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乱华时期,羯人建立的后赵政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肆推崇佛教的国度。统治该政权十五年的
石虎
,同时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肆倡导佛教的君主,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他对佛教在中原的初始发展,贡献远胜无数佛教史上的高僧大德。
后赵太祖武皇帝:石虎
佛教原是从天竺传来,此时尚远未实现在中国的“本土化”,因此被中原世人视为“胡教”,后赵之前的东汉、曹魏、西晋各朝,政府都皆只允许胡僧在都城洛阳立寺庙,禁止汉人百姓出家,以侍奉所谓“胡神”。
石虎其人,本是一个杂胡少年,为人凶残暴戾,信奉游牧民族的强者为尊,漠视人世间一切道德法则。他的叔父石勒提携他,重用他,让他成为了后赵的头号国家重臣, 军方首席大将。石虎却因石勒不肯传位于他,而是立自己儿子石弘为储君,便公然扬言等石勒一死,便杀尽其子孙。
石勒死后,他也确实“言出必诺”了,不但杀尽石勒妻儿,夺取皇位,更甚至连“禅让”的表面仪式都不屑走。而此过程中,天竺僧人
佛图澄
助他“预言成败”,多次验证,因此石虎对佛图澄十分信服,将之奉为国师,厚加礼遇,“衣以绫锦,乘以雕辇”。
每当朝会之日,石虎以下后赵的太子和王公大臣,皆对佛图澄十分礼敬,尊称为"大和尚",而不敢直呼其名。也正是因佛图澄的要求,统治中国北方大部分地区的后赵境内,也大建寺庙,出家僧众不事生产,更可免除各种沉重的徭役、兵役和租税。
石虎对佛教的推崇,当然不只是因为他个人对佛图澄的感激和信任,或者他自己作为胡人和“胡教”的天然亲近感。更重要的缘故,则是他企图依靠佛教蕴含的较发达完善的天竺文明和西域文明,来弘扬诸胡文化,取代汉文化成为中原主流文化,实现鸠占鹊巢的梦想。
而最根本的原因,正是佛教的大发展,正有助于石虎实现对汉人人口进行削弱和限制的目的,如此则更有利于羯人这个人口稀少的民族,对中原地区“
小族凌大国
”的统治。
当时有一个和尚
吴进
,对石虎进言:「
胡运将衰,晋当复兴,宜苦役晋人以厌其气
」,正说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虽然汉人一朝失势,为人臣虏,但石虎作为一个本族人口稀少的胡族人,对汉人这样历史悠久、人口众多、英杰辈出的主体民族,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惧。
所以,此刻西晋灭亡已经三四十年,后赵政权也经历了一两代人,石虎和他的亲信死党们,还是习惯将后赵境内的千百万汉人称为“晋人”,和南方的东晋王朝视同一体,而从不曾真正将汉人视为自己的国民。
而胡族趁汉民族的短暂虚弱时,一朝得势后,便往往会为其一族私利,对主体民族竭尽所能杀戮之、凌迫之、摧残之,以此来尽可能延续统治,亦为中国历史上的无数例证所证明。
因此,石虎对治下汉人的施政方略极其残暴,完全不屑何为休养生息、何为养护民力,但知以严刑酷法维持统治,竭尽所能搜刮民财,恨不得压榨百姓到最后一滴油水,只为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
公元336年,赵国境内大旱,石虎非但不抚恤赈灾,反而广征徭役,耗费重金建造宫殿。被强征而来的民夫,大批饿死倒毙。
公元340年,石虎下令强征四十多万民夫,大兴土木,营建大量宫室,导致生产荒废,百姓流离失所,困苦不堪。
同年,石虎下令举国每户三个男丁征二人、每户五个男丁三人,强征甲士五十万人,船夫十七万人,而且五人便需捐献战车一辆、牛二头、米十五斛、绢缎十匹,缴纳不齐斩首。穷苦百姓纷纷卖儿卖女,上吊自尽。
公元345年,石虎征发十六万民夫,营建长安未央宫,又征发二十六万民夫修建洛阳宫室,并强掳十余万民女民妇,供其淫乐,因妻子被掳去而反抗被杀、悲愤自杀的男子,多达三千余人。
公元347年,石虎又下令征发邺城周围各郡的百姓十六万人,昼夜不停去修建占地数十里的华林苑,结果民夫日夜困苦,又遭暴风大雨,死者竟高达数万……
石虎还圈占了大片田地,建造了一个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猎场,用来豢养野兽,并严禁百姓伤害这些尊贵的“兽大人”,违者立斩,又在黄河之南靠严刑杀戮和驱逐,大量制造野兽肆虐的无人区。
历数石虎这诸多暴政,即使在五胡乱华时代,也属于登峰造极的人间恶魔,在历史上若做暴君评比的话,前十名必有他一席之地。
石虎这些暴政,除了满足其自己的私欲, 除为满足他自己骄奢淫乐之外,其根本动机,就是如汉奸和尚吴进所说的「
苦役晋人(汉人)以厌其气
」,通过不断掠夺汉人年轻女子使之不能正常生育,不断强迫汉人精壮男子疲于奔命地劳作,让他们大面积的困饿而死,以此达到大量减少和消耗汉人人口的目的, 来杜绝中原汉人的反抗和复兴。
当石虎大力推行佛教,广建寺庙,更允许僧人免去各种沉重的徭役、兵役和租税后,很多汉人百姓被石虎的种种暴政逼迫得活不下去,便纷纷依附佛门,出家为僧。
佛图寺:
石虎本也认为他们是”避赋役之奸宄”, 但一经大臣提醒, 汉人变成了沙门弟子, 便是事外国之神,自弃于华夏,当然也不会繁衍后人, 因此,自然就达到了石虎努力削减汉人人口数量, 降低汉人的人口比例, 削弱汉人抵抗力量的初衷。因此,这个暴君难得大发“善心”,对此听之任之。
这样在后赵境内就形成了一个循环:石虎的统治越残暴,出家为僧以避税役的汉人百姓就越多,于是石虎压榨百姓所得的金宝财帛变少了,他就变本加厉地对没出家的汉人加大暴政力度,然后出家为僧以避税役的汉人就更多了…… 佛教也就和石虎的种种穷兵黩武一起,变相成为他统治的得力工具。
佛图澄作为一代高僧大德,虽然苦口婆心劝说石虎「帝王奉佛, 不同庶民,不为暴虐、不害无辜,方是诚心」「国家鼎力事佛,造庙修塔,本应受到祐护。但施政暴烈,滥用淫刑,于圣典于佛法皆相违背,最终不能得到福祐。若改变做法,恩惠百姓,贫僧方能死而无憾。 」石虎却当面唯唯,依旧我行我素。
石虎统治期间的种种罪恶,可谓罄竹难书,尚远不止以上述及,广大汉人百姓有的无粮可食,饿死倒毙;有的卖儿鬻女,以供其征发军需;有的被逼上吊自尽,尸体挂在道路两旁树上,远近相望;有的日夜劳苦兴建宫室,又遭暴风大雨,死伤狼藉;有的只因为冒犯了供石虎打猎的“兽大人”,就被酷刑处死……
根据《中国人口史》推算,到石虎死前的公元349年,南方东晋王朝人口约700万(318年为540万,370年为800万),北方胡汉各族总人口约850万(318年为700万,370年为1000万),而当时北方各胡族总人口(氐、羌、鲜卑、羯、匈奴)据史书记载,已经高达数百万人。
由是可以推算,
经过石虎的17年暴政后,中原的胡族人口和汉族人口已经接近1:1,整个中国的胡族人口和汉人人口,已经接近1:3
,如此人口比例,已经到了极不利于汉人的地步了。
如果后世蒙古和满清入主中原时,也是如此人口比例,汉人人口在胡族统治下竟不能占据绝对优势,那我们还可能等到朱元璋驱逐蒙元重光华夏,革命党推翻满清终结帝制的那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