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体就是一个微型社会,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模式带进去。同时,团体成员之间的互动也会激发某些面具,相互投射性认同。例如,一个人使用领导面具,就会把下属面具投射给别人,下属面具比较强的人就会立即成为他的下属,对他毕恭毕敬。有了下属,那个人的自我就会膨胀,变得更像领导。
在治疗性团体里,很多人都是带着问题来的。当他叙述自己的问题时,他就戴上了“来访者”面具。与此同时,他会把“咨询师”面具投射出去,有的人因此中招,戴上“咨询师”面具,对他进入“咨询”。如果咨询无效,“咨询师”可能会失去耐心,变成“批评者”。“来访者”受到批评,可能会变成“反抗者”。
亚隆式团体强调互动,把互动分为两个层面,一是互动本身,即一个成员的表现引起其他成员的反应,其实就是面具互动,即一个成员的某个面具引出其他成员的另一个面具;二是对互动的觉察和分析,在人格面具团体治疗中就是对面具的觉察和分析。有了觉察就有可能控制面具,灵活换用面具。
治疗性团体中常见的面具有以下几种:
1、倾诉者
当一个人向团体成员“暴露”自己的心理问题时,他就戴上了倾诉者面具。他专心致志地倾诉,对别人的安慰、劝告和指导听而不闻,就像祥林嫂一样。如果不把他从这个面具中拉出来,他就会不停地倾诉,越倾诉越来劲,越倾诉越沉溺其中,“乐此不疲”,不能自拔。开始的时候,这样的倾诉有助于释放倾诉者面具的能量,具有治疗作用。但是,如果一直沉溺于其中,会导致倾诉者面具的固着,所以要及时打断他,帮助他觉察这个面具。
2、安慰者
有的人见不得别人难受,一听到别人讲述自己的不幸,就会戴上“安慰者”面具,上去拥抱对方,对他说“不要太难过,一切都会好的”。如果倾诉者还没倾诉够,这样的安慰会压制对方的倾诉欲,使其无法尽情倾诉,造成能量淤积。如果已经倾诉得差不多了,也就不需要安慰了,不如帮他觉察面具。
安慰者也叫“消防员”。一个人之所以急着去救火,是因为他以为着火了,这是他的投射,事实上没有着火。消防员对火过敏,倒是值得分析的,说明他不接纳负性情绪。
3、抱怨者
祥林嫂只讲自己的不幸,不会怨天尤人,而抱怨者总是说别人不好。他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是把原因统统归咎于别人,把责任推给别人,把自己“塑造”成受害者。既然责任在别人,抱怨者自己没有责任,那么,他就没有改变的动机,心理咨询对他就不起作用。所以,遇到抱怨者,咨询师除了表示同情,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而在团体里,消防员可能会赤膊上阵,给予安慰。
4、批评者
倾诉者和抱怨者都属于受害者,会激发其他成员的迫害者面具,于是就会有人出来批评他。有的批评者态度恶劣、用词激烈;有的批评者态度缓和、用词谨慎,但别人都能听出他对受害者的不接纳,把受害者的不幸归咎于受害者自己。有的批评者还会伪装成心理专家,对受害者的问题进行理性分析,貌似“客观中立”,其实就是间接的批评,至少是不共情。
批评者主要分为两种,一种以道德为标准,称“道德判官”或法官,喜欢从人品、品德、责任感和对社会的危害等方面批评别人,一种以科学为标准,称“心理学家”或教师,喜欢从科学、健康、心理等方面批评别人。道德判官容易激动,心理学家比较冷静。
除了批评受害者,批评者还会批评“隐形人”、捣蛋鬼、所有违反团体规则的人、安慰者、其他批评者,甚至治疗师。他有自己的评判标准,谁的行为偏离了他的标准,都会遭到他的批评。
5、指导者
心理学家和教师还喜欢指导,急着告诉受害者做什么,不要做什么。如果说批评者就是迫害者,那么指导者就是拯救者。可是,为什么要拯救呢?说明拯救者不认可受害者的现状,认为他的状况是不对的,这就是“批评”,只是没说出来。有些敏感的受害者觉察到指导者的无声的批评,会拒绝被拯救,或者他沉浸在受害者面具中,不愿意被拯救,结果激怒拯救者,使其原形毕露,变成迫害者。
安慰者也是拯救者。除了拯救倾诉者和抱怨者,他还会拯救整个团体,甚至治疗师。当团体陷入沉默、停滞不前时,他会出来救场。当挑战者攻击治疗师时,他会保护治疗师。
6、隐形人
亚隆把比较难对付的成员称为“问题来访者”,并列举了八种:垄断发言的来访者(俗称“话霸”)、沉默不语型来访者、令人厌烦的来访者、拒绝帮助的抱怨型来访者、精神病或双相障碍的来访者、分裂型来访者、边缘型来访者、自恋型来访者。倾诉者、安慰者、抱怨者、批评者、指导者都有可能成为话霸,而沉默不语型来访者只有一种,又名“隐形人”。
大多数情况下,隐形人对团体没有太大的影响,但他自己往往收获不大。所以,团体结束的时候他会比较失望,对团体和治疗师感到不满,但他不会直接表达,而是在意见簿里写些负面的评语,或者背地里说治疗师的坏话,损坏治疗师的名誉。因此,治疗师要想办法早点让隐形人显形,必要的时候找他私聊。
另外,隐形人的存在也会让其他成员感到不安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它看到了什么,它有什么想法。大家都自我暴露了,有一个人没有自我暴露,这是不公平的。所以,迟早会有人对隐形人发起攻击,把他揪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隐形人也是受害者。他之所以隐身,是害怕受到伤害。
7、好学生
很多人参加团体是来学习的,所以非常认真地听课、做笔记,时不时地问些问题。他对治疗师言听计从,主动担任治疗师的助手。当治疗师受到攻击时,他会站出来保护治疗师。与安慰者不同,好学生只安慰治疗师,不安慰别其他人。
在各种团体里,好学生都是比较受欢迎的。但在动力性团体里,好学生眼里只有治疗师,会妨碍成员之间的互动。如果好学生很多,团体容易变成“一言堂”,其他成员会觉得压抑。当批评者想批评治疗师又不太敢时,可能会攻击好学生,把好学生当成替罪羊。
8、捣蛋鬼
跟好学生相反的是捣蛋鬼,他不认真听课,从来不做笔记,经常问一些与主题无关的问题,甚至故意刁难治疗师。捣蛋鬼既是受害者,又是迫害者。他一捣蛋,批评者就会批评他。同时,他的捣蛋行为会伤害团体里的每个人和整个团体。
捣蛋鬼常常还有其它方面的行为问题,譬如说谎、逃学、酗酒、淫乱。总之,他是一个“问题孩子”。与倾诉者不同,他不讲述自己的问题,而是直接把问题表现出来。
9、挑战者
挑战者喜欢跟治疗师作对,故意破坏设置,刁难治疗师,质疑治疗师,让治疗师难堪。挑战者面具是受害者面具的变体,也叫“反抗者”。他认为治疗师的某些做法是对他的伤害,或者治疗师水平不够而危害他的利益。批评者偶尔也会批评治疗师,但他是善意的,其目的是帮助治疗师改正错误,而挑战者是想把治疗师打败。捣蛋鬼也会刁难治疗师,但只是闹着玩,并不想打败治疗师。
以上是我在团体治疗的实践中发现的九个面具,亲,你如果有别的发现,请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