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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姐和斯嘉丽都要演泽尔达·菲茨杰拉德，请问村上春树怎么看？

上海译文 · 公众号 · 文学 · 2016-10-27 21:30

正文

请先允许我冒充一下娱记

前天看到英国独立报一篇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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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Jennifer Lawrence）要在新的传记电影《泽尔达》（Zelda）中出演美国上世纪二十年代时的女作家、诗人泽尔达·菲茨杰拉德（Zelda Fitzgerald），也就是著名作家 F·S·菲茨杰拉德（F.Scott Fitzgerald）的妻子。担任影片导演的是大名鼎鼎的奥斯卡最佳导演奖获得者朗·霍华德（Ron Howard），他在2002年以另一部传记电影《美丽心灵》（A Beautiful Mind）成功折桂。

然后今天又看到一条新闻，大表姐这回遇上了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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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每日新闻报道，斯嘉丽·约翰逊（Scarlett Johansson）将在另一部根据菲茨杰拉德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美与孽》（The Beautiful and the Damned）中出演女主角。众所周知，《美与孽》是菲茨杰拉德对自己和泽尔达之间爱情故事的真实再现，有着强烈的自传性质，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斯嘉丽·约翰逊和詹妮弗·劳伦斯两位人气女星演的几乎是同一个人物原型——泽尔达·菲茨杰拉德。可以预见，两人的表演势必会被媒体和影迷拿来比个高下。

想像一下《饥饿游戏》和《复仇者联盟》

两大女主的隔空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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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两人都在以那个美国“爵士时代”为背景的电影中出演过角色，画风也可能是下图这样（左为斯嘉丽在《A Good Woman》中，右为詹尼弗在《Serena》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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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最终画风如何以及谁演的泽尔达会更占上风，作为吃瓜群众，还是很期待这两部影片的上映。

突然想起来之前编辑的文章《如果菲茨杰拉德写的是｜15个备受折磨的书名》（点击标题可回看）发布后，有一条留言说：

“真要是用《西卵的特里马吉奥》，估计杰茨菲拉徳这辈子都娶不到泽尔达了”

为啥？说得俗一点，还是为了名和利。

泽尔达本人是一位颇有天分和名望的小说家、诗人，同时又是当时的一代“社交名媛”。据说菲茨杰拉德向泽尔达求过两次婚，第一次被拒，就是因为泽尔达希望菲茨杰拉德能够提供给她更好的物质生活。直到长篇小说《人间天堂》出版后大受欢迎，以及后来《了不起的盖茨比》被改编为电影，为菲茨杰拉德带来了两万两千美元（约合今天的三十万美元）收入，才算是能基本维持两人的奢侈生活。

《人间天堂》英文版

大家都知道菲茨杰拉德的好友海明威与泽尔达始终对不上眼，在《流动的盛宴》（Moveable Feast）一书中曾将她描绘得不可思议的恶毒，认为她“鼓动丈夫饮酒以转移他对写作的注意力”。

菲茨杰拉德和海明威的漫画像

其实不只是海明威一个人这么想，菲茨杰拉德的多位文艺圈朋友都认为泽尔达追求奢侈的生活给他增加了沉重的负担。上面那条网友的留言就是对这一关系的最好注释。

但无法否认的是，如果没有泽尔达，谁又能保证说菲茨杰拉德还一定能写出《了不起的盖茨比》这样的不朽杰作？

书（《人间天堂》）的出版改变了菲茨杰拉德的人生，毁婚的恋人赛尔达回来了，并且与他结婚，他和他的妻子成了“爵士时代”（他创造的术语）的“吉祥物”，他英俊潇洒，言词妙趣横生；他的妻子美丽动人，衣着入时。他们的生活简直就是一个不散的盛大聚会。……

“爵士时代”的含义也不仅局限于音乐，它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一切时尚的东西就是爵士的。……菲茨杰拉德的小说推动了这一时尚成为潮流，他的聪明伶俐、衣着入时的妻子赛尔达与一些如路易斯·布鲁克斯、洛伊丝·朗那样的“新女性”也成了二十年代通俗文化不可小看的推动力。（金绍禹先生为《人间天堂》所写译者序）

而“善于观察生活的作家不会不注意这些变革”，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夜色温柔》等等都是对“爵士时代”的最好记录。

只是，要记录这样的生活风貌，绝不能仅仅靠“写作才华”，还有一件更重要的：赚钱能力！

请看两个最近的文化新闻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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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作家家里也没有闲钱啊！！！

更何况，像菲茨杰拉德这样，明明是一个非常不善于理财的人，还要肩负记录社会时代风貌的重任……以至于著名的F·S·菲茨杰拉德死忠粉丝、日本作家村上春树先生，曾经忍不住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记录菲氏——还有他自己——的理财经历，甚至文章标题直白到就叫《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和理财技巧》，一起来看下。

《午夜巴黎》中抖森饰演的菲茨杰拉德，不知道在当时，烫这个发型要写多少字……

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和理财技巧

文｜村上春树 译｜林少华

摘自｜《村上朝日堂嗨嗬!》

- 声明：如需转载先请私信联系 -

若让我选出三个我喜欢的作家，我可以马上回答：司各特·菲茨杰拉德、莱蒙德·钱德勒、杜鲁门·卡波蒂。这三个人的小说我差不多津津有味翻来覆去看了二十年。要长时间旅居外国时，旅行箱里必装这三个人的小说，看多少遍都不会失望。若让我另加两位，就加福克纳和狄更斯。这两位作家相当适合旅行的时候读，尽管有几个地方若非旅行很难读得下去。

说起菲茨杰拉德、钱德勒和卡波蒂的共同点，恐怕无论如何都在于他们生活上不很地道。即使保守地说，这三个人也很难认为是情绪稳定之人。卡波蒂极其神经质，以同性恋和不时有之的怪异行为闻名。钱德勒同年长二十岁之多的妻子过着奇妙的婚姻生活，且酒精中毒。菲茨杰拉德同样酒精中毒，经济观念是零，死时负债累累。他们都和我的人生有很大区别。同他们相比，我的私生活看上去如马克债券一样坚挺牢固。然而不知何故，我几乎宿命一般地喜欢这三个人的小说。

不过，我和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有一个相同点——不喜欢食利致富。说得现代一些，就是不懂“理财技巧”。这点我实在做不来。炒股啦换金子啦买地皮啦，一想都头痛。感觉上好像脑浆缩水、空气流通不畅。老婆时不时对我说:“喂，买点国债怎么样？”我因为一窍不通，遂搪塞道:“看着办好了，看着办。”于是老婆说:“你不是男的吗？”男的倒是男的，但男的就天生精通世界经济不成？老婆对花钱倒不讨厌，但在如何增值方面也不怎么擅长（可气的性格）。结果我家的经济状况无论何时总是混乱不堪，总是没头没脑地扔着没人管。

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未免不自量，不过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也绝对是个不擅于储蓄和理财之人。泽尔达和司各特夫妇反正有钱就随便花。二十岁刚出头就成了超流行作家，没有人生体验，经济观念简直提不起来。司各特命中注定是个虚荣鬼，泽尔达是从来不缺钱花的任性的千金小姐——可以说两人是最糟糕的组合。钱总是左手进右手出，转眼花个精光，正所谓挥金如土，不够的话就从出版社预支。出版社因为想要得到稿子，讨多少就预支多少。如此这般，债款便滚雪球一般有增无已，存款则分文皆无。这是二十年代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人生的基本样式。前景不言自明。

当然我没有那么大肆挥霍，但没有巧妙运用也是事实。我身边就有人大概对我财政知识的贫乏感到不忍，给了许多友善的忠告。他说：“喂喂，小说那玩艺儿是没准的东西，不趁现在好好投资要坏事的！”说没准也的确没准，身体好能写的时候自然无所谓，而一旦身体出毛病就什么保障都没有。“钱怎么运用？银行存定期？开什么玩笑，如今这超低息时代怎么好那样！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现在不赚什么时候赚？”

这么着，他劝我买单间公寓。单间公寓简单、稳定、没风险。反正就是要搞不动产，因为纵观战后以来，地价没有跌过……经他这么一说，我觉得那倒也是，大概是那么回事。若是单间公寓，我也不是买不起。于是听其劝告一起去看公寓。此人十分了得，仅东京城内单间公寓就有七八处，堪称单间公寓权威。照他说的做应该没有闪失。因而去看了他建议买的对象。

那是位于麻布坡路下的三十多平方米的单间公寓。乘立柜大小的电梯上到五楼。房间长得出奇，一张床几乎可以放满的卧室，和必须并坐才能用餐的餐厅兼厨房，加一个俨然洗拖把水桶的浴缸，这就三千万日元——一九八五年的事。“我喜欢不来，这玩艺儿就三千万太荒唐了。”我说。“我也那么认为。”老婆道。“喂喂喂，又不是你们二位住在这里嘛！”他说，“这纯属投资，不是房间，跟股票一码事。你会介意股票的颜色和图案？无所谓喜欢不喜欢。这会升值的，我敢保证。买嘛！”

但终究我们没买那公寓。不管他说什么，我看不出它是股票。那是一个房间，是人可以生活的空间。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不出钱买，这是我俩的信念。这么一说，他瞠目结舌，自那以来大凡财政忠告都不提了。肯定是笑我们傻瓜蛋。

我们的确是傻瓜蛋。

因为，结束八个月的旅欧生活回国一看，地价的涨速堪称发疯，那个单间公寓的价格轻轻松松跨过了五千万。如果我们买下，仅一年半时间就差不多赚了两千万。

“依他说的买下好了！”老婆叹息道。

“那是啊！”我也同感。

可是再碰上同样情况，我想我们还是不会买那个单间公寓的。这点我们十分清楚，因为横竖喜欢不来。这么说好像是自充内行：正是因为一些人和公司作为投资大买不动产，东京的地价才疯狂上涨（甚至政府都在玩理财游戏），而把普通老百姓逼入了苦干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住宅的惨境。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正常社会。若有人以为这是正常社会，那么他就不是正常人。

没赚上两千万固然遗憾，但说老实话，哪怕再有暴利，自己都不想住的房间我们也根本不会买的。与其在这上面动脑筋费神经，还不如一行一行写小说去，无论它多么“没准”。于是我想，时下夫妻两人大致吃得上饭不是挺好吗？往后的事往后考虑不迟。总之就是嫌麻烦，生性就不适于生财获利。不是我自命清高，只是缺乏那种才能罢了。

好了，话再回到司各特·菲茨杰拉德上面来。他是全然没在一九二九年那场严重经济危机中遭受损失的少数美国人之一，因为他根本不拥有可受损失的财产。生逢二十年代那个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而又赚了那么多钱的他几乎半点财产也没留下，除了小说一无所有。

每次想到司各特·菲茨杰拉德我都深受鼓舞。当然就经济观念来说，我至少比他略胜一筹。（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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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篇

贫穷去了哪里？

不是我瞎说，过去我相当穷来着。刚结婚的时候，我们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地活着。连火炉也没有，寒冷的夜晚抱着猫取暖。猫也冷，紧紧贴在人身上不动——颇有些同舟共济的意味。走在街上即使喉咙干渴也没进过什么酒吧茶馆。不旅行，不买衣服，只知干活。可是一次也不曾为此觉得不幸。当然盼望有钱，但又想没有的东西盼也没用。实在穷得无法可想了，就和老婆深更半夜上街闷头走路。一次捡过三张万元钞票，尽管心里有愧，但还是没交给警察，用来还债了。当时想道：人生也不是扔货。我们年轻，都很不懂世故，且相亲相爱，贫穷什么的丝毫不足畏惧。虽然大学毕业了，但懒得去外面工作，活得相当随心所欲。客观看来，似乎滑到了人世边缘，但足以让人不安的东西倒也没有。

不过嘛，反正是穷。

说起那时的事来可是没完。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无尽无休。即所谓炫耀贫穷。过去人们聚在一起都喜欢这么摆穷。一个人讲起自己曾经（或现在）多么多么穷（或穷过），另一个人便接道“别开玩笑，那还不算穷的”，下一个人又说“我嘛，有一个星期靠吃猫食活命来着”。或许是我个人所处环境的关系，我身边有许许多多穷人。他们真的穷，不是开玩笑。小林君没有饭吃，光吃香菇梗，吃了满满一大海碗，食物中毒了。正常人不会吃那玩意儿。堀内君也一贫如洗，总是饿得走路东摇西晃踉踉跄跄。稍往前一点儿（也就四五年前吧）我周围几乎无人有车，有也是开起来鬼哭狼嚎的3型之前的皇冠、脏兮兮的 LIGHT ACE 等货色。我们以为事情理所当然是这个样子。

不料不知何时，大家莫名其妙地不再贫穷了。我身边有几个人有了奔驰，还有人买了宝马，有人买了沃尔沃。这倒不是说我周围增加了有钱人，而是因为以前我认识的人都不再贫穷了。

这大概也跟年龄有关吧——都上了年纪，稀里糊涂不知不觉之间。不过与此同时，世风这玩意儿恐怕也是一大要素。总而言之，世界也不怎么欣赏贫穷这劳什子了。贫穷只被视为无钱可花的凄惶景况。所以，炫耀贫穷早已不具任何意义。

偶尔同年轻女孩交谈起来——不是我辩解，的确是偶尔——她们明确表示不愿意贫穷。“希望结婚，但不希望降低生活水平。”她们说。那不是“希望”，而是“表明信念”，斩钉截铁地。“讨厌贫穷？”我问。“绝对讨厌！”对方说，随即问道：“村上先生过去贫穷来着？”我说:“是的。”于是她们大多现出颇为困惑的神情。她们具体想象不出贫穷是怎样一种状况。想象不出当然困惑。年轻女孩困惑，我也跟着困惑，于是赶紧及时转换话题，而不冒冒失失炫耀贫穷。炫耀那个只能让人心情黯淡，毫无疑问。

贫穷到底去了哪里？我时不时心想。

这种话让别人听了，想必把我看成讨人嫌的半老头，徒然惹人不快。但过去的（二十年前的）女孩断不至于说出“绝对讨厌贫穷”的话来，至少我身边的女孩不至于。较之钞票，她们首先考虑的是能够接受的人生选择。实际上大部分女孩也是那样选择的。当然相反的女孩也为数不少，有的甚至只同开进口车的男子约会，但那终究是少数，至少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身边的普通女孩即使没车没钱也毫不介意。我若没钱，约会的时候自有对方掏钱，而那也算不上丢人。我们追求的是别的东西。当然没有哪个人甘心受穷，但我们豁达地认为那大约是某种检阅仪式。实际也是如此。实际上——这么说倒极不好意思——贫穷是非常快活的事。在夏天晒得半死的下午，脑袋一阵眩晕闯进饮食店，本想在冷气中喝一杯冰镇咖啡，却转念同老婆互相鼓励“忍一下吧”，于是死活忍到家中“咕嘟咕嘟”大喝麦茶……那快活滋味真是没得说的。那是和钱无关的事，是所谓想象力问题。只要有想象力，一般难关都能渡过，有钱也罢，没钱也罢。

贫穷到底去哪里了呢？贫穷消失了不成？

贫穷当然没有消失。贫穷是不可能消失的状况。

星期天在住处附近散步，常可看见一位U领衫、百慕大短裤、橡胶拖鞋的老伯在公寓停车场上不胜怜惜地冲洗白色梅赛德斯奔驰的光景。每次见了我都会想“嗬，老伯穷得蛮可以么”。可老婆说：“那是你的个人偏见吧？”

（完）

本文摘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