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是作为拉萨的过客,只是逛逛八廓街,参观一下布达拉宫便悄然离开,而是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你会发现很多奇奇怪怪的人,这些人不一定有多么惊心动魄的故事,也并非个个都是看破世事追求内心自由的隐士,如同你我一般,也有各自的烦恼。
之所以说他们奇怪,仅仅在于他们都不甘于遵循世俗对他们的要求,即使在旁人看来是浪费了大好青春,即使他们终将有一天也会回归到社会定义的角色之中,但在拉萨这座城市,他们曾经放任自己追寻内心的自由。
小顺是我在拉萨认识的一个男孩,客栈里的义工,19岁,山东人,初见之时,身上穿着一身沾满了点点泥印的冲锋衣,整天呆在客栈里,要么看书,要么画画,要么喝酒,一天就吃一顿饺子。
我天性好静,不喜欢打探别人的往事,加上见的各种怪人多了,再多一个也引不起我的好奇心,最开始的一段日子,除了偶尔一群人一起聊聊路上的风情趣闻,就再也没有交集。如果那天不是喝多了,最终也会和路上遇到的大多数人一般,只留下一些美好的欢笑记忆。
那一天下了一场雪,很冷,一群人在院子里围着火盘喝酒唱歌,身上依旧感受到深深的寒意。雪后的世界,特别干净,没有月亮的晚上,天上的银河分外灿烂。说不清是酒精的缘故,还是雪后冰冷的世界引起了内心的凄凉,平时沉静的小顺,随着吉他唱的力竭声嘶,然后,大声的哭了起来,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追求自由的故事,并非都如文章中所写的那么美好,更多的,是内心的挣扎,是在现实面前撞的头破血流,是无人认可的孤独。
小顺的故事,即是如此。
小顺父母都是官员,在那个小城市有那么一点地位,从小就给予他不错的环境,小顺从小喜欢画画,他父母也很支持他,还专门给他找了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单独培训,小顺画画的天分应该算是不错,颇得那位老师的赞赏,他以为自己以后可以考取美院,成为一名画家。
然而在父母对他的人生规划之中,画画应该是一种陶冶情操的业余兴趣,考取大学回来按照父母安排找一个好单位成为一名公务员,才是正道。
第一次冲突是在升高中后,父母用各种方法,减少了小顺画画的时间,理由是学业为重。
第二次冲突是高考父母直接用断绝关系来迫使小顺报考了金融相关的专业,而不是小顺想考的美院。
在没有经济独立之前,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操控在父母的手中,小顺父母眼中的人生正道,如同大部分中国父母一般,现实而正确。
然而小顺名字里虽然有个顺字,却做不到其他孩子那般,顺着父母安排的正道走下去,大学二年级,他拿着父母给的学费和生活费,辍学逃到了拉萨,希望能够在这里找到自由,掌控自己的人生。
然而自由若是随手可得,还有什么可值得追求的,当小顺玩了一路来到拉萨,父母给的钱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才发现自己除了画画身无长技,而画画,要想养活自己,真的很难。
因为辍学的关系,小顺和父母闹翻了,父母断绝了他的经济支持,他也没脸张手跟父母要钱,只好在客栈里做义工换取免费吃住,艰苦的日子,唯一的乐趣就是能够随心所欲的画画。
小顺苦恼于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也不知道最终自己能否靠画画养活自己,愧疚和对未来的恐惧,内心充满了挣扎。
到最后,我已经分不清他是在说给我们听,还是在说给曾经对自由寄予了无比美好期待的自己听。
我也无法判别小顺父母和小顺的选择哪一个才是正确,现实如此,我当然希望有一个社会,能够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兴趣发展,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理想的乌托邦,成年人,应该学会脱离父母经济独立,再去发展自己的兴趣,追寻自由,并,付出代价。
只是青春一去,那些叛逆的热血,可会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