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写故事的刘小念
婚姻和恋爱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听过好多不同的版本。
有人说:婚前专注风花雪月,婚后死磕柴米油盐。
也有人说:恋爱是两个人的朝夕为伴,婚姻是两家人的融合。
今天给大家分享这样一个故事:在婚姻里,她从开始的急迫,到后来的从容。都是因为“孩子气”的老公给了她慢慢走的底气。
小夏被推进手术室时,心里又紧张又害怕。
但她不停安慰自己。
不就是个比预产期提前了一个月的剖腹产手术嘛,没啥大不了的,我自己当年就早产了二十多天呢。
也许孩子和我一样,是个急性子。
这样一想,小夏心里稍稍放松了些。
只不过,手术室太过安静,医生和护士们都紧绷着脸,小夏想听她们说点什么,缓解这种气氛,但谁都没有说话。
手术做完后,小夏记得自己被拍醒过,想问问是男孩还是女孩,但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脑子还是迷糊的,不知道身在哪里,就又昏睡了过去。
睡睡醒醒,屋里的灯永远亮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
等小夏再清醒一点,才发现,周围还有好几个人,都像她那样躺着,身上插满管子,周围是“嘀嘀”的仪器声。
小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孩子呢?大郭呢?
小夏进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只是感觉肚子有点疼,恶心想吐,她以为是让大郭给气的。
那天,她跟大郭吵了一架。
本来,她大着个肚子,大郭也不敢惹她生气,而且,小夏那张嘴,用不了几句就能把他怼的死死的。
可那天,大郭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抻脖子瞪眼晴,真刀实枪地跟小夏吵了起来,一句都没落下风。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小夏嫌大郭没上进心,老总有意提拔他进中层,他居然拒绝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还甘心于普通技术岗,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大郭却说,自己不适合管理,就想做技术,而且,公司马上就改双轨制了,资深技术岗不比管理岗赚钱少。
小夏最清楚他得过且过的性子,说什么适合不适合的,还不是他不愿意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半年前,小夏还帮大郭联系了个私活,给其他公司做内训,每周末培训一天,人家开价一千五。
培训内容,是大郭最擅长的,可他照样给拒了。
他还在那强词夺理,说自己一周只休一天,再接这种私活,就一点休息时间也没了,更不能陪家人,这样的生活,多没意义?
他还有脸跟她谈意义?天天在家呆着,一家人一起喝西北风,更有意义吗?
小夏冷笑:“你这种人,就不适合结婚、要孩子!”
就是这句话,把大郭彻底惹急了。
大郭一着急,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别太过分啊,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脑子里只有钱钱钱。”
小夏确实是有意给大郭施压,可她这么逼他,还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
他们是在大学里相爱的。
那时,小夏的头发剪成板寸,染成耀眼的黄,每天独来独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样的女生,男生们根本不敢靠近,大郭却迷恋上了她的特别,不知死活地开始各种追。
那会,他们走在一起,就像江湖大姐大身边跟着个小弟。
小夏觉得,他们能聊得来,大郭有趣,又死心塌地对她好,当老公挺适合的。
可是结婚后,小夏才慢慢意识到,自己把婚姻想得太简单了。
婚姻面临的是柴米油盐车子房子孩子,大大小小的重担,压得人喘不过气。
小夏原本是做行政的,继续做下去,恐怕这辈子都攒不够买房的钱,就毅然转了销售。
她运气还不错,试用期没过就开了单,用了半年时间,收入就从最开始的三千涨到了五千多。
她的目标是部门主管,光年终奖就能拿十万。
这个想法激励着她,周末舍不得休息,晚上也不闲着,随时用手机答复客户咨询。
大郭总抱怨她天天抱着手机,夫妻俩想聊个天都难。
可她头上压着任务呢,哪有心思和他儿女情长:“我跟客户聊天,是有钱挣的,跟你聊,那是浪费时间。”
小夏这么拼,是为了谁?还不是为这个家吗?
现在大郭居然嫌弃她变了。
“是,我变得庸俗了,势利了,眼里只剩下钱了,可这一切还不是因为你?你以为自己还是校园里单纯的小男生呢?你不是没变,因为你自私!”
小夏是个奔跑型选手,想要的是一起往前跑的伙伴。
而大郭呢,不成熟,不紧迫,不上进,是个只会拖后腿的猪队友。
那天,小夏只觉得越来越恶心,想呕吐,连架也吵不动了。
大郭看她脸色不好,怕她气着,不敢再跟她斗嘴。
但他越看越不对劲,她的脸色和眼睛越来越黄,他没敢耽搁,直接把小夏送到了医院。
像往常一样,大郭以为就是做个常规检查,可等小夏的血液检测报告出来,她直接被推进了手术室。
大郭傻了,慌了,眼睁睁地看着众多医护人员急匆匆跑进去。
他被告知,小夏是妊娠期急性脂肪肝,必须立刻中止妊娠,从她目前的情况看,大出血几率很大,而且,有肝肾功能衰竭的危险。
医生让大郭做好思想准备。
大郭几乎瘫倒在手术室门口。
他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不能慌,不能乱,一定要撑住,小夏和孩子都得指望他呢。
手术结束后,小夏和孩子都没出来,一个进了重症监护室,一个进了新生儿科的保温箱。
晚上,大郭让亲属们先回家休息,自己去儿科看完孩子,又跑去ICU门口守着。
因为第二天才能探视,大郭得好好理一下思绪,见了面,要跟小夏说点什么呢?她一定很难受很害怕。
等他把一切想清楚,才发现,脸已经湿了。
他很怕,很心虚,怕小夏和孩子有个万一,他该怎么办?
第二天,小夏终于见到了穿着防护服的大郭。
她有很多事想问他,但她还不能说话,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大郭赶紧跟她汇报:“你公司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提前请了产假。”
“你妈和你姐也过来了,在外面守了一天,我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
小夏摇头,这不是她最急于知道的。
“你别哭,你没事的,医生都说了,手术很成功,再稳定一下,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小夏还是摇头。
“我们生了个女儿,医生说因为早产,要在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我去看过了,长得特别好看,像你。”
小夏松了口气,她知道大郭故意用轻松的口吻,在安抚她。
她看得出,他眼睛是肿的,肯定是哭过了;眼圈发黑,估计这两天都没怎么睡觉;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的,估计连脸都没洗过。
探视时间很快就到了,大郭拉着小夏还不太有知觉的手:“你别怕,我就在门外守着,哪儿也不去。”
小夏点点头。
小夏一直觉得大郭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肩上压不了担子,但这会,她无比相信他。
接下来的几天,小夏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就更觉出煎熬。
左边床的病人已经被拉走了,换了新的人来,仪器的“嘀嘀”声有了异常,医生和护士匆匆跑进来,紧急抢救了好一会。
右边床是个老太太,肚子肿得高高的,全身黄的吓人,可能是很疼吧,在昏迷中呻吟了一个晚上。
小夏能感觉到,她是整个ICU里唯一清醒的人。
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数数,一分一秒地数,盼着大郭早点来探视。
她最想听大郭说孩子的事,说他们的女儿长得特别好看,说女儿笑了,笑起来唇角还有个小梨涡,可甜了。
大郭给女儿拍了很多照片,一张张地翻给小夏看。
照片里的孩子皮肤红红的,脸上皱皱的,哪有大郭说得那么好看?
大郭跟她说,女儿很快就能出院了,他要亲自喂奶,把她养得胖胖的,他们父女俩等着她回来验收。
等女儿长大了,他要教她滑滑板,小夏教她唱歌,他们一起带她去海洋馆,去动物园。
他还要给她拍很多很多照片,从一岁,十岁,二十岁,三十岁……
他们要陪着她长大,看着她恋爱,结婚,生子。
每天半小时的探视时间太短了,小夏听不够大郭给她描绘的画面,每次都恋恋不舍地看着他离开。
其实,那几天是小夏最害怕的日子。
ICU里只有她是清醒的,周围笼罩着死亡的恐惧,她亲眼看着每天有人被抬出去,又有新的人进来。
她也逐渐知道自己的病情,很凶险,根本没有大郭说得那么轻松。
所以,她特别贪恋大郭描述他们一家三口人在一起的画面,这会让她特别渴望活下去。
她这才想起来,大郭会滑板,而且滑的特别好,他滑着滑板,在教学楼下等她的场面,曾引得很多女生驻足观看。
他还很喜欢拍照,有段时间,他想买一套单反装备,被她给否了,嫌太贵,烧钱。
他不死心,就用手机出去拍,拍夏天的荷花,拍冬天的雪,还有傍晚燃烧的火烧云。
每当他拍到特别满意的照片时,就拿回来给她显摆,告诉她这张构图怎么好,那张色彩怎么妙。
她往往会一剑封喉:“拍照能帮你升职加薪吗?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正事上?”
那会,小夏特别憎恨大郭这些没用的爱好,觉得玩物丧志。
一个大男人,最应该想的是如何多赚钱,给老婆孩子创造更好的条件。
如今想来,在她生命最绝望的时候,最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不是房子,车子,反而是这些最没用的生活场景。
小夏有点痛恨自己当初指责大郭的样子,有点狰狞,有点不可理喻。
在婚姻里走得久了,她忘掉了他们牵手的初心。
他们原本是因为相互吸引才在一起的,他欣赏她的个性,她喜欢他的有趣。
后来,面对生活的压力,她的心越活越窄,只剩下跟他计较柴米油盐。
在婚姻里,他们好像都丢了点什么。
一周后,小夏转入普通病房。
那天,大郭扑在她床前,两个人都哭了。
是的,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也压抑了太久。
小夏经历了生死,看淡了很多事情,而大郭呢,在这个过程中承受了更多。
他也很害怕,却不能倒下,还得强颜欢笑,想办法安抚小夏。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伤痛,就得开始为住院费奔波。
如今,小夏终于脱离了危险,大郭只想用一场痛痛快快的大哭来释放自己。
小夏又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才出院。
出院后,她终于见到了女儿,果然被大郭喂的白白的,胖胖的,笑起来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