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自由贸易正在经历一个艰难时刻。特朗普成功利用了民众对“全球主义”的愤怒之情,民主党人也转而反对TPP。公共舆论不断恶化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全球贸易结构变化的影响,但这样的演变会使贸易自由化的任何新努力都变得无比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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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问题的提议 全球贸易模式的变迁激起了新一轮反贸易热潮
现在是美国自由贸易主义者的艰难时刻。 唐纳德·特朗普已经将对“全球主义”的愤怒之情作为其竞选的核心。即便是民主党人也转而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这一雄心勃勃的新协议由环太平洋的12个国家达成,也是奥巴马第二任期的一项标志性政绩。希拉里曾是该协定的支持者,但也已不再予以支持,而左翼活跃分子更是抓住一切时机痛责这一协定。公共舆论不断恶化,一定程度上是受到全球贸易结构变化的影响。不幸的是,这样的演变会使贸易自由化的任何新努力都变得无比困难。
自2000年开始,中美贸易迅猛增长,在此期间美国制造业员工从略超过1700万人降至1200万左右,同时低技术工人的工资水平也陷入停滞。在一篇最新的论文中,大卫·奥特尔(David Autor)、大卫·多恩(David Dorn)和高登·汉森(Gordon Hanson)研究了多个城市的表现,这些城市的产业受中国竞争的影响最深。他们发现,对中贸易开始飞速发展之后,低迷的工资和劳动力参与度以及升高的失业率持续了十年甚至更久。 对这一经历的愤恨,以及对美国领导人在缓解这些伤害上少有作为的不满,必然激起一些反自由贸易斗士的斗志。可以说,令人讶异的是政治家们竟然过了这么久才来利用这些趋势。
然而民调显示,其实美国人喜欢更加自由的贸易,甚至比几年前奥巴马优先考虑TPP谈判时更喜欢。不过对贸易协定价值的肯定并不意味着对TPP的接受。最新调查显示大部分美国人都反对这一协定。 如果工人的焦虑和恐华情绪在决定人们的想法,那么人们应当对整体贸易更为愤慨,而不那么敌视将中国排除在外的TPP才对。但是,公众乃至如今美国最仇视贸易的党派共和党都认为,贸易扩大带来的机遇要多于付出的成本,但同时他们又不相信TPP。
这一奇怪的意见分歧或许可以和供应链的全球化联系起来。 日内瓦国际关系及发展高等学院(The Graduate Institute, Geneva)的理查德·鲍德温(Richard Baldwin)认为贸易货物的生产已呈现“非绑定的”形式。公司曾经倾向于设计新奇物件,并只从一个工厂或城市订购生产所需的物资。在过去几十年里,更高效的全球运输加上通信的进步,让公司能够将生产分布到更广阔的地区:在美国设计手机,从几个亚洲经济体采购零件,然后在中国组装。从1980年到2000年间,零部件在贸易中的比重从22%升至29%。2005年“中间投入”的贸易估计占富裕国家货物贸易的56%、服务贸易的73%。生产链的分散极大地促进了全球贸易的增长,也改变了很多工人对贸易的看法。贸易曾经意味着是选日本还是美国产的小玩意,现在它意味着iPhone手机,但由便宜的外国劳工生产。
随着生产扩展到全世界,各个国家专精负责供应链的不同环节。像中国这样有大量低成本劳动力的国家专注于制造和组装,而更发达的经济体走的则是不同的道路。 纽约和旧金山等城市有着初始优势,处于现代供应链最赚钱的部分:研发、工程和金融。因此,对于总部位于这些城市、既实力强大又获利丰厚的公司,以及它们雇佣的技术娴熟、待遇优厚的雇员来说,供应链贸易的增长已成为一种福利。鉴于更深入的贸易一体化被认为可能会强化这些趋势,TPP不仅会激起红州共和党人的反对——他们蔑视且怀疑广大蓝州的大都市地区,还会激起对不平等状况忧心忡忡的左倾美国人的反对。
从严格的政治角度看,更糟糕的是新贸易协定的重点是破除非关税贸易壁垒。 在几十年多边外交之后,WTO大部分成员国的大多数货物关税已经低到不值一提,但自由贸易的种种阻碍仍然存在。金融或信息产业可交易的服务受制于错综复杂的国内法规。例如一家公司在跨境投资前必须满足种种条件,简化并且协调这些法规应该可以降低贸易成本。但是选民们只需对这样的谈判稍加了解,便会认为政府提出更改国内标准(甚至牺牲自主权、出卖本国利益)只是为了帮助大公司多赚一些。对于这些协议的细节,跨国公司的确发挥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即便它们没有影响,讨价还价的本质也会让这样的交易在政治上易受攻击。
对我有什么好处?
整体说来,美国在这个新世界中会享有很不错的境遇。很多国家都羡慕它作为创新城市聚集地的幸运地位。大部分对TPP潜在影响的研究都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一协议在今后15年对美国产出的拉动可能不到GDP的百分之一,这一增幅虽小但意义非凡。但新贸易协定仍面临着强大的阻碍。更慷慨的再分配——或许可通过扩大实施贸易调整援助来实现——可能会帮助中和一些反对意见。但是对TPP感到不安主要还是源于对精英阶层的不信任。如果没有证据表明这类协议对很多人有益而非仅对少数人有利,那么怀疑TPP价值的选民就不可能改变他们的固有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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