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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上映就争议四起,所有人都劝她放弃,这到底是怎样一部电影?

娱理  · 公众号  ·  · 2024-08-06 19:20

正文

有这样一部电影,从2006年开始筹备,至今已经18年。

2018年 娱理工作室 曾去片场探班,而等定档的信息传出,已经是2024年。原定7月26日上映,又撤档延迟到8月16日。


中间还遭遇了特效制作不符合预期、后期没钱做等诸多问题,发行公司也表示电影没有流量明星,无人看好。


更重要的是,这部延宕多年的电影挑战的还是翻拍《红楼梦》。将大部头文学巨著浓缩到两个小时里本就不易,还有经典版珠玉在前,胡玫导演这部拍了18年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在走入大众视野的那天就不被看好,连片名也遭遇了原著迷的质疑。


胡玫是拍过《汉武大帝》《雍正王朝》的著名导演,此番挑战翻拍《红楼梦》,身边的朋友都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劝她放弃吧,但她还是排除万难把电影拍成了。


这部未上映已经被很多人盖章烂片的《红楼梦之金玉良缘》究竟是一部怎样的电影?或许只能等816公映后,大家才能看见全貌给出真实的评判。在影片正式上映前, 娱理工作室 对话胡玫导演,先听她说说,这18年到底遭遇了什么。



“所有爱我的人都说胡玫,你放弃吧”


娱理:《红楼梦》筹备了好多年,现在终于定档了,您心情如何?

胡玫: 这个片子真的是百年难遇,就人生碰到一次这样的经历,确实没想到,但是我觉得值得,因为当年曹雪芹先生著书的时候,也是经历了他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后的10年增删修改,才有了前80回精彩的文学巨著的奉献。


上映的日子确实等得很久了,从2006年开始,我们做团队打磨这个剧本,一直到2016年批准拍摄,然后到2017年全球招聘演员培训,经过一年培训,我们2018年拍摄到现在真的整整18年了。这么多演员当年都是平均年龄14岁的孩子们,6年的时间他们不能够发一张照片,不能够提参演过《红楼梦》的任何角色,实际上是让他们冰冻了6年的时间,我在这里对这些参演的演员表示我特别的感激之情。


他们生命当中最珍贵最美丽的那个时光被我们用大银幕记录下来了,之前的所有《红楼梦》的电影、电视剧里的演员都是和原著年龄不符,所有的演员都是在20岁以上出演的,那么我们这一次的记录是真实的,贾宝玉出演的时候14岁,宝钗16岁,黛玉也是在这个年龄之间。


娱理:我2018年去河北的片场探班过,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才上映,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胡玫: 那就真的是一言难尽,这够写一本书了。2006年想拍《红楼梦》的时候,还是三部曲的结构,因为我看到了之前的几十部《红楼梦》电影,觉得要讲的东西特别多,后来发现不行,如果是三部的话,商业上肯定难以支撑,没有那么多的钱来支撑这么大的制作,然后就说干脆改成两部,两部最后又改成了一部,中间大概有四五十版剧本,在我手上的就有49版。


因为我们要报批,电影局批下来说不行,不通过打回来,就致使我们不断去想,不断凝练,一直到了2016年的时候,我们最后定下来这一部讲什么?就是讲金玉良缘,就是讲木石前盟和金玉良缘的冲突,就是三个孩子的不幸和不屈,在宿命的金玉良缘上会有怎么样的反叛。


有一条阴谋线埋葬年轻人的爱情,埋葬他们的追求,让他们必须要按照祖宗章法去做,必须要父母包办婚姻,必须要走一条拧巴的人生道路,这些孩子最后是怎样的不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们是值得我们今天去讴歌的。是因为有了那样的一些不屈的人类,才慢慢走到了今天年轻人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配偶和生活方式,所以我觉得这是让人们去回顾人类文明发展的过程。


娱理:您刚分享了剧本上的打磨,开拍之后又经历了五、六年才上映,这中间经历了哪些?

胡玫: 我们片子跟别的片子不同,因为时间长了,所以经过了二次送审,又经过二次的修改。这个过程当中又经历了很糟糕的疫情,就使得所有的工作都停摆了。当时正在做后期的特效,我们大部分镜头是由美国的公司来完成的,疫情之后美国公司做完的东西回到我们手上的时候,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们已经无力再支付后面巨额的修改费用了。所以又转而国内,就在国内前十的大的电影公司里面找合作伙伴,在集资的压力下又找了三家国内的知名企业,支持我们完成后半部分特效的修改。


后面又出现了很多不能言传的一些意外,我们的投资方有出事的,有合同无法签的,很多这样的事情,所以要感谢博纳的于冬总,他就是不管你碰到怎样的困难,就是要给你钱。我们就不断解决法律上的很多难题,包括之前有一些债务要清还你才能够继续签约,就解决了很多合同上的梳理,最后终于在一年前移交到了博纳手里。要是没有于冬总的坚持,给我们补了后期的制作费,电影就完成不了。


娱理:于冬总是怎么关注到《红楼梦》这个项目的?

胡玫: 疫情之后,我们当时也找了几家大的电影公司,发行公司大的小的都找过,但是人家一看就觉得这样的题材没有明星,说不好发,其实我们有明星,我们所有的老演员全是明星,像杨童舒、卢燕、林鹏、丁嘉丽、张光北、罗海琼,但是他们说你没有流量明星没法发,而且听说我们都是新的演员,就觉得新演员可能吗?


还有一个最大的一个误区,就是每一个人都认为你想把《红楼梦》放到两小时的电影里,我的亲朋好友都说你脑子进水了,所有爱我的人都说胡玫,你放弃吧,你别胡搞了。


我认为一个情感片两个小时是一个极限,时间再长观众坐不住了,而且《红楼梦》的情节大家都知道,所以这真的是一个万难的东西。博纳于总他知道,他熟读《红楼梦》,我把他请来看片,他看完了以后就把后面的会都推了,跟我们聊,他说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拍成了。


因为他的热爱,他帮着我们合力走完了最后最难的阶段。其实像《流浪地球》都是到最后那个阶段是最难的,它需要最后的一点点钱,我们得到了于冬总的最后的支持,把这么艰难的法律问题梳理清,因为很多公司都在里边参与了,然后都超期了,钱都要还的,还有音乐和特效要做,还要还债,这个过程比拍这个戏要复杂得多。


我觉得在我们50多个城市70多次的点映里面,真的没想到观众的反响是这么强烈,孩子们的那些各个角度的发问、谈论、感受是超出了我的想象的,所以我对这个片子充满了信心。


娱理:身边朋友不支持,一些公司也不看好,在这样的困境下您自己有过动摇吗?支持您做下去的信念是什么?

胡玫: 这个是职业习惯,因为我们学的导演,我们就知道这个职业是一个克服困难的职业,我的履历里边好像没有一部片子,就我签了约会不完成,这是不可以的。就像你给一个病人手术,你给他开了,你不可能不给他做完,这是你的职能,你只能做完了,除非你自己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可能不坚持。


“我原来想过关晓彤

是不是可以演林黛玉”


娱理:电影名《金玉良缘》引起了争议,为什么不叫《木石前盟》呢?

胡玫: 你不觉得《木石前盟》有点拗口吗?大量的观众是没有看过《红楼梦》的,《木石前盟》当然可能也有吸引观众的那一面,但是我觉得我们《金玉良缘》其实就反讽了金玉良缘。


我们的主题其实就是讲这是一个世人规定的金玉良缘,但是孩子们是在反驳金玉良缘。另一方面木石前盟确实从电影语言的角度很难讲清,因为牵扯到一僧一道,三生石畔,河边的绛珠草,我们本来这块是有一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动漫的画卷,但是也是因为时长的问题,和我们总的片子的结构发生一个分歧,全部做完了,还是把它忍痛割舍了。我们还是要让它走得更加清晰一些,像四大家族这些问题我们就都没有展开。


我们最初规定了这个片子的主题是阴谋与爱情,阴谋这条线必须要成立,“贾吞林财”这个问题是第一次用影视的方式把它明显再现出来,因为在原著里面是隐晦没有讲出来的,但是我们这一次就大胆把它挑明了。


娱理:用两个小时篇幅浓缩这样大部头的作品,做剧本时如何选择和浓缩情节?如果只挑选经典片段重现,如何避免流水账这个问题?

胡玫: 确实是很难避免,定下来这个主题是阴谋与爱情,但是刘姥姥要不要出现?因为刘姥姥出现就是在阴谋与爱情线上岔出去了,但是因为它是《红楼梦》,因为刘姥姥是绕不过去的一个人物,所以保留了,这也是经过很长时间的纠结讨论,最后还是保留了。因为我们做了一点喜剧化的处理,那么从商业性的考虑还是要保留的。


像焦大这样的人出现在里面,其实都有点跟我们主题不相关,没看过《红楼梦》的人就会觉得很奇怪,焦大是干嘛的?但是因为它是《红楼梦》,这个人物代表的是一个阶层,你必须要有点睛之笔,要点到的。


娱理:比如有场戏是贾宝玉的丫鬟们在玩水,他敲了很久的门,开门后他直接踢了袭人一脚,如果没有看过原著应该很难明白这场戏在说什么。

胡玫: 《红楼梦》将近出场了1000个人,每一个丫鬟都有她的命运线,我们这部电影无法展示,但是她们也是一群鲜活的生命。我希望能够让丫鬟群体在这里边作为一个独立的单元,同时又得符合我的青春万岁的主题,那就攒了这么一段,就是小丫鬟们在玩水打闹,在原著里面是有描写的,同时又把宝玉和袭人的关系也加进来了。

这些情节我们不能够离得太远去杜撰,我们收都来不及,就别再往外张了。还有像宝钗扑蝶这个段落,也是攒出来的,贾母在那看大观园落成,这个时候出现了后景的薛宝钗在扑蝶,宝钗扑蝶在原著中不是这个情节,但也是由于篇幅问题不能给它独立成章,但是宝钗扑蝶是所有熟读《红楼梦》的人都知道的非常美的一个段落,那么取了它的美。


电影多层次多因素,宝钗和宝玉很重要的一个走不到一起的原因是什么,是林妹妹不像宝姐姐,从来不让他沽名钓誉,从没有给他应该读圣贤之书这样的说教,这是俩人世界观不同,这个价值观的不同就放到宝钗扑蝶这场戏里边了,用了一段画外音来告诉观众。


后来红学家于丹教授看完,包括王蒙先生看完了都认为我们这个片子是非常重视原著的,可以说每一个桥段的出现都不是单一的,像宝钗扑蝶这样的段落就把几章的内容凝结到了一起,但又符合大的故事情节脉络发展。


电影的结构真的比较复杂,如果没有10年电影局对我们苛刻的要求,我们也达不到,也想不明白。很多事真的是大家碰到一个难题,可能半年解决不了,后来突然有一个人提出来,我看了一个什么电影,这样行不行?一下就破解了,又往前进一步,这样一点一点往前进,就像一个顽石,我们一点一点在打磨雕刻它。


娱理:元春省亲是大家熟知的重要情节,为什么找关晓彤演元春?

胡玫: 晓彤其实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演员,我跟她父亲是战友,很熟,其实我原来想过晓彤是不是可以演林黛玉,她从演技上形象上都非常合适,但是考虑到宝玉怎么办,两人之间还是有一点年龄差的,大银幕上是抵御不了的。


而且年轻演员需要花很长时间去交流培训,晓彤和他们的阅历是不接轨的,比如我需要半年的时间跟宝玉的扮演者边程讲表演、讲身段、讲琴棋书画,但我不可能让晓彤陪着边程培训这么久,因为她已经大学毕业了。所以最后想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其实也蛮遗憾的,晓彤表演上真的是和这些孩子的青涩的东西不同的,她更有经验。


娱理:我觉得她的气质其实也可以演宝钗。

胡玫: 都可以,我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以我对晓彤的印象,我就觉得她演什么都行。她是一个可塑性非常强的演员,你看她演皇妃的时候,往那一坐,你就感觉她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心理的梳理和这个戏前的准备,和那些青年演员小孩子们不一样,我说大家不要看镜头,然后所有小孩都东张西望,镜头在哪儿。


娱理:每次新版《红楼梦》出来一定会被拿来和老版比较,您怎么看待这种对比?

胡玫: 我是从老版的每一版当中都有吸收,我都会去学他们好的东西,其实对我影响最大的应该是1962年的越剧版。演员当时都40岁了,但是演得好,我能看得痛哭流涕,我就在想为什么,什么东西打动我,其实就是那种人物打到内心里面去的这种魂,所以我觉得一个片子最重要的就是你的灵魂所在。


“我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观众”


娱理:《红楼梦》影视改编会遭遇厚古薄今,每一次新的出来大家都会先吐槽先骂,会面临很多来自观众的压力,您会怎么处理这一切?

胡玫: 这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列,因为我们搞创作就像你是个运动员,你不能考虑你得什么奖,或者观众怎么说,你就跑好了,你的职业就是跑,尽你最大的能力去跑到最快,我一辈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观众,我那时候《雍正王朝》万人空巷什么的,这对我没有影响,我下面该怎么拍戏还是怎么拍戏,我就做我能做的,我不去想我不该想的。


娱理:您提到《雍正王朝》,其实您之前很多作品都是史诗正剧,很擅长朝堂上的男人戏,这次为什么会想去挑战《红楼梦》?

胡玫: 因为《红楼梦》太厉害了,你什么时候看都会有新的感受,它的神奇真的是就在这儿,我也没有一定要拍什么题材,什么男性题材女性题材,这是评论家的事,评论家与我无关,就等于说你家里需要什么,你不是听别人吆喝,你该干嘛就干嘛,对吧?


娱理:影视剧领域很久没有新的《红楼梦》版本了,在当下为什么还要再翻拍《红楼梦》?

胡玫: 因为这是我们中华传统文化宝库当中的一颗明珠。我们知道现在读《红楼梦》原著的年轻人真的不多了,当然语文课里也要求年轻人必须读到,但是那和让孩子们享受大银幕上真实的古代生活的再现,是完全不同的体验,我觉得这样一个体验会把他们重新带回到名著。


娱理:文化传承是一个结果,但在此之前需要解决的是如何吸引观众进电影院,关于这个问题您是怎么思考的?比如说它吸引观众的点在哪?有什么商业化的元素吗?它能给当下观众带来怎样的情感上的共情触动?

胡玫: 我们注意到有一种回归传统的复古的审美,在我们年轻人当中流行。比如街上很多的孩子穿着汉服,有很多的汉学会、诗词会。


我没有考虑到怎么样去商业,我想的更多的是让观众能够一下子就沉浸在那个时代,因为《红楼梦》是中国的贵族文化生活最精致的一个表述。我们知道法国宫廷英国宫廷文化的奢华,但是人们不知道我们中国的贵族文化是超越世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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