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全球宏观经济形势复杂多变,叠加生物医药产业与耐心资本适配性强、医保谈判、产品入院等特殊因素,导致近年来生物医药领域市场主体在维持高研发投入水平的情况下,普遍面临前所未有的生存挑战。
金融是国之重器,创业投资事关科技创新、产业升级和高质量发展。今年以来,国家有关部门相继出台了《促进创业投资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政策措施》《关于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的指导意见》、“科创八条”“并购六条”等一系列鼓励和支持创业投资和并购活动的意见和措施,鼓励发展长期、耐心资本,要求疏通“募投管退”各环节存在的堵点卡点,进一步激发创业投资市场活力。
“看一下窗外,寒冬最终还是有暖意的。”“不要忘记解决临床刚需的初心,相信相信的力量。”“投资人还坐在这里,就代表了对行业的信心。”时值当下,在新的资本市场环境下,我们要考虑如何构建大健康产业投资的良性闭环,推动创新药企和资本之间的合作共赢与双向奔赴。
构建大健康产业投资的良性闭环,从投资角度讲“环”就是“募投管退”,募就是募资,在当前的资本市场下,从募资这一端感受到哪些春意和寒意? 柳丹:在募资方面,可以关注三个维度的信号:首先,美元基金募资难度相对较低,融资更顺利;其次,二级市场会优先于一级市场释放利好信号;最后,市场基金在分化,从综合性基金愈加趋向细分领域,有自身特色的基金会有较好的LP支持和来源。
随着市场变化,如今市场化募资的趋势并不是要定位在几十亿、上百亿的大规模、大基金,而是聚焦“小而美”。专注在自己擅长领域垂直方向的基金,已经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精细化LP的关注。在垂直行业里,如果业绩表现好,或者理论完善,或者有解决潜在风险预案,拥有这些特点的基金是能增强投资人信心的,会让投资人有很强的投资意愿。
李江峰:大家正在经历有史以来最长的冬天,投资机构跟企业需要一起共克时艰。国资、险资和产业资本是达晨财智目前主要的资金来源。投资领域上,因为达晨财智是综合性人民币基金,除了生物医药和大健康领域,智能制造、新一代信息技术、军工等赛道也是我们的重点投资方向,多产业的投资布局让我们在行业板块景气度轮动的情况下也能保证相对稳健的投资表现。此外,我们还与投资过的企业保持着紧密的多维度的合作,比如,达晨曾经投资过的部分上市企业除了和我们共同投资之外,还会以LP的新身份再投资我们,也给了我们一定的安全垫。最主要的是,国资和险资的认可给了我们最有力的支撑。所以在行业寒冬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有相对不错的募资成绩呈现。
为了应对这几年股权投资市场出资来源的变化,我们在两年前就前瞻性地成立了生态与产业赋能部,专门服务于以国有资金为代表的相关投资人的生态落地、招商引资的需求。除此之外,基于过往的上市退出成绩,我们在达晨企业家俱乐部的基础上成立了达晨上市公司联盟,更好的与我们优秀企业互动;我们在原有的投资人关系部门基础上,新设立了基金运营组,专门做资金运营的工作,以满足新的出资架构下LP对基金数据的更高维度及更细颗粒度的要求。
潘岷溟:这个问题对广州产投来说有着不同的意义,因为广州产投在市场上兼具基金管理人和LP的双重身份。
从管理人角度来讲,我们会比市场化机构更深入地理解政府的特殊需求。我们组建的基金具有一些自己的特点,比如招投联动,我们经常与省市区联动,将项目引到各市辖区的产业园内落地。同时我们还可以把招投落地的成熟经验带到其他地区。以前不久签订的琼粤产业基金合作协议为例,海南自贸港基金联合多家单位共同推动设立10亿元琼粤产业基金,聚焦生物医药和先进制造,广州产投便是5家合作机构之一。广州产投作为一个政府背景的基金,有责任和能力把广州招引的先进经验带到其他地区,帮助当地打造生物医药产业链,解决各地市场化资金匮乏、产业基础薄弱这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难题。
从LP的角度来讲,广州产投对管理人的要求比过去提高了很多。首先是以项目招引为核心诉求;其次是直投项目的资源导入。由于广州产投的母基金团队和直投团队是打通的,所以希望合作GP能够源源不断地导入直投项目资源。除此之外,项目投资前后还有很多其他业务需求,如行业研究等。
在管理层面,针对目前的市场情况,投资策略有哪些差异和变化? 柳丹:我分享两个词,不变和变。谈及“不变”中,两家小众基金让我印象深刻。一家只做Pre-IPO,他们的逻辑是不管行业赛道、研发阶段、产品特点等,只要财务达到标准、估值达到标准,能保证上市的确定性就会投。另一家基金,是坚持做仿制药或者首仿药赛道的投资,投资原则是不去判断创新的价值、不承担不懂的风险,只要企业仿制品种市场空间足够大、前期业绩指标达标。
谈及“变”,我想这是当下的主流。十年前,我给当期基金制定了医药行业的第一个投资策略,之后更新是在六年前、再之后是四年前,但是,随着行业飞速变化,业界发展和竞争格局变化瞬息万变,之后每隔一年、半年,甚至一个季度,我都要思考投资策略要不要变。
变的过程中,我们要抓住几个因素来判断未来的趋势。首先,从理论基础判断未来在哪个方向上会有更多机会的可能。PD-1开启了一个时代,这股肿瘤免疫的浪潮源自其很强的理论基础实践。随后GLP-1、CAR-T等也是理论基础上有突破,才给更多产品和产业带来机会。其次在创新方面,中国研发者的执行力、效率给创新提供了新的思路。中国研发者不要只追求“0到1”的改变,更关注到到中国企业擅长做“从1到10”的创新。
李江峰:达晨财智这两年的投资改变,可以用“在投资上做减法,在投后管理上做加法”一句话概括。在投资上做减法,并不是意味着达晨财智现在出手的频率下降,而是指在所投的方向上更聚焦。在过去,达晨财智投资的方向会相对宽泛,这几年则主要聚焦到智能制造、军工、新一代信息技术和医疗大健康四个方向上。此外,在每一个方向上我们也不是所有赛道都会布局,而是基于我们对行业的理解和能力、以及基金的战略需求做进一步的聚焦,把真正适合我们投资的细分赛道做透。另外一个“减法”是指商业模式上,在经济环境下行的时候,动作越多、不确定性越大、潜藏风险越多,所以我们有个观点认为越简单的商业模式越相对可控,中国有句古话叫“大道至简”,放在投资上就是代表我们希望它是一个简单的、健康的、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
在投后管理上做加法,这一点大家应该很好理解。我们会在外部环境巨变的情况下给与我们的已投企业更多的关注和更多的资源导入。
投资策略映射到具体的项目画像,以我们在偏临床项目的布局上举例来说,可以概括几点:第一,临床刚需的解决者,比如说阿尔茨海默病的诊断和治疗,比如脑机接口对脑卒中患者失能问题的解决;第二,后集采时代的受益者,如骨科、心血管科等集采后的长青企业;第三,传统治疗方式的突破者,如高血压领域在原有的多年用药物控制不理想的状况下出现了RDN这种器械治疗手段的突破,我们定义为“game changer”,即游戏规则的改变者;第四,院内院外场景的整合者,如CGM(连续血糖监测系统)这种可以把院内治疗带到消费环境下、带到家庭环境中的产品。
潘岷溟:直投的角度来讲,我们在不同的阶段有着比较均衡地投资布局。具体的领域方向上,创新药、CGT、器械、诊断等方向都有投资。考虑到二级市场不景气会传导到一级市场,离二级市场越近,这种传导效应可能更明显,我们将投资触角伸向了早期项目,特别是前沿的科技转化类项目。目前,每年在生物医药方向保持10个左右直投项目,每年投资额在5亿元左右。
管理,也就是已投项目的投资。一些项目出现了估值调整或者战略调整,针对这些特别需要帮助和管理的被投企业,有什么建议?柳丹:“两分投、七分管。”我已投项目中,有两成项目投了几乎不用操心,基本都可以顺利地融资、被收购、上市退出;七成项目在融资、商业化、注册申报,或者战略性决策上,需要投资人的介入管理和支持,总体也是顺利和成功的;但还有不到一成的项目,即便投资之后积极管理,也会由于各种不可控因素或意外,最后发展不太好。总体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在投后赋能上,我们也经常思考,除了钱和机构品牌之外,还能给到什么?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基于我们过去累积的资源和数据,我们打造了一个AI和大数据的平台,这个平台可以提供包括某靶点临床研发情况、靶点相关适应症、适应症研发历史数据及成功率、各靶点相互关系、临床试验结果预测,以及市场竞争格局等一系列数据。这样一个数据平台也为企业发展提供了有益参考。
李江峰:在管理上,达晨财智的赋能和我们综合基金的特色有很大关系。因为我们有强大的先进制造和新一代信息技术、以及军工领域的投资能力,我们可以给到医疗健康企业在材料、IC芯片、半导体、AI等方面多维度的支持,如应用场景的拓展和供应链上的赋能,这种跨行业的资源整合已经现实发生了很多并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对于初创公司,首先建议把自己的长板做到最长,“进”则成为发展利器大杀四方,“退”则有并购整合的亮点,即使公司下行也能留下生生不息的火种。其次,创始人要关注“人效”,这是CRO行业中非常关键的一个运营指标,在当下行业不景气的时候,一切可被量化的投入和产出都要以“人效”来衡量。第三,要拥抱一切可以拥抱的资源,包括行业上游、下游,股东,创始人,甚至竞争对手等等。第四,创始人心中永远有一套应急预案,以应对突发情况。
潘岷溟:“母基金+直投”是广州产投与众不同的地方。与传统意义上的市场机构不同的是,但我们投后涉及的范围会很广,会更多考虑全面赋能并和GP合作联动为企业提供投后服务。目前,降本增效是当下企业发展的写照,“集采”一词也发生在很多的企业采购业务中。从目前三季度的数据来看,与去年同期相比,我们的已投项目中营收增长的是少数,虽然大部分企业的业务量在上升,但由于单价下降,总体销售额是在下滑的。所以我建议在这个阶段,大家能够放平心态。坚持就是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