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虫师》
幻境之春秋梦
文/xxxlll
一、
都城赵家七公子长相俊俏，貌若潘安。再加上这赵家世代经商，家财万贯，那赵七公子不仅是是赵老爷捧在心尖尖上的儿子，更是都城无数未嫁少女心中未来夫婿的理想人选。
这七公子不仅长相好看，读书也是顶好。赵老爷每每看着儿子温书的样子都会老泪纵横，长叹赵家终于可以出一个读书的人了。赵老爷多的不要，只盼儿子能在科举考试中得个名次，也算是为列祖列宗脸上增光添彩。
这日，赵七公子与朋友在酒楼里小聚，所谓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难得有机会和朋友一起放松，他定要大口吃肉不醉不归。
酒足饭饱后王家老二突然故作神秘状道：“听说赵家老七山上那林子里，闹鬼了！”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其他几人七嘴八舌好奇问道。
“我家仆人亲眼看到的。林子里呀有个白衣女鬼，飘来飘去，专挑男人下手。”说着王老二做出狰狞的动作，吓唬旁边的人。
赵七公子虽然喝得晕晕乎乎，但也知道旁人在聊什么。听到这他急道：“你胡说，那地方是我家产业，我怎从未听过有如此鬼怪之事。分明你王家没拿下丝绸的生意，来寻小爷家里晦气。”
那王二也急了：“谁骗你谁王八蛋，我家仆人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你我二人相交十余载，你几时见过我做那龌龊诋毁人之事。”
其他几人见赵王二人酒劲上来如小儿撒泼般甚觉好笑，便也不语在一旁观望瞧戏。知府家大公子笑道：“赵七，不如这样。眼瞅着快要乡试了，你搬去山上住几天顺便温书，若你待够日子且毫发无伤的回来，我就答应将你眼馋的那副墨宝送你。”
其他人听这话也凑热闹，都说只要赵七敢去那林子里住上一月，就把他稀罕的宝贝都送给他。
赵七公子一听这话，醉意朦胧道“去就去，小爷还能怕了不成，这可是你们说的。”说着便叫小二拿过纸笔，叫众人签字画押。
又热闹一番后，众人四散回家。喝下小厮端上来的醒酒汤后，赵七却略有后悔。那山里虽有间木屋，可却十分简陋，破的很。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外加一个灶台。但转念一想，山上风景好，又清净，确实也可以好好安心温书。既能安心复习功课，又能得了那些个宝贝，这是赵家经商第一条：先做只赚不赔的买卖。
待赵老爷回府后赵七便黏巴巴的跟在他身后，赵老爷要看账本，他便殷勤的在一旁伺候着磨墨，赵老爷眼皮不抬，只是开口道：“说吧，又怎的了。”
他已从下人口中听说此事，只等着看儿子怎么开口。
赵七眼睛一转，知道自己心里的小九九瞒不过父亲，便道：“爹爹，眼看着乡试临近，家里虽每日好吃好喝无人打扰，可娘每日都要来个十几趟。不若爹爹准了我去咱家后山温书吧，那里既无享乐之物，又风景极好，儿子还可以借机锻炼自己……”
说着偷瞧赵老爷脸色，这赵老爷经商多年，早已练就面无表情之功。他沉吟片刻说：“也不是不可以，你从小胆子就大，山里倒也清净。缺什么就自己回家来取，你若瞧着那里温书不方便，回来便可，不要逞强。”
赵家孩子从小到大都被教育“自己决定，自己承担后果。”赵老爷从不拦着他儿子们自己想做的事，但总会在事后他们遇到挫折了，替他们分析并告诉他这般那般本该如何。
与揣着眼泪的母亲告别后，赵七便收拾了包袱准备上山。赵老爷当初买下这块地仅仅是因为便宜，赵七偶尔和朋友们去山上钓鱼打点野味，所以他对那里还算熟悉。
小厮也是眼泪汪汪的舍不得他，仿佛生离死别般对着他欲言又止：“少爷，您可得保重啊，一定要注意安全，实在不行带些符纸过去。”
这傻孩子，去自家后花园玩用得着这样么。赵七虽然心里吐槽，却还是好言安慰道：“你不是过几天要去替我送换洗衣服么，我下个月就回来了，到时给你抓只小兔子玩。”
赵七带着两大摞书外加衣物生活用具上山，看着站在山脚下的小厮越来越小直到不见。木屋因为经常有人过来倒也干净，他将东西都收拾好后，寻了火折子便点火烧饭。山里空气新鲜，赵四公子因做苗木生意，前几年还在山上随便撒了些果蔬种子，吃食倒也丰富。饭后赵七打算明日去河里叉几条鱼回来烤了裹着菜叶吃，一定很香。
收拾妥当后他便开始温书，赵七虽从小对经商耳濡目染，却也知道只有读书才能增进知识，拓宽视野，成为一个士魂商才之人是他的追求。想到这刚起的困意便被压了下去，眼瞅着乡试就要到了，他要好好读书。
一夜无梦。
二、
接连几天赵七都过得十分自在，山里空气好，他每天早早起身后吃便开始温书。累了就在山里闲逛，天气好时站在山顶可以俯瞰整个都城，甚至还能隐约瞧见赵府的大致轮廓。想到之前和朋友打的赌，他撇了撇嘴：“那些宝贝迟早落在小爷手里，都说了这山上没有鬼。就是有鬼，我也用一身浩然正气压倒她。”
这夜赵七如往常般就着烛光读书，他将本朝历代状元郎的文章做了个小册子装订起来时常翻阅，正读到上一位状元郎论述前朝税赋制的利弊时，烛光突然晃了晃。
赵七没当回事，正要接着往下瞧时，又见烛光晃了晃，他用余光扫了眼蜡烛，忽然感觉背后一股凉意袭来。赵七心里暗叫不好，强作镇定道：“我不管你是哪路神仙，你快点走。我等会看完书便要歇下了，就……就当你从未来过。”
只听得背后一声娇笑：“小公子竟是头也不敢回，你这样，人家很是伤心呢。陪了你几日，你就这样对待人家。”
赵七脑子里嗡了一声，竟然真的有鬼。他头冒冷汗佯装镇定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年龄约莫十六七岁、长得娇俏可人的姑娘正站在他身后。若不是没有脚，他绝对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么动人的女孩竟然是个女鬼。
那女鬼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咯咯一笑，便凭空生了双脚出来，却也不言语，定定看着赵七。
赵七以前经常听三叔讲那些怪力乱神的鬼怪故事，又常被父亲带着参加应酬，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还是懂得几分的。他看这女鬼年龄差不多与自己大，衣着也算精致，想必是某户好人家糟了不测的姑娘。
想到这，他略带同情的对女鬼说：“姑娘，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突然出现在此山中，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怨念，能否说与我听，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那女鬼听了赵七这话，眼神哀怨起来，“小公子此言当真？”
“定然当真，我赵家不仅做生意一言九鼎，做人也是说话算数。”赵七看着女鬼的眼神，赶忙应道，果然和三叔故事里讲的那样有冤情。
“人家没看错，小公子是个好心人呢。”那女子沉默片刻开口道，“我叫商言，前些日子同朋友来这里玩时不慎掉入河中。可朋友不会水，找来树枝欲捞我上岸却没有成功，我在河里挣扎了好久却最终沉了下去。河水好凉啊，我的五脏六腑被挤得生疼。”
“因为心里有执念，灵魂便被拘在了这山里。若执念一日未消，便一日不得转世投胎，一日复一日，终日不得出这座山。”
商言说到这，眼里隐隐有泪花。
“我已在这林子里游荡半月有余，土地公公都被我哭烦了，借我法力让我实现心愿后赶快离开。可我只是一缕执念无法离开，还得麻烦小公子作为媒介带着我。这样我才能去想去之地，做想做之事。”
商言说到这恳切的看着赵七，“等我心愿了了自会离去，小公子如此心善定然会答应。但你切记不可告诉他人，以免引来不必要的祸端，可好？”
赵七暗忖王二仆人之前看到的女鬼应该就是她了，商家之事他也有所耳闻，想到娘说过商夫人因为过分悲伤病倒在床上之事，便开口道：“既已答应姑娘，在下定会做到。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我将参加乡试。每日都需要温书的，还有许多账本要看，不知……”
商言又噗嗤一笑，开口道：“小公子看这样可好，我这缕有执念的孤魂野鬼只有晚上才能出来，小公子只需每晚抽一个时辰陪我就可以了。”
二人商议好后赵七欲言又止，商言掩嘴笑道：“小公子有话直说即可。我有事求于你，自不会变成厉鬼样吃了你的。”
赵七心道你刚才那没有脚的模样已经吓到我了，他想了想一本正经说道：“那请问姑娘今夜是否可先离开，明晚在下再陪姑娘。实在是在下正看到状元郎针砭时弊精彩之处，姑娘看……”
商言：“……”
更衣睡下躺在床上后，赵七才后知后觉的出了一身冷汗。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走南闯北的三叔讲过的那些奇闻异事便也有这样的故事，他从小极信服三叔，自然也愿意像故事里的英雄般行事。如若真能帮这商家姑娘完成心愿，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
一夜无梦。
三、
第二日等商言来时，赵七已坐在桌边严阵以待。只见商言今日穿了件淡色衣裙，比昨日更显清秀。果然，女鬼大多年轻貌美。
商言坐在赵七对面，眨巴眼看了看他，仿佛能看穿他心中所想。赵七连忙咳嗽一声，问商言有什么想做的事。
商言看着赵七笑起来，她开口道：“小公子可有什么心愿呢，说出来让我参考参考。”
赵七本想答自是随你喜好，但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的变成了“想去看大海。”
不等赵七懊恼，商言便兴奋的拍手道：“我同小公子可真是有默契，我心里也想着大海呢。从小听家人说百川朝海，一碧万顷。却一直未曾有机会亲眼目睹，那我们就去看海吧！”
赵七没想到商言如此爽快，便问：“离都城最近的海边城市是梁城，到那里马不停蹄也要十日之久，我们只有一个时辰又怎能去得？”
“你忘了，土地公公可是借了我法术。只要用他的法术，便可一下到达心中所想之地。我早一点完成心愿，他老人家好早一点清净，啧啧。”商言笑眯眯的对赵七说，嘴上虽是抱怨，但眼睛里全是笑意。
赵七被商言的轻快之意感染，也笑起来，“那便有劳姑娘了”。顿了下又说：“但姑娘我们一个时辰便得回来，今日还要看账本。”
商言：“……”
只见商言手里掐了个诀，嘴里念叨：“最好看的大海”。一瞬间白光乍现，赵七慌忙将眼睛闭上，等再睁眼时，却被眼前景象惊德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目之所及之处是一片纯净的蓝色，无穷无尽，仿佛延伸到天际。一眼瞧过去是幅画，仔细瞧确是湛蓝色的大海。赵七虽然在图册上看过大海，但从未有真切震撼之感。海水拍打着浪花，纵是家里的珠宝也不及这璀璨景色半分。
海风轻柔吹来，像情人般抚在赵七脸上，带着淡淡潮湿的咸味。
商言也同赵七般愣了神，但转头看到他这呆样便笑了起来。她伸手在赵七眼前晃了晃，环顾四周道：“这法术不知把我们带到了什么地方，这里竟然是白天，而且崖边的房屋样式可真奇怪。”
赵七顺着商言的目光向四周看去，他们正站在沙滩上，背后是一栋栋漂亮的白色房子。同都城的不同，这里的房子面积甚小，却有几层楼高，楼顶半圆形，底下走廊有几根立柱撑着。
“是西域”赵七道，他曾看过三叔从西域带回来的画册，那里人们的居所便如此一般，且也靠着大海生活。“西域人的房间铺着华丽的地毯，桌上摆放着精巧的金银器具。”
商言看赵七只顾盯着四周猛瞧，便跑到海边掬了海水向赵七泼去。看到赵七衣服湿了，她笑得弯下腰，直嚷呆子，赵七扬起手中的沙子作势吓唬商言。
两个人东跑西跑的玩了起来。玩累后便坐在沙滩上，赵七指着商言手里的贝壳给她一一介绍，还告诉她珍珠就是从这里取出来的。趁商言不注意，顺手抓了只小螃蟹吓唬她，唬她这是西域的厉鬼，是来挑衅她的。
“你怎知道这般多？”商言只是笑。
“赵家经商，父亲留在都城，负责丝绸和官盐生意。二叔在京城，他负责与朝中大臣及权贵子弟交好。三叔负责外朝的生意，他活着的时候天南地北到处跑，去过很多地方，也经常会给我带来奇怪的玩意，他知道我爱看书，便时常会带些有趣的书回来，并将文字内容一一标注出来，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就是在三叔带回来的图册里看到的。”
“你叔叔待你可真好”，商言沉默半响道。
“那年海上出了事故，三叔的商船翻了，等他的尸体被找到时都已经被水浸的不成样子。遗体运回来后，家里的长辈不让我看三叔的样子。我趁他们不注意时偷偷掀开白布，三叔的脸早已变了样，真是不好看。他就那样躺着，再也不会对我说：‘小七，过来。’”
赵七突然觉得自己话有些多，明明是陪商家姑娘完成心愿的，却讲起了自己的心事。商言也是溺水而亡，听了这些怕是不好受吧。他转过头准备调解下气氛，却发现商言正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像在安慰他似的。
“父亲将三叔带回来的书交给了我，那些书因为放在暗匣里，完好无损。我始终记得三叔说过，经商和读书并不矛盾，一个成功的商人也可以是一位有智慧的学究。”赵七说完这些突然觉得身体好受了许多，好像压了许久的心事就这样被挪出去一般。
一个时辰过后，二人便回到木屋，商言对赵七道了谢后留下句明晚再来便走了。
商言匆匆而去赵七却坐在窗前无心温书，只顾想着心事，发了会儿楞后便草草洗漱吹了蜡烛睡下。
一夜无梦。
四、
赵七想到今日要吃烤鱼，温书后拿着鱼叉往河边走去，他打算顺便摘一些菜回木屋。
到河边看到河水却又突然想起商言便是在这河里淹死的，他想着商言在河里挣扎的样子，失了兴致。回去时远远看到小厮上山来，他高兴的冲小厮招了招手。
小厮带了一大包袱东西，说是夫人嘱咐带着的。赵七打开包袱一看，不仅有换洗衣服，生活用具，还有赵七素来爱吃的八宝鸭卤牛肉蒸荷糕蛋黄酥。甚至还有一壶热茶，小厮气喘吁吁的说这是夫人早上泡下的，让少爷喝了以解读书之乏。
赵七看了自然欢喜，他顺手将身上的衣袍换下递给小厮。小厮接过衣袍后狐疑的对房里瞅了瞅，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少爷，这里真的没有女鬼吧？”
说完露出惊恐的样子，生怕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冲出个恶鬼扑向他。
“没出息，你少爷我英明神武，什么鬼怪的方圆几十里都近不了身。不过你这般瘦弱，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呀，有什么东西正跟着你呢。”赵七幽幽道。
小厮身体明显颤了一下，结巴道：“少，少爷小的就，就先回去了。”边说边抱着衣服往门外走，出了门后开始狂跑起来，“小的过几天再来看您”，喊完这句话后便一溜烟的没了踪影。
赵七看小厮这模样心里直乐，暗道女鬼之事万不能与家里人说。不仅家人会担心，将他们牵连进来不知会惹出何种祸端。而且自己也已答应商家姑娘保守秘密，且相处下来她并无害人之心，等她了却心愿后再做打算罢。
吃过家里送来的饭后他便继续看书，一边暗想商家姑娘今晚不知会去哪里。
时辰一到商言便突然出现在屋里，把赵七吓了一跳。瞧着今晚商家姑娘却又换了身打扮，扮作男装，活脱一个俊俏小公子。他心里疑惑鬼魂还有衣橱不成，还能扮作男子？却没留神给说了出来，商言作势吓唬道：“怎的，不成？”
“好说，好说。您要是衣服不够，我派下人给您烧点也成。”赵七作讨好状道。
“不知商姑娘今日想去哪里？”他赶忙转移话题。
商言却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见赵七开始害怕便掩着嘴直笑。赵七知道自己又着了她的道，也一起跟着笑起来。
“整日看你读书读书，说什么为民为国的，一定要到赋归学院学习，引得我对这读书考试好奇极了。”商言说着展开了手里的折扇，赵七一瞧，上面写了两四个大字“腹有诗书”。
“本姑娘是参加不了科举考试了，不如我们今晚去那皇宫旁边的赋归学院瞧瞧？做不了状元郎，我也可以体验体验呀。”说着，商言得意的扇了扇手中的折扇。
“怎样，本姑娘这主意好吧，这个时辰他们可是还没散学呢。”商言见赵七没反应，便凑过来问他。
赵七自商言一开口就愣住了，他读书多年，心心念念的都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这赋归书院不仅是皇子学习的地方，还出过鼎鼎有名的文人墨客。现下这商家姑娘竟然说要带他到这个地方瞅一瞅，他可万万没想到今晚会去这个地方。
不知想到什么，赵七的脸一下子红了。商言看他这样，催促道：“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赵七默了片刻强开口道：“商姑娘实在无需为在下做这么多。你我人鬼殊途不说，且在下要凭着努力去那里，若是无法入学赋归书院，也是没有缘分，你不必……”
说着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次遇见商言时的那股子寒意又上身了，赶忙抬头。却发现她正满脸嫌弃的看着自己，凉凉道：“小公子，商家好歹书香门第，我哥哥就在那里教书，我就去不得么？”
说完又忍不住继续说：“下次麻烦你在说这话之前先照照镜子”，也不管赵七愿不愿意，便掐起手诀。他还来不及开口，一阵白光刺了过来。
……
这赋归学院不愧是皇家书院，修的自然是气派，十分具有书香气息，连空气都有墨香味儿。
赵七刚想开口说话，却看迎面有人走来，他赶紧拉商言衣角示意躲起来。商言开口道：“不用怕，他们看不见我们的，我们去找未来皇帝读书的地方，跟我来。”
说着便向前走去，两个人七拐八拐的走了会儿，看到有间房子里夫子在教书，底下坐着四五个衣着打扮俱是十分华贵的少年。
商言拉着赵七的衣角道：“快看，当朝太傅云先生。哎呀，那是太子，模样竟那般好看！”
赵七：“……姑娘你怎的比我还兴奋。”
商言不听他念叨，兴奋道：“难得有机会能亲耳聆听云先生教诲，我们也进去坐下听课吧。”
赵七点头同意，这机会确实难得，他现在还如处梦中。
房间里的师生看不到他们，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挑了座位坐下，安静听云先生讲学。
“百姓不易，为官者却也不易做。前朝宰相张明志一心变革朝政，试图改变乌烟瘴气，权贵横行霸道的风气。他从权贵入手，征收田税。此举本意甚好，可那些多缴税的权贵乡绅，却通过向耕种他们土地的普通百姓收取更高的佃租来抵抗这一政策。富者税施行不足一年，便民怨滔天。张明志也因此得罪了当朝势力，落了个潦倒下场，变革也无疾而终。”
“这张宰相本意是为老百姓好，为朝廷好，才施行新政。可这新政不但让老百姓负担加重，还让他本人被奸佞小人陷害，锒铛入狱。诸君以为如何啊？”云太傅说完，看着底下坐着的学生。
“这是要考他们了”赵七小声对商言道。
一位约十七八岁的少年站起来行礼道：“学生以为，为官者都要有一颗张宰相般的赤子之心，可惜在他为官期间，前朝本就朝政患乱，贵戚把持朝政。张宰相乃一介布衣出身，身后无贵族支持，落得如此下场也就是必然了。”
“嗯……”云太傅听后只是捋了捋胡子，并不做声。
“太子以为如何？”他看向右手边坐着的少年问道。
太子站起身来，行礼道：“学生以为，如诚学兄所言，前朝官宦勾结，贵戚把持朝政，朝堂乌烟瘴气，张宰相变法失败乃是必然。”
顿了顿，他继续说：“此为其一，其二学生以为，变革涉及民生诸多事宜，应当循序渐进，不可贪功冒险，国家之症当缓慢除之，非猛药可治也。其三，这张宰相的革新，名为减轻百姓负担，实为治理权贵专权，前朝权贵专权跋扈已成习惯，猛一受到治理，必然会让普通百姓遭殃。如若张宰相谨慎思考，权衡利弊，便极有可能免了这场灾祸。其四，在当时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变革困难确能理解。但农田改革有许多种法子可以试行，非赋税一条路可走，如培育推广优良作物种子、开辟河渠、改进务农工具等等。春雨润物细无声，只要为官者勤政爱民，百姓勤奋进取，必有所成效……”
商言和赵七二人听得入了迷，只可惜太子还在说，一个时辰却已到了，商言慌忙掐了手诀回到木屋里。
她看到赵七仍在愣神，暗想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公子，你在想什么啊，人家搭话你都不理呢？”
赵七：“……”
“当今太子比我年幼，可论起时政来却颇有一番见地。我要好好努力，争取成为有用之人辅佐明君，造福百姓。”赵七回过神来，两眼放光的对商言说。
“你还是把口水擦了，先好好温书吧。”商言无奈道。
见商言要走，赵七开心的对她说明天见，他想今晚彻夜挑灯查阅关于农田改革的资料。
可商言却不走，眼神复杂的盯着他。赵七不明所以：“商姑娘，你这是怎的了？”
“小公子，这些天总看你在温书，背诵圣人之言，便突发奇想想去看看这状元郎们读书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其他读书人是否也像你一样如此用功。”商言垂眸淡淡道，“我想，若你做官必定会是个好官，若经商也一定是个心系百姓的仁商，可……罢了，今日谢谢你。还有两日了，不若明天仍由你决定去哪里吧。”说完商言便消失在屋子里。
赵七立在原地，他感觉到商言突然有些难过，或许是因为她快要离开这里了。如此这般想着，他也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竟体会到了离别的伤感之意。这两日相处下来，商言就像个活生生的可爱动人的姑娘，两人之间虽偶有斗嘴，却相处融洽。
温书过后赵七便洗漱睡下，可今夜却做了一整夜噩梦，他梦到自己变成商言，在水里不断地挣扎着。岸上之人则变成了王二，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他渐渐沉入水底，凉水侵入五脏六腑。赵七突然想到娘特意做了点心等他回去吃，可惜再也吃不到了，一滴泪悄然汇入河水中。
五、
因答应小厮要捉只小兔子回去，赵七今日满山追着兔子跑，却一只也逮不到。他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想着不如捕只麻雀回去。虽说这麻雀到处都是，但好歹也是少爷我费心带回来的，他肯定会十分感动。
这样想着赵七回屋做了个简易陷阱放在屋外空地上，陷阱里放了些食物。他则拉着绳子在另一头，只要有麻雀飞过来，他就立马收绳，将麻雀捉到手。
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下午，还真有只笨麻雀被逮到。赵七将麻雀一只脚脖子用细绳拴在门后面，等小厮下次上山送食物便将麻雀给他。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商言今晚却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衣服，她看着地上的麻雀哑然失笑。因着昨晚分别时时的气氛有些怪异，赵七一向伶牙俐齿，今日却也不知说什么好。
好在商言仍是一如既往，她瞅了瞅赵七道：“小公子，不知今晚你想带人家去哪呀？”
赵七一反常态的扭捏起来，他略带羞涩的垂眸道：“我想去南城看望一位朋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看望朋友？小公子何以如此这般，那位朋友可是位女子？”商言瞧他这样断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