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人理解，
我就是死在可可西里也心甘情愿。”
——扎巴多杰
来源｜益美传媒（ID：YeeMedia）
评审委员会宣布可可西里申请世界遗产成功。
新华社记者陈序摄
2017年7月7日，中国青海省
可可西里
在波兰克拉科夫举行的第41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世界遗产大会）上，经世界遗产委员会一致同意，获准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
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也是
我国面积最大的世界自然遗产地
。
今天要给大家讲述的，是不被很多人知晓的可可西里守护者的故事。
为了守护这里濒危的藏羚羊，一群人前赴后继，贴钱贴物，甚至献出了生命…
可可西里
蒙语中“青色的山梁”、藏语中“美丽的少女”
是高寒缺氧的世界第三极
中国最大的无人区
却有许多高原珍稀动物在这里繁衍生息
因此也被称为“人类最后一片净土”
可可西里，雪山与藏羚羊
直到上世纪80年代
可可西里发现了金矿
青藏高原腹地几十万年的平静被打破
淘金者疯狂的涌来
每年至少有30000个金农进行非法开采
还有一种
突然走俏的
名叫“沙图什”的披肩
它的原材料是藏羚羊绒
一条沙图什要剥下3头藏羚羊皮
大量
藏羚羊被猎杀
最少时剩下不足2万头
暴利，贪婪
让这块曾经的净土充满了血腥
01
索南达杰：我是最穷的总经理
时间回到25年前
38岁的杰桑·索南达杰
提包里装着本《工业矿产手册》
进入可可西里考察
他当时最大的心愿是：
开金矿、脱贫
青海玉树州治多县
是个出了名的国家贫困县
气候严酷、自然条件恶劣
全县行政区划的65%
就是被称为世界第三极的可可西里地区
索南达杰在治多县土生土长
也是这块世代闭塞贫穷的土地上
第一代能识字的藏民
1974年，从青海民族学院毕业时
成绩优秀的索南达杰有许多更好的工作可以选
但却一根筋地要回到家乡来
回家乡
不是为了庸庸碌碌地过日子
是要亲手让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变得更好
十几年过去
他当过中学老师、教育局长、
索加乡党委书记、治多县委副书记
尝试了很多办法，依然对抗不住贫穷
为了让大家翻身
索南达杰把目光转向了可可西里的金矿
90年代初改革的风头一来
他就牵头成立了西部工作委员会
自己兼任书记
县里还办了经济开发公司
任命他为总经理
希望在索南达杰的主持下
可可西里地区矿产与动植物资源的开发管理
让大家早日脱贫
刚接到总经理任命时
索南达杰跟秘书说：
“我是世界上最大的总经理，
管50000多平方公里；
也是最穷的总经理，一分钱也没有”
进入可可西里后，迎接他的是当头一棒
早就有多个邻近县市插手了金矿管辖权
治多县要进行管理困难重重
美丽的高原生灵—藏羚羊
考察中，更让索南达杰震惊的
是满地剥了皮、血淋淋的藏羚羊残骸
还有母羊被害后刚出生的小藏羚羊：
“它们肌体几乎透明
血与零下40度的白雾相凝
变成一团奇怪的气息，久久缠绕”
被剥了皮的藏羚羊尸骨
看到这样惨烈的画面
索南达杰再也忘不掉
谁都想要争夺这里的财富
但却没有人承担保护的责任
喜欢看《动物世界》的索南达杰想：
如果成立一个藏羚羊保护区
上边也应该会有拨款
至少自己西部工委的经费能自给自足
于是他提包里的书
从《工业矿产手册》
变成了《濒危动物名录》
4名成员的西部工委
组成了中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的队伍
02
索南达杰：可可西里需要一个烈士
从1992年7月到1994年1月
索南达杰带着西部工委12次走进可可西里
抓到了8伙盗猎者
但厄运在一次深冬的行动中降临
奔跑中的
藏羚羊
1994年1月18日
西部工委的一次行动抓捕了20名盗猎者
收缴两大卡车藏羚羊皮
这时，他们已经进入可可西里11天
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盗猎者中1人患上肺水肿，1人中了枪伤
索南达杰让秘书扎多连夜把他们送去救治
还把更趁手的一把枪留给了扎多
这时押送偷猎者的只剩下3人
索南达杰因卡车胎爆而落后了一段
这时他并不知道
就在前方的车队上
盗猎者已经策划并绑架了自己的另外两个战友
重新追上队伍时
索南达杰感到不对
等待他的3名盗猎者冲了上来
索南达杰跳下车
扣动扳机
偷袭的盗猎者1死1伤
受伤的一边往回跑一边朝等在车里的大喊
“你们赶紧开枪，赶紧打啊！”
漆黑的夜里
盗猎者亮了一下吉普车灯
定位索南达杰
紧接着枪声响起
黑暗中，所有子弹密集打向他的方向
过了十多分钟才停下来
没有盗猎者敢去看索南达杰死活
立刻四散逃命
被绑架的两个西部工委同事
在枪声响起时已经挣脱逃跑
第二天他们按着记忆的路线返回
索南达杰已经冻成冰雕
他被一颗子弹击中动脉
仍然保持着俯卧在地扣动扳机的姿势
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运送遗体时，车子陷入了泥河
只能等待救援
索南达杰躺在车厢里
身上盖着缴来的藏羚羊皮
在可可西里又待了四天四夜
1995年，国家环保局和林业部
授予索南达杰“环保卫士”称号
这年10月，可可西里省级自然保护区成立
1997年12月，可可西里升级为国家级保护区
怀抱索南达杰遗像的三江源生态环境保护协会秘书长哈希·扎西多杰
索南达杰生前常说一句话：
“国家现在只关注东部经济，
西部要引起重视，
也许需要一个烈士。”
不幸一语成谶
他成为了第一个为生态保护而死的官员
2011年公安部开展全国“清网行动”
6名参与了18年前那场枪杀的盗猎者自首
至今还有3人在逃
03
来自野牦牛的复仇
索南达杰去世后
治多县西部工委自然解散
但一年后
索南达杰的妹夫扎巴多杰写来一封信
毛遂自荐要到西部工委来
继续可可西里反盗猎工作
给索南达杰复仇
扎巴多杰当时是玉树州人大常委
也是州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
州领导说：
要去那边，就参加不了人大会议了
治多县领导说：
要来可以，但经费没有，编制也只有几个
扎巴多杰果断辞掉了州人大的工作
在县城张贴起招募广告
应征者岁数从十五六到五十多
有牧民赶着牛羊而来
甚至还有被感化的前偷猎者
一个四五十人的队伍很快组建起来
西部工委重生了！
可可西里的野牦牛
扎巴多杰给它取了个土名字
西部野牦牛队
因为藏族传说里的野牦牛
吃苦耐劳又温顺
与所有人和动物都能交上朋友
但野牦牛有它的脾气
受到侵犯
它一定会反抗
要不管不顾排山倒海地跟你顶
治多县给这支西部野牦牛队发了4条枪
95年他们第一次进可可西里时
拿了300块加油的钱
这个连吃饭问题都解决不了的贫困县
根本没有资金来保护野生动物
于是给了一个政策
所有罚没收入都归西部工委
好让他们能维持下来
1995年-2000年
野牦牛队巡了上百次山
抓了92个盗猎团伙
收缴8000多张藏羚羊皮
创下了青、藏、新三省这5年间
一半的藏羚羊反盗猎成绩
04
扎巴多杰：只要有人理解，
我就是死在可可西里也心甘情愿
西部野牦牛队从成立那天起
就埋下了矛盾
一方面
他们严厉打击盗猎
但一方面
他们的经济来源都从盗猎者而来
实在难以维持时
还得让一些罚没的藏羚羊皮继续流入黑市
相当于一边保护藏羚羊
一边纵容着藏羚羊的血腥交易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扎巴多杰一直在奔走呼吁
成立可可西里国家保护区
索南达杰的那个梦想也来到他的心头：
保护区成立了
野牦牛队就能自给自足了吧
虽然条件十分艰苦
但西部野牦牛队的队员们当时依然充满希望
他们大多是临时工
许多人心里有一股暗暗的动力
有了几年出色的反盗猎成绩
也许就能成为一名国家正式干部了
1997年
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立
同时成立的保护区管理局有编制，有经费
但另外组建了班子
放弃了野牦牛队的基础
而此时，野牦牛队的资金已经严重困难
还好，已经有一些媒体和机构
开始关注野牦牛队
1998年，扎巴多杰还受邀赴京演讲
他在临行前激动地对队员说：
“面包会有的
牛奶也会有的
终于有一天，会有的”
扎巴多杰在北京各大高校做了演讲
索南达杰和野牦牛队的故事感动了许多人
也募来了不少钱
扎巴多杰在北京景山公园附近的一家小饭馆
看了故事片《杰桑·索南达杰》
片子放到一半，他已经泪流满面：
“只要有人理解，
我就是死在可可西里也心甘情愿”
但扎巴多杰没有死在可可西里
从北京回家后的第二天
他被一颗子弹击穿头部
野牦牛队少了带头大哥，
坚持了两年
2000年底，
福特汽车环保奖最高奖项
在人民大会堂授给他们
但30万奖金最终没被领走
因为几天后
治多县西部工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