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初的影视圈,“小鲜肉”、“IP热”、“高片酬”、“假数据”、“替身”等关键词一直热度不减,似乎它们也伴随着影视行业的进步与成长,变成了业内“公开的秘密”。
而这样的事实在两会上被文化届的政协委员提起,就显得格外重要和正式,这些行业现象不再是记者笔下的“客观公正”,不再是影视大佬赚钱的“证据”与约束,而是走向了观众,让更多的娱乐圈名人以及更多的普通老百姓去了解并关注这个事实,一起见证着这个行业以及正在发生着的一切。
除此之外,从2003年开始起草,到《草案》的一审二审三审,再到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历时14年的《电影产业促进法》要求文艺工作者“德艺双馨”,也成为两会屡次提及的一大热点。无论是约束还是鞭策,我们都希望文艺工作者能够遵守职业道德,形成行业自律。
那么在今年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编剧说了什么?他们对编剧创作、尊重原创等现象提出了哪些意见和担忧,对小鲜肉、现实主义题材、创作创新等方面,列举了哪些实例以及建议。他们有很多的肺腑之言,小编将对代表、委员的提案做一个简单的梳理,一起听听他们关于影视行业的大实话。
王兴东:
编剧地位下降,原创质量自然上不去
2015年,编剧王兴东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建议电影立法提速:影片审查不能由领导喜恶决定;2016年,在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短短几分钟的发言,就“赚”到了6次全场掌声。他批评,影片成功重导演,崇明星,媒体热衷于炒作明星的外形,关注表皮,而无视根本,漠视原创;今年,他再次都将目光投向影视作品的原创问题。
他认为,“很多影片和海报的署名,经常找不到编剧名字,有的导演甚至干脆将作品署名为自己的作品。这种蔑视原创的现象是不应该的。我是编剧,最应该提高的是编剧的版权费,现在的影视作品不宣传编剧,编剧地位下降,原创质量自然上不去。”
近几年他一直在呼吁编剧地位的上升,《电影产业促进法》第二章第十二条也实实在在地写了进去,国家鼓励电影剧本创作和题材、体裁、形式、手段等创新,鼓励电影学术研讨和业务交流。
《电影产业促进法》明确规定,“各地主管部门要为电影创作人员深入基层,深入群众,体验生活等提供必要的便利和帮助”。
王兴东说,希望这条法律能够落到实处,真正给予原创者,首创者以实际的帮助。电影的危机是剧本,剧本的危机是生活,提高电影剧本的原创质量,只有深入生活,没有其他别的途径。
首创不能步人后尘,不许抄袭模仿,不能跟风翻拍。在王兴东看来,中国电影出现了一些无序的状况:未经编剧授权随意践踏法律赋予剧本的“修改权”和“保护作品完整权”,导演改、制片改、演员带着枪手乱改。我们不可能要求剧本使用者一字不改地“保护作品完整权”,但至少要严守改编时应获得原作者授权的法律原则和道德底线,“肆无忌惮地篡改戏剧基础设计,必然造成整个作品的整体塌方”。
王兴东感慨,“我们不缺乏资金,不缺少好导演,最重要的是缺少好剧本、好故事。缺好剧本是世界电影的共同危机,中国电影人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打磨内功。电影不存在大和小,只有好和不好,投资大并不说明能讲好故事。提高影片质量,必须以职业道德为操守,要有十年磨一剑的耐心和工夫。”
对于当前中国电影的“急功近利”心切,王兴东算了一道小学数学题,简单明了陈述了中国电影市场的“虚火”,“去年票房是460多亿元,一半被美国人拿走了,我们从美国拿回多少?没拿回来就是贸易逆差。第二,剩下的200多亿元,其中包括多少投资成本?又有多少投资根本没有票房,如此计算,中国人是不是有点阿Q?”
针对此问题,著名导演陈凯歌认为,“电影法对票房注水采取惩罚性的措施特别重要。不然明明是这样一个数字,结果大幅度缩水。这首先是国家的损失,也是电影制作方面的损失。”
高满堂:
看同行的剧本,基本一模一样
小鲜肉的保镖阵势比普京、特朗普大,拍戏却毫无敬业可言
“上个星期我在上海参加了一个颁奖盛典,那里简直是国内最鲜的肉区,盛况空前。李雪健走上台颁奖时,主持人说,‘李雪健老师能不能给年轻演员说几句话?’李雪健说‘不敢,不敢’,连声说了几个不敢,这是一种无声的批评。”
“当我们在后台候场的时候,真切看到了小鲜肉们保镖的阵势。他们的队伍比普京、特朗普的阵容还大。” 高满堂提到在后台见到的小鲜肉“保镖团”,“我在想,我们的文化在前进,但文化的传达出现了很多问题,我们需要管理。”
高满堂称,某些拿走高片酬的小鲜肉也丝毫没有敬业可言。“有一场戏,是两个人边吃饭边谈恋爱,一个很当红的小鲜肉,一边说话一边却一口饭不吃,只是装作吃进去,观众都看出来了,他在不停地咀嚼,嘴里一点东西没有。导演说,‘我也提过。但演员告诉我,吃进饭粒很不舒服,不想吃。’” 高满堂说,我想这样的艺术要管理。这不仅是我们每个电视艺术工作者的事儿,也是国家的事儿。
电视剧创作“软件化”,古装玄幻市场极度拥堵
高满堂提到,在上海的某一天,去快餐店吃面,几乎所有年轻人都在一边吃饭,一边用手机看一部由某小鲜肉主演的玄幻剧,“我们怎么办?我们的现实主义传统、现实主义创作手法从来没有今天这么难堪。”
“其实现在的观众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量的年轻的观众,基本上都在网络上看,人家也不会和父母在一起看电视剧,这个现象很普遍的”,当大量的作品讨好着年轻群体,必然造成类型失衡。 “现在市场上还有一个变化,大量的IP剧,开始积压了,开始卖不动了,开始招人烦了。我想在这一点上,我们需要做一个冷静者。”
“一只垄断的大手伸到我们这个行业里面来了,我想归根结底还是得符合市场规律,当供大于求的时候,当古怪神仙侠大家都看腻的时候,资本肯定要悄悄地撤出去。我觉得现在拥堵得已经不行了,就像血管堵塞必然出现脑溢血一样的,要把血管冲破了。在发展中调整,肯定是一个真理。”
谈到政府监管层面,高满堂热切希望能够加大力度,“在网络剧、IP剧上,我们的审查标准应该是一致的,应该是严肃的,一切要有利于我们民族的文化,一切有利于我们青少年的健康。不能说现实题材就过度严格。为什么现实题材这么少呢?就是审查太严了。那么审查太严格,大量的人以及资本不愿意等待,我要拍这么一个剧我被封杀了,我审查不通过那怎么办?一个亿没有了。所以他就要选择一条更便捷的道路。”
高满堂表示, “现实主义现在确实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和困扰,生存的空间越来越狭窄,好像一提现实主义就是严肃的、深刻的,这个也并不是完全正确,其实现实主义秉承的就是两个字:真实。”
我们这一代作家迎合年轻观众去写戏,是非常困难的
在与其他委员的交谈中,高满堂认为,目前的电视剧本写作已经“软件化”了,无论是青偶剧、古偶剧还是家庭生活剧,“都有套路”。
“我参加过一个剧本讨论会,我听完之后总结说,现在所有的剧都是一个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看同行的剧本,一个剧本扫一圈用半个小时,基本上一模一样”,高满堂感叹,“艺术没有创新了。”
“但就是这样的剧,有强大的收视率”,可是,为了取悦市场而放弃对创作的坚守,高满堂对自己说不,“像我们这一代作家为了迎合年轻观众去写戏,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就是说你这门手艺已经用了多少年的,你忽然换一把刀,我觉得很多人是不适应的。另外呢,我觉得也用不着换,年轻的观众有年轻的编剧,像中老年的观众有中老年的编剧为他们写戏,各秉一支,没有必要迎合,你迎合也迎合不了人家,因为做不过年轻人。不是投降的问题,而是自灭的问题。”
“话倒回来,那么我们这代作家、编剧就完蛋了吗?就到头了吗?也未必。传统的现实主义,也得与时俱进,也得改,不能说抱残守缺,一成不变,需要在表现方法上要更贴近一些热点。”
“怨天尤人没有用,这个车一直在奔跑,你跑不动就上不了这台车,但是我不能为了上车我把衣服都脱了,不能这样的。”
结语
文化界的政协委员们对小鲜肉问题表达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宽容与担忧,小鲜肉一夜爆红的事件在娱乐圈并不少见,编剧一夜暴富早已见怪不怪,高满堂称,现在一个网络IP,十来万字,都卖到上千万元了。可是这些未免着急了些,这个行业最终拼实力,不是百米赛,而是马拉松,需要漫长的奔跑。
高满堂在接受新京报采访时说过,现在拍摄一部1亿成本的电视剧,要请到这些当红小鲜肉,片酬基本在七八千万之间,只有两三千万留给导演、编剧、团队和后期制作。因为没有钱做后续,造成大量的垃圾作品出现,这已经变成了新常态。
很多鲜肉演员的不敬业,演戏走马观花,拿着高片酬,已经引起业内诸多争议,诚如编剧高满堂提出的一个重要词汇——管理,如果不加强管理,势必泥沙俱下,形成一个不健康的体制以及心态。
诚然,如果我们不缺乏资金,不缺少好导演,最重要的是缺少好剧本、好故事,那么在保护原创、打造更多荧屏经典的同时,也需要多元化的故事,以及屏幕形象。在此希望每一位演员不辜负自己的角色,每一位编剧保护好自己的文字。尊重原创,尊重自己,尊重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