获取某种成就,但我们知道,唯有真诚的领导力才能确保长期可持续的业绩。
成为真诚的领导者,还会获得一种特殊回报:当你带领一群人为一个伟大的目标奋斗时,那种喜悦感是任何一种个人成就感都无法比拟的。当你们一起冲过终点线时,你经历过的所有痛苦和折磨都会烟消云散,内心会涌起深深的满足感;因为你知道,是你对下属的信任与激励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但它能够让真诚领导者实现满足感。
比尔·乔治(Bill George)彼得·西蒙斯(Peter Sims)安德鲁·麦克莱恩(Andrew N. McLean)戴安娜·迈耶(Diana Mayer)|文比尔·乔治是哈佛商学院管理实践教授;彼得·西蒙斯曾在斯坦福商学院开设“领导力面面观”(Leadership Perspective)领导力发展课程;安德鲁·麦克莱恩是哈佛商学院助理研究员;戴安娜·迈耶曾在纽约花旗集团担任高管。本文有删节,原文参见由哈佛商学院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哈佛商业评论》中文版于2015年11月联合出版的“哈佛商业评论管理必读”系列丛书之《什么造就了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