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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方舟全新个人播客,来了

看理想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25-03-07 13:29

正文


大家好,我是蒋方舟。
你可能想象不到,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么开心,这不仅意味着我终于有一档自己的播客节目了,也意味着我终于有了表达的热情和安全感。

可能很多认识我但不太熟悉我的朋友会觉得惊讶,你不是很小就成名,很小就暴露在媒体上,上蹿下跳,你装什么羞涩?

但真实情况是,最近几年,我经历着对表达的极度倦怠和畏惧。
“倦怠”是我和身边很多从事创作的朋友都在经历的一种感受,觉得在能表达的尺度内,已经说了很多年,该说的都说了,说了又怎么样呢?且不说改变不了什么,你认真的、深思熟虑的表达,会迅速淹没在极化的吵架声中,有一种巨大的虚无感。

所以很多时候,大家在可以说和可以不说之间,选择了后者。

《偶然与想象》

表达安全感的缺失,则是我自己在面对的问题。有很多非常关心我的读者会问我,怎么感觉你消失了很长时间。

的确,我在19年的时候做了一篇演讲,叫我为什么从社交网络上脱退,在那之后,我真的践行了,除了写作和生活以外,我不太在社交网络上发言,而且非常害怕说错话,害怕被讨厌。

现在我这样讲好像显得很矫情,扮演受害者。但我相信如果你是和我一样从小就是自我意识过强的人,一定能理解我的感受。

比如说我以为自己从艺多年,不会被他人的评价伤害,但是实际上,我发现自己的确会被伤害。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认为我的难过是不对的,而且感到难过非常丢脸。所以有段时间,我会专门去找那些对我最恶毒的评论看,当成一种锻炼,就像洗冷水澡增强免疫力,锻炼自己内心强大。

但是后来我意识到,这是错的,我们在社交网络上天天看到说要内核稳定、内心强大,你不强大就是内耗,你得停止内耗。

我看了很多“停止内耗”的方法,我发现 它的本质就是牺牲我们自身的敏感。 可是痛苦、对暴力的敏感、对精神伤害的难以释怀,本来就是我们非常珍贵的一种感知力,不应该消灭它,或者假装它不存在。

所以我们经常会发现自己面对着一个矛盾:要么成为一个敏感、感受力强、共情能力强,但是脆弱容易痛苦的人,要么成为一个屏蔽了痛苦、对他人和自己的感受都冷漠,但是所谓“内核强大”的人。

对我而言,因为我是一个创作者,我主动杀掉自己感到痛苦的神经,就像是一个长跑运动员砍掉自己的腿,一个钢琴家把自己弄聋了一样。

所以,我的选择只有一个: 痛苦,并且从痛苦中痊愈。
《枯叶》

那么,我是如何从痛苦,或者所谓“内耗”痊愈的呢?

我很难形容是某个具体的瞬间,但我清楚知道时间节点是去年的下半年到年底,等我完成了自己的长篇小说之后,我逐渐感觉到轻松和快乐。就像我每年感受到春天时,都会想起的一段话,是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说的:

“冬天快结束了,白日越来越长。如今,奇迹发生了,我生活中的黑暗也在撤退。这过程是渐进的。一个春天的晚上,我发现恐惧已处于边缘。我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讨论哲学。到穿越明亮的春夜步行回家的时候,我已完全没有恐惧在家等我的感觉了。”

写完小说之后,我也觉得完全没有恐惧在家等着我了。

那是一个有点自传性质的小说,讲一个从七岁开始写作,暴露在公共视野下的女孩,活到了三十岁,她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着内心深处那个一直隐隐约约的恐惧:我可能活错了。

面对事业、两性、亲情、时代、自我,我可能都错了。

如果错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错了,又该怎么纠正?如果不能纠正,人生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我开始写这部小说是因为我想不清楚人生巨大的失败感,只能去把它写下来,写完之后,我没有获得任何答案,但是忽然很开心,就像是从一个纠缠不清的梦里醒来,之前模糊不清的,犹豫不决的,战战兢兢的,全都消失了。

虽然人生可能是无数的溃败,但我写完之后,我觉得至少我扭转了无数溃败的其中一场战局。

伍尔夫说, 写下来,痛苦就会过去。

这句话是对的。哪怕你不是一个作家,我也强烈推荐你每天花时间为自己写些东西,不是发在社交网络上给人看的,而是完全写给自己的。

因为是写给自己的,所以你没有必要撒谎,没有必要为自己辩护,没有必要假装生活中一切都很好。你可以写下今天生活中,或者新闻里让你触动的事,或者是你被迫伪装的时刻。

我记得我曾经看过契诃夫的传记,说他一旦认识什么人,就会邀请他到家里做客,请他吃饭,然后会在日记里满怀冷漠和厌倦来描述这件事。这一方面说明他确实是水瓶男,另一方面也说明我们总得有对自己诚实的能力。比如承认自己内心的冷漠,而不是把自己都骗了。

我年轻的时候离开不太健康的关系,经常是因为我日记写着写着,忽然发现我并不爱对方,有时候是爱已经消耗殆尽了,有时候是我不喜欢那时的自己。于是我就知道,离开的时候到了。

《枯叶》

书写的另一个意义,就是把对生命的感受权和话语权留给自己。

比如我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因为小说带有自传性,所以我调动了很多记忆,相当于把自己重新放回当时的情景中,再活一遍。

这时候我发现,痛苦的一大来源是因为对于生活中很多发生过的事情,我们只有结论,比如:我那时太蠢了,我的选择错了。

有时候这个结论是别人做的,比如我从小到大经历过最多的评价之一,就是“她就是她妈炒作的结果”或者“她就是被她妈毁了”。我知道他们说得不对,所以经常想证明他们说错了,但我后来意识到,这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受制于人。

最重要的并不是别人的评价,而是你对自己人生的感受能力。你对此刻的觉知、你对过去的判断,这才是我们不能放弃的权力,以及我们能紧紧抓在手里的自由。

所以在写小说的时候,虽然调动的是自己的记忆,可我依然时刻感到惊奇:原来我的人生是这样走过来的,就像是一个在迷宫中忽然拿到地图的人。小说写完的时候,我发现我终于走向了自己,走向了我逃避多年的虚荣和软弱,还有耻感。

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当你非常坚定地知道你自己是谁,就没有任何人的评价能够影响你。
我的另一个顾虑就是怕自己说错,担心说的不对的地方成为黑历史,反复被鞭尸。那么我又是怎么恢复表达欲的呢?

我记得看滨口龙介的电影《偶然与想象》,是一部由三部短片组成的电影。第一个短片主角是个平面模特,她发现自己的助理和前男友在暧昧,是一个三角恋的小故事,我特别喜欢这个短片的开头和结尾,开头是模特在被拍摄,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片尾是她把手指搭成一个取景器,面对着好像是一棵树。

也就是说,她不再把自己当作中心,当作被观看的对象,而是去观看他者。

《偶然与想象》

当时我看的时候很震动,原来你没有那么重要。 你不是世界的中心,你只是世界的一个感受者。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受。感受只有不同,是没有对错的。

而那些我们日后被视为“黑历史”的东西,不过是感受的痕迹罢了。
所以,做了这么多有点可笑的心理建设,我终于做了一档播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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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档播客还是一个以文学为主的节目,因为我从小到大受到最多的滋养还是来自于文学。

王小波写过一篇文章,叫《我的师承》,我非常喜欢,结尾他说:“我写下我在文学上的诗承,不是因为我的书已经写得很好了,而是因为,不把这个秘密说出来,对现在的年轻人是不公道的。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些,只按名声来理解文学,就会不知道什么是坏,什么是好。”

所以,我也觉得应该把自己对文学的理解,经典文学的魅力分享给大家。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很重要。

节目形式上,我目前的想法是我自己主讲,加上和学者或者作家的对谈。

我知道文学在今天不是一个很有流量的话题,前两天我看到说中国每天生产的短视频超过8000万条,你是无法和它们争抢注意力的。

我有个很喜欢的作家叫乔纳森·弗兰岑,有人问他在文学上得到最好的建议是什么?他说不要追逐新闻里的热点,要有一种信心:我知道你觉得什么重要,但我觉得我要讲的事才重要,现在给我注意,听我要讲的话。

节目的名字叫做“一寸”,其中关于文学的,正经且严肃的部分就是一寸。但如果我来不及更新,或者有什么临时出现的新闻,我也会讲一些关于生活,或者文化事件的,比较随意的内容,那这些内容也可以是一个小的专栏,小的番外,就是“半寸”。

在小的番外里,我可能会分享一些更轻松的事情。比如看了某本好书,好的文章,好的展览,或者是我个人对生活的一些感想,比如我之前有挺强的社交羞耻,但是三十岁之后,我虽然还是一个i人,但是变成了社交悍匪,脸皮超级厚,我也可以和大家分享变成厚脸皮的方法和给我带来的一些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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