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去了俄罗斯,那个时候的俄罗斯,正好处在
休克期
,刚去的时候,一个美元换两百卢布到四百卢布之间,一个美元换7到8个人民币之间。
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忽然觉得在老大哥年前牛逼了,有钱了,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以我为例,曾经换了一万卢布,25元的币值,厚厚一小沓,在莫斯科的街头,
看见一个乞丐,就给一张,绝对的一个傻逼诺维奇一个
,早知道,那个时候,一杯高纯度的酸牛奶,才40卢布一杯。换算到现在超市里,应该是28元人民币左右。
某一天,去阿尔巴特大街买东西,从大概东口进去的时候,一个美元换四百到伍佰卢布,当我走到中间位置的时候,大街上的气氛明显变化,很多人都惊慌失措的,然后就看到那些挂着纸牌的换汇者,急匆匆的把汇率修改成:
一个美元换两千卢布了。
摊位上的物价倒是变化不大,我还是一两千卢布的价格,买了一本黄色读物。
后来知道,当天发生了谋反叶利钦的事件,所以汇率在我溜达的过程中,发生爆贬。
但我感觉,汇率贬值,不代表购买力贬值,卢布的购买力并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食品价格,相对很稳定。
我们即将面临一个类休克的时期,请不要惊慌
,因为我们比俄罗斯拥有的优势就是,我们的轻工业发达太多了,汇率贬值,不会影响到有工作的阶层,除非我们学叶利钦,和金二世,用新货币取代旧货币。
但最后的告诫就是,配比一些美元等外币,没有坏处的。
这段经历给我印象非常深,现在还觉得就在眼前,当时的人们,茫然无助的表情,换汇者匆忙修改汇率的样子,说起来就好像电影特写一样,在眼前闪现。
当时一个俄罗斯女教师的工资,五万卢布。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就是她辛苦一个月的收入,曾经的她,拥有五万金卢布的存款,那曾经是非常巨大的一笔财富。
但很可惜,解体了,改制了,新卢布取代旧卢布了,她的巨额存款,只能花一个月,这就是休克疗法。
但是休克疗法也拯救了一些人,那些先知先觉的人,提前换美元的,敢于弄潮的人,等等等等。
以我在俄罗斯的经历告诉我,提前换美元的人,都是最聪明的,后来也都发了财。
资源、粮食估计会出大麻烦,但只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就不怕!
我比较担心那些根本没有忧患意识的人群,出事儿之后,恐怕会连番上演打砸售楼处的戏码,那样会伤及无辜的。
是很可怕,所以我们现在要提前做好准备,心理准备和物质准备都要做好。
当年刚去的时候,一辆摩托车大概8000卢布,美元1比400卢布,当时觉得有点儿贵,就没买。结果后来要回国的时候,
摩托车变成十几万卢布了
,当然,美元变成1比2000卢布了。
所以我希望看过本文的朋友能记住一句话,真到那个时候了,一定要买一些价格暴跌的资产。
暴跌开始,无一幸免,全会跌,但跌到一定的份上,那些真正具备价值的商品,就会率先止跌回升。那些可以带来预期收益的商品,则会慢慢恢复到合理价位。
摩托车的例子,是我真实经历,印象非常非常深刻。
这是价值观的问题,也许我们认为一辆摩托车哪怕是低配的,也必须值钱。但是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低配的摩托车远不如低配的拉达轿车实惠。
俄罗斯的冬天非常冷,而且他们属于传统欧洲的城市建筑风格,市中心是集中消费区,人群都聚居在郊区,因此平时采购聚会什么的,都需要借助交通工具。那么开车和开摩托,区别就非常大了。
摩托车非常不值钱,尤其是低配的。
再有,在那个极端时期,人民最关注的是吃饭和穿衣,摩托车这些暂时根本无用的东西,哪怕20美元也不贵。
我在人生观建立的关键时期,去到了俄罗斯,所以潜意识里,总是觉得未来会潜藏危险,所以我总是会寻找那些能够即时变现的机会。
美元,商业地产,真正的小型加工企业(大的买不起),必须的工具如摩托车,具备高附加值的公司股票。具备耕作条件的农田,等等吧,我想我能参与投资的,就是这些了。
当时去商场,
货架空的吓人,买鸡蛋的时候,五盘,只有五盘,就告磬。
后面的马达母,无奈的看着我笑,现在想想,很是作孽的年少轻狂。
买烟,他们都是一根一根的买,我是一条一条的买,
现在回想,为什么没人揍我一顿。中国人的自私,我就是典范之一。
食品,老师家里每个礼拜给她送土豆,那是她的口粮,但还是花钱给我配了眼镜,让我在异国他乡感受到母爱。她还教了我一些英语,德语和西班牙语。还挤出有限的钱带我去郊区的教堂还有圣彼得堡,领着我去听歌剧看芭蕾我想给她钱,人家不要。后来还替我申请免试资格。唉,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她都会穿最好的服装,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一张面值五万的钞票放进口袋,这是真正的尊严,素质高,就高在她的身上。
但这些都不是生活,实际的生活就是,卢布的购买力真的没下降多少,
四百卢布可以买到一大块黑面包,撒上盐,蜂蜜,奶油,可以吃两天。
酒也一样,拙劣,高度,两千卢布一斤。足够喝两天。取暖的事情纯粹谣言,我从来没看到有人喝甲醇或者烧报纸取暖。
对了,起码我在的时候,仍然在坚持免费医疗,有一次哥们被捅伤,医院的救治粗暴且残忍,疼的哥们嗷嗷叫,但免费,一个卢布都没要。
所以,休克中的俄罗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死人是一定的,营养不佳,心情抑郁,嗜酒好斗,都是死人的原因,但自古至今,俄罗斯人都保持着高级别的非正常死亡率,所以,休克不是人口锐减的唯一理由。
一说话就是二十多年前了,记忆在逐渐恢复中,再说一下汇率影响生活的事情吧:
那个时候,莫斯科南部有一个小城,名字叫
瓦罗涅什
,翻译过来叫做乌鸦与刺猬,可见早期的荒凉。
她在军事史中具有很高地位,彼得大帝的造船港,二战时,希特勒曾经认为这里是打开莫斯科的门钥匙,结果闪电战之下,这里被秒破。
后来曾经想建核电站,被市民给阻止了,哇,那可是前苏联时期。
俄罗斯的每座城市都有个市中心,这里也不例外,在那个深度休克年代,市中心开了一家意大利冰激凌店。感觉到奇怪了吗?
哪怕在汇率暴跌的年代,
进口奢侈品也依旧兴旺
,我去的时候,正排长队购买呢,很他妈贵,但看到马达母都在购买,贫道多有钱啊,也买。
一口气花了两千卢布,六个球外加谷物碎末。五个美金左右。
当年我很混蛋,这次一并忏悔。
说这个,同样想传递给大家经验,任何时候,奢侈品,都是有市场的,如果这个奢侈品的价格属于小剂量,则各个阶层都会前来参与。
所以,如果,如果我们也类休克式了,请记住这个案例,经营奢侈品。
对了,联想起四平战役了,城里都人吃人了,某个油条铺子门前,永远会有军官太太排队购买。跟冰激凌类似哦!
俄语现在已经忘记了很多,当年的哥们,只有两三个还在坚守在中俄贸易前线。现在的我,做的是非洲的贸易。关于俄罗斯的记忆,点滴零散,支离破碎,有可能存在记错的现象。但没办法了,年少轻狂,没学会写日记的习惯。
老师很虔诚,有一次我好奇使然,课堂上问她宗教问题,结果她非常高兴,并且最后总结说:
谈论宗教,比教你们课本有意义的多。
汗!
很多教堂、修道院不允许女人穿裤子进去,只能穿裙子,这都什么破规定。有一次去的时候,老师特意把羽绒服掀起来让妈达姆看她的裙子,那一瞬的裙底风光,至今回想,仍然是心痒难耐。
那个时候的俄罗斯,确实太贫瘠,国内的破皮夹克,可以卖到2万卢布,当时一个美金换400左右卢布。基本算是20%的利润。不过当时年龄小,没觉得亏不亏,估计当时某些人的利润差在50%左右。
再就是一瓶酒外加一些面包和奶酪之类的,可以跟流莺包夜风流。而流莺包括了学校里的同学。
这些都是休克造成的惨况。但只要还有工作,就可以保证基本的生活。老师很穷,家里是乡下的,寄住在友人家里,通过家庭教师和家务活来抵充房租。说来很奇怪,欧洲人非常喜欢聘请个家庭女教师住家里。简爱、理智与情感、安娜卡列尼娜等文学作品中,层出不穷。
尽管她的生活很拮据,但依然在攒了将近一年的钱之后,请我们去女房东家里吃了一顿大餐,各种沙拉、土豆烧牛肉、肉饼、豌豆汤、红酒、白酒。等等吧。说这些是忽然领悟:
即使在深度休克之中,我们也要保持美好的生活态度。有尊严、有底线的活着。
我忽然想说这些,就是想告诫大家,轻易不要盼望崩溃,但也不要惧怕崩溃。只要我们还活着,就不用担心什么汇率暴跌,人,怎么都可以生存,并且在生存时寻找到逆袭的机会。
大丈夫生逢乱世,当道一声:幸哉!
讲一讲那边的阴暗面吧:
我在俄罗斯遭遇过三次危机,都很丢人:
1,两个小子喝多了,拦着我打,完全是没有理由、没有顾忌的殴打。现在想来,也许是对中国人的纸醉金迷太愤怒了,也许是精力旺盛不能发泄。总之是擦肩而过之后,转身跑到我的前头,直接就打。他妈的,当时真觉得恐惧,感觉不会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打死吧。
这俩小子打完就跑,兴高采烈的跑,我连掏钱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挨了一顿暴打。
2,我喜欢到处溜达,一个人。结果在一条典型居民区的街道上,七八个小崽子围了过来。我当时的做法,
其实很有借鉴意义
:
我紧盯着其中领头的那个小子,一眼不眨,然后从兜里掏出烟盒,两三根两三根的给他们发,然后自己先点上,脸上挤出点儿微笑,看着那个领头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崽子们抽完烟,问完我从哪里来,在哪里上学之类的屁话,就走了。临走前,我把剩下的烟都给了他们。然后慢慢转身,还不忘挥手道别。
这件事的教训是:
当你被群狼环伺,首先要搞定头狼,如果你没有把握暴力压制,就尽快争取到头狼的善意。但不要太过畏缩,紧盯着他,就是给他压力。然后烟盒不要一股脑的塞过去,那样只会激起他们的贪婪。两三根两三根的发烟,就是以保护自己为目的地争取善意。
他们买烟都是一根一根的买,我们则是论盒论条的买,所有迅速寻找到大家之间的接洽点,是你面对劫匪的原则。
3,一堆人出去玩,刚走出学校公寓,三四个家伙直接喷辣椒水,然后我们几个中国人一窝蜂的惨叫着四散奔逃。前两天昆明那边的砍人新闻,让我深有感触,中国人有时候就这么不争气,并肩子上,你未必会输,四散奔逃,绝对的各个击破。
我没遭受损失,因为属于跑的快的,推着兄弟,踩着兄弟的跑。结果有个哥们就被捅了,还被抢了钱。
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智慧、勇敢、还有点儿江湖范儿。
当我跟一群人的时候,就是一群人。
所以建议大家,以后真的真的,学会勇敢点儿。遇到危机的时候,瞪着眼睛往前闯,一定会闯出生天的。
接着聊,从来没这么系统的回忆和总结自己在俄罗斯的经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一直想写。也许老了,也许忽然觉得20年后,我们很可能步其后尘,于是想记录一下,既对自己一个交代,也给大家一些借鉴。
俄罗斯的女人,都很喜欢珠宝,曾经的前苏联,大家都很富足,所有老师们的首饰都很多,而且有个特征:
她们喜欢穿戴同色系的服饰出门,如果是红色套裙,那么耳环、项链、胸针、戒指、鞋子,统统都是红色系的。据我观察,老师们起码会有两到三套不同色系的服饰。
这种习惯至今影响我,我买东西也喜欢按颜色来买,而且不是很喜欢同一件物品上,出现三种颜色。
俄罗斯的女人,年轻的时候,风情万种。胖了之后,惨不忍睹。他们的遗传和自控力都不是很好,明明很漂亮的女人,偏偏要吃的那么胖。但也正是因为她们这么胖,至今让我对女人的审美有偏差,我不喜欢看模特表演。总觉得太瘦。
说道服饰,就不得不提红场边上的顾幕商场,那是个国营百货店,几乎就是在一条大街上盖了个玻璃穹顶,然后就变成室内商场了。
商场里的设计非常欧范儿,有喷泉、雕塑、花坛,半空中还有拱桥链接街道两边。周边的商品琳琅满目,色彩艳丽。玻璃穹顶创造的柔和光线,加上各式品牌的灯箱,这里就是一个购物天堂。
休克时期,这里依然是人山人海。在哪里我买了平生第一瓶CD香水,还有一个法国的洗发水,洗发水的牌子忘记了,因为是给自己的。而香水印象深刻,因为是送老师的。
还是那句话:任何时期,包括经济崩溃期,奢侈品消费都是最兴旺的。这些年中国人奢侈品消费水准越来越高,其中所隐含的因素,实在值得玩味。反正我个人对社会经济的评价标准就在这里:
奢侈品消费越高,经济越混乱。
但即使是深度休克期,奢侈品消费也依旧兴旺。
所以,朋友们,如果我们的经济真的有一天出现了类休克状态,维持生计的方法之一,也许就是去做奢侈品生意。
在大俄期间,我有效的,真正的旅行是两次,一次圣彼得堡,一次基辅的克里米亚。没错,就是现在已经回归到大俄的克里米亚。
为什么叫做有效的呢?因为那个时候年龄还算小,学校不太愿意允许我们单独出去旅行,基本都是有组织的。因此,除非是几个学生自发的,没有校方人员陪同的旅行,才算是有效的。
列宁格勒,
这个城市究竟是哪一年更名为圣彼得堡?实在记不住了,也懒得百度。反正我去的时候已经更名了。但在买票的时候,我更愿意使用“列宁格勒”这个单词,因为我很早就发现,使用前苏联的老地名,会获得妈达姆的好感,她们也很怀旧,因此,火车站买票就变成了极为好玩的事情:
您好,买张去北平的车票,包厢的。
如果这样词汇放在49年的中国,也许当场被抓起来吧,但在俄罗斯,我要去列宁格勒,人家会很温馨的手递手给你车票和零钱,车票上的名字是:
圣彼得堡。
呵呵,俄罗斯的冷幽默,无时不在。
列宁格勒曾经被老师们组织去过,就是觉得新鲜,好玩。现在回想,应该是忽略了很多的历史刻痕。
笼统来说:
冬宫、夏宫、伊萨科耶夫斯基撒抱勒,是你必须去的景点,真的很美。但我当时最关注的,是涅瓦大街的起点附近,有一个小电影院,据说曾经很有名,属于奥斯卡颁奖礼级别的。但我去的时候,变成了黄色电影院,俄罗斯人很开放,一男一女的并肩坐在哪里观看,我们几个一边看荧幕,一遍看她们。总希望能看到点儿实景,但始终没有。
冬宫就在涅瓦大街的终点。
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反正我们几个单独去的时候,专门是去电影院的。
对了,俄罗斯的火车站,跟英国、西班牙的火车站一样,你买票之后就直接去站台,火车来了你就上,然后会有列车员在车上检票。这点跟国内完全是两个概念。
火车上的俄罗斯人很有特点,上车就喝,他们坐下之后,先脱衣服,然后从兜里唰的一声,掏出一瓶白酒,咚,往桌子上一放。下酒菜很简单,烤土豆、腌咸鱼、肉饼,条件好的烤半只鸡,条件不好的就是黑面包撒盐。然后就是一瓶沃特嘎,吃完喝完,倒头大睡,睡醒了也到站了。
我们学别的很慢,这个习惯学得非常好,上车就张罗喝酒,跟俄罗斯人一起喝,喝完了我们带的,就喝他们的。喝光了一起睡觉。曾经听说过,有中国人喝多之后被劫杀的消息,但我们从来没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看出来我写这段的想法了吗?
休克时期的俄罗斯人,依旧活得很自在。
克里米亚
乌克兰之行一共去了三个点儿,我们一共五个人,基辅、利沃夫、克里米亚。按道理,我们从大俄过去是需要签证的,当时老师给了我们一张学校的证明,是用来办签证的。但我们嫌麻烦,直接买票就走了。
在跨越俄乌边境时,大俄这边的边防,举着我们的学校证明有些发呆,他用浑浊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我们,估计是觉得奇怪,这帮兔崽子,难道想这么无耻的偷渡吗?
但我们早有准备,烟、酒、巧克力、外加卢布,他就摇着脑袋走了。当时甩下一句话,乌克兰你们会遇到麻烦的。
没错,乌克兰边防向我们索要签证,我们没有,结果被挨个的单独叫去谈话,后来才知道,每人都至少交了五万卢布。随后放行。其中有一个交了双份,在他刚回到包厢时,一个摆明了军衔最高的冲过来,又要了五万卢布走。
所以说,那个时代,正好是法治沦丧的时代,不用办签证,花钱就是了。
克里米亚等等景点,我在另一个帖子提及过,就不提了。只说一下在雅尔塔时,租的是当地的民宅,100个美金一星期,五个人。这个价位确实记不清了,应该是这个价位,反正不算贵。但不管饭。
回程的时候,我们为了不再交钱,选择了硬座慢车。那可真是非人的旅程,每站都停,乱哄哄臭烘烘。整整坐了十多个小时,而且还是夜班车。
在异国他乡最底层的慢车车厢里,一群衣衫不整、形销骨立的前苏联农民,匆匆上车,又匆匆下车,昏暗的灯光下,所有人都探寻的盯着你看,各种颜色的瞳孔中,闪烁着让你害怕的光芒。所有人都伪装冷静的眯着眼假寐,随后一有点儿动静,就都颤动一下身体,把自己吓得半死,也把那些穷困潦倒的旅客们从睡梦中惊醒。记忆里,有个老太太甚至抱了一头鹅上车。
但不管怎么说,回来的时候,一分钱都没花,估计是边防觉得这种车厢没有油水,也就懒得查了。
写这段,只是为了怀念那个混乱的年代,惊险,刺激。又充斥着明目张胆的腐败和愚蠢。
越是困顿年景,权力和资源越集中,越集中,越掌握资源和财富。
除了老师之外,也接触了一些当地人:
宿舍管理员是个老头子,白天,抽烟,喝茶,聊天,晚上,抽烟,喝酒,聊天。他们俄罗斯土烟特别臭,没有过滤嘴,半筒烟草,半筒空管,抽的时候,把空管捏两下,变成一个十字形的怪样子,抽起来特别呛,辣辣的。估计他们也不愿意抽,但又没钱买好烟,于是就蹭中国人的烟抽,但他从来不拿整盒的香烟,因为他也需要自尊,所以每次大家都是当面儿跟他一起抽几根之后,就把剩下的烟盒留下,这个默契保持了很久。
老东西当过兵,知道老毛,说是还去过黑龙江,互相之间,大家一直半开玩笑的争论黑龙江究竟是谁的。他说谁先去算谁的,我们就说中国人最早去的。但他不承认,总说是他们先去的。这种没营养的争论,一直持续很久,每次都以下棋结束。老头子国际象棋下的很好,我就是跟他学的国际象棋,但因为最开始语言不行,他也不是个好老师,至今我都搞不清楚那些专业的术语究竟代表什么。他的最高纪录是8步将死,赢棋之后他会呲着黄板牙笑,输棋则会多抽几根烟。
他一直用标准的莫斯科腔跟我们说话,但有一次,一个同学家里拨越洋电话过来,是他接的,然后他上楼准确的找到了那个同学,于是我们才惊讶的发现,这老家伙一定会汉语,而且水平不算低。说起电话,那个时候没手机,跟家里联系主要靠写信和越洋电话,宿舍里只有老头那边有电话,于是这里就变成了中国人的亲情中心。每到过年过节,这里就哭声不断。都是想家想的。但不完全是中国人哭,当地也有哭的,毕竟都不宽裕,路费不舍得出,就只能通过电话联系了。
我们回国的时候,老头子很淡然,很无情无义,只是挥了挥手。当时觉得很别扭,现在回想,人生过客,用情越深,就越痛苦。你说你跟一个老酒鬼动什么真感情?所以反倒理解了他。
还有两个纯种俄罗斯小伙,一个叫萨沙,另一个的名字忘记了。呵呵,不好意思。都是打篮球认识的,学校的篮球馆24小时开放,到后期需要交点儿钱,但之前是免费开放的。
大冬天的,这帮俄罗斯人穿的很少,脱掉羽绒服,就是一身运动服,脱掉上衣,里面就是光板儿,身子骨真结实。他们打球不完全靠身体,也讲究配合,进球了会平身出左右跟你拍一下。于是我们就都学会了这个庆贺方式。
后来这俩小子就伙着我们做起了皮夹克的生意,开始是帮我们牵线搭桥,带着朋友亲戚的过来挑,然后一起抽烟喝酒,当地有一种98度的纯酒精,倒小半杯,旁边摆一大杯白水,先一口干了酒精,再把白水喝掉。喝完之后再开车出去玩。俄罗斯人应该是高比例酒驾。车的质量不好,再加上酒驾,想想都后怕。
对了,亲眼见过,一辆汽车坏了,不能前进,于是俄罗斯人以近四十的速度倒着开车,看的人心惊肉跳。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年代确实穷,很多俄罗斯人开车的时候,喜欢顺道捡活儿,就是说看你在大街上溜达,就开车停在旁边,问你去哪?如果顺道,就捎你一段,但是会收点儿钱。我后期是1500卢布左右。前期不敢上,等敢上了,汇率也暴跌了,价格也上去了。
后来萨沙他们两个估计是搞清楚了利润差,觉得有戏,就希望能从我们手里先买然后由他们去卖。第一笔生意是这样的:他们没钱,就跟我们说:
“能不能先把这包皮夹克交给我们,等我们卖了之后,再给你们钱?”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回答?我们的回答是可以。于是一段短暂而密切的友谊,就此正式开始。
后来他们攒了点儿钱,开始从中国人手中批量进货了。他们是本地人,卖的速度比中国人快,逐渐的,我身边的中国人就都不去市场了,他们从国内进来的皮夹克,直接批给萨沙。又省力又能赚钱。于是中国人彻底的开始了花天酒地。
这就是劳动弥补轻工业不发达的典型案例,直到现在,雅宝路那边的商业模式也基本如此,只不过换成了中国人不出国门,俄罗斯人跑过来进货。
其实从贸易完成度来讲,勤劳的俄罗斯人已经基本侵占了全部的环节。中国人反倒再次成为外贸订单的生产者。
跟萨沙他们的友谊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终究是结束了。结束的原因是中国的皮夹克质量越来越差,市场上的供应也过剩了,并且俄罗斯的先富人群,也开始喜欢意大利的高级皮货了。萨沙他们有一次失踪了半个月,是开车去芬兰了。看过我前面帖子的人,一定还记得,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法治可言,这俩小子也是不办签证,直接就偷渡过去了。
他们从芬兰回来后,就开始杀价了,再从我们这边进货,价格压的很低,而且还挑质量。等我们把价格降下来,质量好的也给他们专门挑出来了,他们又要的很少,近似于无。知道原因吗?
很简单,他们开辟了一条走私渠道,高级皮货经过这条渠道进入俄罗斯。只不过他们的本钱还是不多,所以又勉强跟我们维持了一段往来之后,就彻底不理我们了。再也不理了。
按道理来讲,大家年龄相近,爱好近似,虽说是酒肉朋友,但也曾经合作愉快。不做生意了,也可以喝酒嘛!这么就彻底断掉,实在很令人伤感。不过话再说回来,俄罗斯人再穷,但人家不傻。随着国家一点点的复苏,他们也不愿意再穿着破破烂烂的皮夹克了。况且虽说是合作愉快,毕竟是中国人赚大头儿,他们拣剩。与其说是合作,不如说是打工。
后来,中国人的生意不太好做了,于是一些家里确实也缺钱的中国人,就开始背着大包去外地卖货了。
有人在索契看过萨沙他们两个,中国人扛着包去市场里卖,萨沙他们是开着车去卖。虽说汽车在俄罗斯非常普遍,最低两万卢布就可以买一辆拉达。但中国人与俄罗斯人的差别,还是可以显现出来。
学校附近有一对儿年轻夫妇,老公既像商人又像老师又好像学生,总之身份很复杂,经常住进学校,又经常搬出学校。老婆很漂亮,瘦瘦小小的,跟普遍意义上的俄罗斯女性不一样。
他们在学校住的时候,有一次哪个老婆出去跟友人喝酒,回来的时候喝大了,被她老公横拖着回宿舍,请注意,是抱着她的两条腿拖行,长长的头发沿着走廊划过,留下一根又一根的断发。惨白的,带着诡异微笑的脸,在昏暗的宿舍走廊里显得非常恐怖。
她们自己做饭,对中国人的土豆丝很感兴趣,当知道怎么切的之后,很开心。过年的时候,我们像她们表示祝贺,她们还回了一份巧克力糖果。
正是因为这几次的接触,他们开始向我们卖狗,我买过两只,一只是串儿,土狗。一只是暇步士的那种狗,中国人买狗就是为了挣钱,捣腾回国之后贩卖。当时去他们在校外的住所谈价钱,哪个老婆很乖巧的坐在一旁听着,然后当我们拿出烟发的时候,她很自然的也要了一根,大家一起抽。
谈价格的时候,她插话谈起了狗配种的问题,什么狗爸爸可以跟狗女儿配,狗儿子不能跟狗妈妈配,什么狗兄弟狗姐妹的,虽说谈的是狗,但听起来就好像在谈论人间乱伦。感觉很怪,尤其她又长得那么漂亮。
然后我半开玩笑的说,我们买狗是为了吃。他们两口子都吓了一大跳,老婆当时有点儿急,说不可以。但他们确实缺钱,尽管不舍得,最后也成交了。后来我们牵着狗在学校宿舍里遇到了她们,她非常高兴的说,
“狗不能吃。”
因为这个接洽点,他们后来又搬到了宿舍里中国人的楼层,估计是考虑卖狗容易。并且她怀孕了,住在学校里估计也是出于安全考虑。但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就此完蛋。
中国人很吵,平时就是打牌、喝酒、唱歌。孕妇是需要休息的,老公开始还拘着面子,给我们写纸条,希望我们保持安静。还每个宿舍门前都贴一张。我是比较尊重的,但也经常会闹出点儿动静。其他的同学就更甭提了。天天闹哄哄的,最后老公不干了,还抡过拳头。他是典型的俄罗斯人,高高大大,干不动他。
后来他们生下了一个小女儿,女人很幸福很美丽的抱着孩子喂奶,请注意,当着我们的面儿喂。俄罗斯人很不在乎裸露身体,阳光好的时候,她们还会跑到宿舍楼顶上,脱光了衣服,只穿内裤,躺在楼顶上晒太阳。
在生孩子的前后时间,我们的关系有所恢复。毕竟中国人传统观念中,对一尸两命的恶果比较忌讳。所以我们也不太敢在人家要生了,和刚生完的时间里太过分,并且孩子很漂亮,她也很漂亮,大家相安无事之余,又讨论过买狗的事情。但很快,中国人原形毕露,打牌、喝酒、唱歌,于是这对儿夫妇再也忍无可忍,彻底跟我们断了一切的联系。
在那边的时候,还认识个小男孩,问他理想,回答就是想当商人,赚钱,然后当富翁。好像目前比较著名的一份报纸“商业家报”就是当时开刊的。商业家跟商人是一个单词,都是赚钱的意思,这个孩子也就10岁左右,但满嘴跑火车,没一句实话,面对不同的人,他的年龄也不同。跟他哥哥在学校住,他哥哥经常打他,每次皮青脸肿的找我来玩时,都会用各种理由来讲述他有多冤。其中一次的理由是因为女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然后因为爱情被殴打了。
当时接触小孩子,是因为想提高俄语,中国的外语教育中,流传着一个久远的谣言,跟外国小孩子可以练习口语。但事实上,你会被误导。
这个孩子的单词量并不大,根本不学习的主,哥哥又不懂的怎么教育,所以他基本就是个俄罗斯土鳖。跟他在一起,连骂人话都没学全,还净花钱。唯一的帮助,就是传递小道消息:谁买车了,谁喝多了,等等。
他们哥俩很穷,但总能找到点儿赚钱的事儿干,尤其后来学校开迪厅了,死小子成为里面的帮闲,本来他就抽烟喝酒,这下更是有的搞了。现在想来,如果他有命活到现在,估计也是一个黑社会了吧。
说起黑社会,就不得不提到警察。很多中国人都饱受俄罗斯警察的折磨。现在能回想的
接触是四次
:
1,乌克兰,基辅,大街上买菜的时候,被警察拦下了查证件,说白了就是想要钱。
看过之前帖子的一定还记得,我们是偷渡过去的,没办签证,买张火车票就去了。过境的时候就被宰了一刀,现在街头上被拦下,更是花钱多多。
2,莫斯科,火车站。当时买了一张火车票,是第二天十点的,结果搞错了时间,就半夜在火车站过了。跟当地人一起玩了一会儿老虎机,就找地儿睡觉了。大半夜的,一个警察用警棍把我捅醒,查询了证件和车票之后,就继续巡视去了。
请注意这个细节,如果他想找茬,我是必须掏钱的。但他什么都没做。知道为什么吗?那就是尽管腐败遍地,但不是百分之百的腐败。人家也是国家机器,维持正常的运作是他的天职,完成天职也需要索贿,我个人认为俄罗斯还不至于这么不堪。
3,学校里跟摩洛哥人起了冲突,是群殴,黑社会那种群殴。当警察冲过来维持的时候,有个同学杀红了眼,当头给一个警察一棍子,打的那个孙子一缩脖儿。然后中国人的悲剧就上演了。所有人都被拘到了楼层中的公共厨房,挨个用警棍抽,当然,我们只不过陪绑,被抽了几下就蹲在墙角了。那个哥们却惨了,一通胡轮,没头没脑的抽,橡胶警棍划过空气的声音,给人印象深刻。抽打在身体上的声音,也让人印象深刻。好在那个哥们还算爷们,最多就是哼哼两下,抱着脑袋硬挨。警察打的时候说的是: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太特么野蛮了。后来那个哥们趟了将近一个星期,硬挨过来了。
4,红场附近,我们问路。听起来像是找死。但基本有惊无险,那两个警察估计心情不错,还跟我们聊老毛。老毛在俄罗斯人心中地位很高,呃,起码知名度非常高。
总体来讲,俄罗斯的警察,渎职、散漫的现象很多,野蛮执法的情况也很多,但你说明目张胆的索贿,起码我本人遇到的几率是25%。
再一个,俄罗斯人最开始,并没有行贿索贿的概念,起码我的亲身经历告诉我,全是中国人教的。最开始俄罗斯人按规矩办事儿,不好办的时候就不办,他们懒散惯了,甭说违反规定,就是不违反规定,他们也是能不办就不办。结果有的中国人就开始了送钱。送来送去,人家胃口越来越大,中国人就又开始骂人家腐败了。其实都是自己作的,不作不死,非常适合中国人自己。
这里主要是讲述普通人的生活,并且以俄罗斯为镜,探讨普通人在遇到危机之后,应该怎么生存?
首先要有一个快乐的爱好,俄罗斯人喜欢喝酒,每年冬天,都有因为喝多了冻死的案例发生。事实上如果你站在俄罗斯晚八点的街头,你会经常看到醉鬼的。
喝酒也许不是什么好习惯,可能更像是恶习,但起码会让人忘记悲伤和寂寞。在深度休克期的俄罗斯,人民再有尊严,也抵不过饥饿和欲望的冲击,虽然大家可以维持生命,但营养普遍缺乏。这种情况下,如果你没有一个排解忧愁的渠道,你很难熬过去的。
除了喝酒,俄罗斯人普遍喜欢运动。
除了运动之外,俄罗斯人就是鼓捣他们那些破机器了。毫不夸张的说,俄罗斯的电视机,打开电源之后,你可以先抽根烟,烟抽完了,电视机里才会出现影像。就这么酷酷的傻。但即便这样,集市上仍然有很多人围着一堆晶体管、显像管在讨价还价。他们把这些东西组装组装,可以变成收音机或者唱片机。
我们看不懂电视,运动也比不过他们,喝酒即便不怕他们,可也不愿意整天往死里喝。于是我们学会了很多俄罗斯人的娱乐方式。
国际象棋。这个前面介绍过,就不提了。俄罗斯很爱旅游,穷游。几乎是开着车到一个地儿,在河边铺个毯子,然后下水游泳。上来之后吃点儿黑面包撒白盐,再下水。他们很喜欢水,也比较喜欢船,划个破船,在水面上喝酒,抽烟,聊会儿天。再上岸去,吃点儿肉丸子、奶酪、腌咸鱼之后,再接着喝酒。喝多了就躺下睡觉。睡醒了接着下水,然后回家。
无聊,却又有趣。反正是俄罗斯的冷幽默嘛。
再就是射击和马戏表演了,几乎每个公园都有一个射击场,但都是高压气枪,一堆营养不良、衣衫褴褛的人,卧在射击台上,噼啪噼啪的打,中间夹杂着几个中国人。打完之后,一按电钮,靶纸划过来,统一交给老板,让老板评定谁的成绩好。没有奖品,只有大拇指。我获得过一次大拇指,哪次是把8环以内的黑色区域给打掉了,整个靶纸的中央变成了一个空洞,旁边带着儿子过来的俄罗斯大叔,也很高兴的拍着小家伙的肩膀说:
“这个最少是90环”。
那个小家伙一脸崇拜的看着我,这份喜悦一直保留到现在。
俄罗斯的马戏是必须看的,当然还有俄罗斯的芭蕾。只不过马戏表演不要坐在前几排,因为那样你会被动物的骚气给熏坏的,尤其大马跑起来的时候,哪味道,太窜啦。
看芭蕾、听音与会的过程基本没什么差别,只不过在演出结束后,全场俄罗斯人会起立鼓掌,然后如果有节奏的鼓掌,那是希望演员继续返场。如果掌声凌乱,则表示你们可以走了。一般都会返场三次,才算完。这个习惯后来在国内看演出的时候,我一直保持。演出结束,我就起身,表示对演员的尊重,但可惜的是,在国内的演出现场,几乎除了我这个疯子之外,没有人会站起来。返场更是几乎没有一次达到过三次,中国观众更着急出门快点儿打车回家,而不是再多享受一会儿演出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