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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佞宋词痕》中的一段吴湖帆、周錬霞往事

上海书评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7-18 16:13

正文

周錬霞四十岁时作画照


吴湖帆五十四岁自画像


近些年来,随着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的热销,女画家周鍊霞也重新走回人们的视野。在陈巨来笔下,除姿容秀美和惊才绝艳外,周鍊霞的很多“风流韵事”和“大胆作风”,也纷纷呈现在读者面前。其中,特别是她和吴湖帆的一段恋情,常常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不过,《安持人物琐忆》因掺杂了太多的虚构和想象,虽然生动有趣,却近乎小说家言,不能让人尽信 (参拙作《为周鍊霞辩诬之我见》,载《东方早报·上海书评》2012年12月2日) 。那么,吴湖帆和周鍊霞的关系究竟如何?在《安持人物琐忆》外,是否还有其他更可靠的材料能给我们提供答案呢?


《无灯无月两心知——周鍊霞其人与其诗》(北京出版社2012年8月)


2012年,笔者著辑的《无灯无月两心知——周鍊霞其人与其诗》出版,囿于当时所见材料,书中对吴、周关系的论述十分简单。但在之后的数年里,笔者陆续搜集到有关吴、周交往的各种资料,同时对吴湖帆的《佞宋词痕》也做了比较系统的研读。最终,笔者发现,在《佞宋词痕》背后,其实就隐藏着吴、周二人相识相恋的一段故事。可以说,无论是想梳理吴、周二人的交往,还是要揭秘他们的关系,我们都必须从《佞宋词痕》谈起。


我们常见的《佞宋词痕》多为两种影印本,一是1954年梅景书屋五卷本,二是2002年上海书店十卷本(后又再版)。此外,《佞宋词痕》还有七部手稿本存世。其中五部现藏于上海图书馆,分别题作“佞宋词痕第二册”“甲午词稿”“佞宋词痕刻后稿甲午起”“佞宋词痕乙未年起底稿卷七”“佞宋词痕卷十” (详见梁颖《词人吴湖帆》,载《吴湖帆的手与眼》,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 。另外两部则出现在2014年匡时公司的秋季拍卖会上,一部题作“佞宋词痕卷九”,另一部题作“癸巳”。


上海图书馆藏《佞宋词痕第二册》手稿本

2002年上海书店《佞宋词痕》影印十卷本


在上述九个版本中,1954年梅景书屋五卷本是吴湖帆生前的唯一刊本。这一版书前有冒广生、叶恭绰、汪东三篇序言,序言后是瞿宣颖、向迪琮、杨天骥等八家题词。正文为正编五卷,后附补遗六首、潘静淑著《绿草词》一卷、周鍊霞抄外编《和小山词》一卷。五卷本的《佞宋词痕》在编排上有一个特别之处,即不按词的写作时间编年,却别出心裁,以词的内容题材分卷。


影印本《佞宋词痕》五卷本(1954年)


卷一所收多是与作者家世及吴氏个人历年游踪相关的词作,其中不少来自作者旧刊的《梅影书屋词集》。卷二全部是题书画碑帖及其他文物的词作,体现了吴氏以填词代题跋的创作特色。卷三则为交际酬答的词作,如祝寿、追悼或为友人作画题词等,是作者与时流交游的见证。卷四、卷五多为次韵之作,这两卷从内容上看,似乎没什么分别,会不会只是因为创作的时间不同,才被分为四、五两卷呢?


笔者翻检上海图书馆所藏《佞宋词痕第二册》手稿,发现此稿为1954年五卷本出版前的底稿之一,只是其中的词作还是以时间顺序抄录,尚未按内容分卷。不过,在很多词作的词牌上已分别标有“2”“3”“4”“5”等阿拉伯数字。稍加查检,即知这是数字下的词作后来分别收入影印本卷二至卷五的意思。除题书画碑帖的词全部标“2”,与友朋酬应的词全部标“3”,其他词作则看似很随意地标“4”标“5”,两个数字或前或后,貌似无规律可寻。但是可以看出,手稿内的作品因是大体按时间顺序抄录的,所以卷四和卷五绝不会是依时间来简单划分,二者一定有其他分卷的依据。


笔者以为,卷四、卷五分卷的依据就是周鍊霞。正编五卷中,除有四首词写明与周鍊霞相关外,其他未点出周鍊霞的名字,但能考证出与周鍊霞有关的词作,大约有三十多首(考证的依据各有不同,俟后文详述),竟全部收入卷五,在卷五中大概占到六成左右,而在卷四中却一首也没发现。虽然我们尚无法证明卷五中的每一首词作都与周鍊霞有关。但是,既知卷四、卷五必有分卷的依据,而卷五中绝大部分词作又与周鍊霞有关,那认定卷四、卷五分卷的依据就是周鍊霞,当然是最合情理也是最合逻辑的推测。


之前,卷五中有些词作实在看不出与周鍊霞有何关系,后来随着各种新证据的发现,也一一证实了它们与周鍊霞有关。比如,卷五中的《清平乐·上元》,在《佞宋词痕第二册》手稿中,此词题序“上元”后还有“访紫宜”(周錬霞即字“紫宜”)三字,“访紫宜”虽已被墨笔勾去,但仍清晰可辨。又比如,卷五中的《醉花阴·题画》,在保利公司2014年秋季拍卖会上,发现是吴湖帆在周鍊霞“烛影摇红图”上的题词。还有,卷五中的《菩萨蛮》,在上海朵云轩2014年春季拍卖会中,也出现在周鍊霞所画的“仕女图”上,同样是吴湖帆所题。


为什么吴湖帆要在分卷的问题上故作狡狯呢?笔者以为,涉及周鍊霞的词作,毕竟是吴湖帆心血所在,他既想留存入稿,又怕因此会将他与周鍊霞的亲密关系暴露于世人面前,大干物议。所以才将这些词作进行了各种隐晦的处理,再统一编入卷五(如为次韵晏小山者则收入外编《和小山词》中)。待《佞宋词痕》出版后,吴湖帆还填有一首《鹧鸪天·佞宋词痕刻成五卷书后》,承认了自己“晦隐”的事实:


清梦闲凭绝妙辞。无弦琴上说相思。抟成滴滴盘珠颗,抽尽盈盈缚茧丝。 花解语,蝶偏知。多情多感断肠时。陶潜晦隐非缘老,杜牧疏狂不是痴。 (《佞宋词痕》卷六)


对“多情多感”的吴湖帆来说,《佞宋词痕》本就是以“绝妙辞”来“说相思”的遣情之作。所谓“陶潜晦隐非缘老”,正是说不是因为自己老了,才要隐晦词中的男女之情,而是因为自己像陶渊明一样,所咏者为“闲情”,所以才不得不有所隐晦耳(陶渊明曾作《闲情赋》,赋中的“闲情”专指某种不合礼教的男女之情,并非“闲情逸致”的意思)。


此外,从《佞宋词痕》的编排上,我们也能看出吴湖帆某些极细腻的心思。比如在《佞宋词痕》正编五卷、补遗六首之后是潘静淑《绿草词》一卷,《绿草词》之后有续弦顾抱真《一点春》一首(疑为吴氏代笔),再之后才是由周鍊霞抄录并代和部分词作的《和小山词》。这样的编排顺序,十分耐人寻味,似乎暗示着潘静淑、顾抱真、周鍊霞三人与吴氏的亲疏关系。不过,现在既知正编卷五是为周鍊霞而作,那周氏貌似殿后于外编中,实际是早已潜伏在正编里,潘、顾、周三人在吴氏心中的分量,也就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了。


在1954年五卷本刊印后,吴湖帆并未停止填词,不过终其一生,《佞宋词痕》都未增订再版。直到2002年,上海书店出版社才从吴氏后人手中找到1954年后的部分手稿,出版了《佞宋词痕》十卷本。增订后的“十卷”,其实并无卷九与卷十,而是在1954年正编五卷之后,新增卷六、卷七、卷八,以及八卷后未标卷数的二卷,如此合称“十卷”。吴湖帆文孙吴元京在“后记”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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