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孕弃养：闹剧还是悲剧？

维舟 · 公众号 · · 2021-01-20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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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被艺人郑爽“代孕弃养”的事刷屏，也被许多人问及对此有什么看法。说实话本来没关心这事，但昨天和人讨论下来，发现这倒也是个很值得深思的现象。一如既往地， 我在意的并不是明星本人，而是这一事件背后更具普遍意义的社会心理，以及它对社会议题的冲击 。

虽然此事普遍被联系到代孕问题，但在我看来， 此事的关键不在于代孕本身，而是契约 ——因为这两个孩子就算不是代孕的，看来也很可能会被弃养。

从时间线上来说，郑爽和张恒是在2018年3-5月录制优酷的网络综艺《这就是铁甲》时相识，并迅速发展为恋人的。到这一年底，两人成立了鲸谷座公司，准备开发社交app。那时正值浓情蜜意，郑爽提出代孕要两个孩子，张恒立刻去安排，2019年3月两人就在美国取精取卵完成了代孕。

然而，随后问题就来了，app的研发推广效果不佳，两人合作的公司出现财务亏空，到2019年10月，郑爽就已在公开场合与张恒争吵、冷战，乃至很快矛盾爆发，到了摊牌分手的地步。下一个月，张恒就辞职人间蒸发，郑爽即刻将公司解散。

直到前几天，我们才知道，张恒消失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原先代孕的两个孩子，分别在2019年12月19日、2020年1月4日在美国出生了。就在第二个孩子出生之后四天的1月8日，郑爽向上海法院提交材料打借贷官司，要找他追讨2000万借款，到11月张恒就被列入失信执行人名单。

郑爽（来源：凤凰网）

这件事当中还有很多外人无从得知的细节真相，例如：当初两人合开公司，郑爽占股68%，张恒占股32%，即便失败，那双方都是投资人，按说谈不上谁骗谁的钱，为何闹到打借贷官司的地步？两年多后的今天，张恒又为何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反击？——或许他是已走投无路，想以孩子作为筹码，谈一笔钱？结果， 双方或许在钱上完全谈不拢，那么对张恒来说，就没有比曝光更好的办法了 。

本来，在两人热恋时，代孕、开公司这些都不是问题，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公证、书面约定，但当关系破裂时，麻烦就来了， 有些事的权责甚至根本没界定过（比如分别应为孩子出多少钱、多少力），于是遂成为纠纷的根源 。

在这个故事中，暴露出的诸多问题都是在中国社会里常见的：熟人社会的权责不清，甚至有意不清（“这不见外了么”）；乍看现代的做法（股份制、投资）背后，并没有现代的契约精神，而司法官司、媒体曝光则被用于权力博弈； 决定性的因素不是法律规定的权利，而是双方的“关系” ——一旦关系破裂，那就立刻反目成仇，上演狗血的宫斗戏码。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仅靠这样高度不稳定的情感来维系，那任何稳定的契约责任都无从谈起 。一些人跟你好的时候可以什么都答应你，但一旦翻脸，那也是比谁都狠，甚至白纸黑字承诺过的也可以立马撕毁不作数。

像郑爽这样的个性，原本就很自我。很多人都提到，她在过去十多年里无数次工作中没有职业道德，但都被父母、粉丝一再纵容，最后装无辜委屈过关。说她是“巨婴”，大概不至于冤枉了她。

作为一个自带光环的明星，可想也习惯了建构起一个小圈子，在其中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可以自由地为所欲为，却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公平地说， 也许她吸引众多粉丝的原因也是这样的“真性情”，但这样的人却很难成为好的合作伙伴，因为她习惯了不受约束 。

在她做完代孕、还没和张恒分手的那段时间里，她也照常出镜，完全没有要掩饰一下的意思。如果两人没分，看情况也是准备把这两个孩子一直隐瞒下去。她是1991年生的， 代孕时才28岁，恐怕并不是“生不出”的问题，而是担心怀孕生子影响自己的星途 。如果是这样，那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她把自己看得更重要得多。

那么孩子呢？对她而言，那也许就只是热恋当中一时兴起的念头而已，相当于和男友说“我们养个宠物好不好”，当时或许觉得“好玩”，但时过境迁，早没了那样的心情，也就跟那些已成明日黄花的念头一样，已让她提不起兴趣，止损“处理”掉就是。

我一位朋友感慨：在美国代孕一个也就是200万，“ 对钱多的人来说，单靠花钱买来的东西，真的就只是东西 ”。因而在这事中，十分令人侧目的一点是，郑爽看起来像是一个没有共情能力的人——更何况孩子不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完全无法感受到，只是出了一个卵子而已。

像这样“弃养”的事，其实以往倒是男人经常干得出来：生了孩子然后送人，并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也只出了一个精子，倒是孩子出生后可能给他带来一堆麻烦。也因此，有人说：“这不是母性的缺失或者背叛，这恰恰说明了男权社会里男性对怀孕的责任为什么如此低下。郑爽如今做的也不过是无数男性都做过的事。”

这确实是事实，但并不代表这么做是对的。 一个人应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这应该算是现代社会的基本伦理底线吧？

本来在这件事中，代孕并不是事件的重心，因为那在性质上其实跟两个当事人的其它“项目”的纠纷一样，都是因为双方在没有厘清权责边界的情况下做下的事，直到事后才争吵“究竟谁应该为此负责”。换言之， 如果这两个孩子是郑爽自己未婚先孕的，同样会有这样的纠纷 。

代孕弃养：闹剧还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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