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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龙珠》，再见鸟山明

书单 · 公众号 · · 2024-03-09 08:55

正文

日本爱知县名古屋市流传着一则都市传说，说当年有一个漫画家因为机场离家太远，导致交稿时间被耽误，一气之下想要离开名古屋市搬到别的地方住。

这个消息传到名古屋市市长的耳朵里，市长登时拍板，要求马上修一条公路从漫画家家里连接到机场，绝对不能让漫画家搬家，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市长之所以如此紧张，为一个画家修公路，原因是这位漫画家正是《阿拉蕾》和《龙珠》的作者——鸟山明。鸟山明创作的漫画享誉世界，到现在，他的漫画在全球销量已超4.2亿册。

2024年3月1日，鸟山明因病去世，享年68岁。消息在一周后传到中国，无数在他的漫画陪伴下长大的人哀叹他的离去，同时也在哀叹每个人已逝的青春。

#01

躺平少年

看《龙珠》和《阿拉蕾》的开篇，会感觉到有一种“桃源叙事”的观感，《阿拉蕾》的故事发生在远离大都会的“企鹅村”；《龙珠》的开篇里头，有沙滩，有海龟，还有层峦的青山。主角们的冒险奇遇，都是从远离大都市的乡村开始的，各种奇幻似乎是对都市繁忙嘈杂生活的反抗和背离。

这样的设定和鸟山明的出身有着很大的关系，鸟山明出生在爱知县名古屋市，此处远离京都，是实打实的农村地带，鸟山明家里很穷，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连买书的零用钱都没有。

原本这样的生活，铁定会让孩子对穷僻的乡村产生抗拒，但偏偏，鸟山明的父母都是非常乐观开朗的人，日子虽然过得不富裕，但夫妻俩总有办法为生活添点情趣，据说两人时不时就会一起跳舞，忘我投入。

鸟山明看到父母亲苦中作乐的态度，深受影响，小时候饿了或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他就提起笔来作画。

● 5岁的鸟山明

看着自己心中所求被画了出来，心里就舒服，加上老家秀美的自然风光，也塑造了他的性格。应该说，鸟山明骨子里是有点“陶渊明气质”的人。

外界的喧嚣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就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该躺平就躺平。

与此同时，鸟山明的绘画技法也随着年纪的增长而日臻成熟，当时恰逢手冢治虫的《阿童木》风靡日本，鸟山明时不时就拿画板来临摹，越临摹越像，越看越喜欢；他也很爱迪士尼的动画《101忠狗》，这两部作品成了他最早的启蒙作。

高中开始，鸟山明就参加一些海报设计比赛，还拿过全国高中部美术奖。所以后来把漫画封面画得跟海报一样的风潮是源自于谁，一切不言自明。

高中毕业之后，鸟山明开始上班了，当时他去的是一家工业设计公司，这段上班的经历让鸟山明深切意识到，自己真不适合上班。

上班就要996，就要加班，就要打卡，这对于他这样一个“躺平少年”来说，实在太痛苦了，于是鸟山明不出意料地迟到、迟到再迟到，然后扣钱、扣钱再扣钱，月底一清点，发现自己的工资还不如办公室打杂的，瞬间他有了不相干的念头。

于是，1977年，23岁的鸟山明毅然离开了职场。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很快，他的日子就会从996“晋升”到007。

#02

黑暗中的紫外线

鸟山明离职之后的一年里，一直在做插画师，直到有一次，看到《周刊少年Magazine》在征选新人作品，获奖者可以拿到50万日元，鸟山明一合计，这很划算，又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还能挣一大笔钱，搁谁谁不心动。

于是他毅然动笔，决定大干一场，但是拜“躺平型人格”所赐，最终鸟山明不出意料地错过了截稿时间，只能转而把作品投给了另一家漫画社《周刊少年Jump》，这家奖金只有10万日元，算是“退而求其次”了。

然而很快，现实就给了他一个巴掌，他连投了两次都没有过稿，现实仿佛是在对他说——少年，你的战力值还不够，先回去练练吧。

就在鸟山明沮丧之际，一根橄榄枝悄悄伸了过来，《Jump》的编辑鸟岛和彦给鸟山明留言，说目前虽然你没能过稿，但是继续画下去，会有所成就的，请继续画一些给我。

鸟山明仿佛找到了黑暗中的光。

后来鸟岛和彦谈及这件事的时候说，当时他看鸟山明的作品，觉得此人很稚嫩，但是很有想法，适合深造一下。当然，更有可能那段“继续画下去，会有所成就”是回复模板。

鸟岛应该发给过了很多作者，只是鸟山明特别认真对待。

一年时间，鸟山明不断地给鸟岛画作，然而，鸟岛这个人在业内有个“退稿大魔王”的雅称，甭管新的老的，男的女的，总之画家到了他这里，就很容易吃瘪。

鸟山明当然不例外，据说那一年里，鸟山明被退了500多张原画，到此时此刻，鸟山明才意识到，这束“黑暗中的光”，简直是一束紫外线，要把眼扎瞎。但也就是这一年的磨砺，给鸟山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之前学的野路子技法，通通得到了升级。

一年后，他的《奇异岛》（ワンダー・アイランド）成功登出，但是反响平平，原本以为憋了大招，结果打出去发现，似乎没什么破坏力，鸟山明有点沮丧。

这时候鸟岛和彦又站了出来，他指出当时日本的漫画市场，画作主角大多是男性，市场缺乏女性视角，缺乏以女性为主角的作品，如果能够在这里打开缺口，没准能行。

这里要说一个背景，鸟山明开始创作的年代，恰好是日本战后经济最飞速发展的时期，当时女性主义的思潮在日本有了一轮蓬勃发展的趋势，“平成新女性”的概念也正是这个时期被提出来，鸟岛和彦实则是很敏锐地抓住了时代的风向。

鸟山明主打一个听劝，马上就画了另一部漫画，说在一个远离都市的村庄，有一个企鹅岛，岛上有一个爱搞发明的怪博士，还有个超级萌的女生机器人。

这个机器人的形象一出来，鸟岛和彦眼睛立马就亮了，要知道，日本人对于“萌物”，有一种天然的嗜好，眼见萌萌的女孩在自己面前，偶尔还把头拧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洗一洗，这情节和画面简直可以把人逼疯。

于是，鸟山明当机立断，把这个女孩画成主角。

这部漫画，后来大家都知道了，就是《阿拉蕾》。《阿拉蕾》一经推出，迅速火遍全日本，鸟山明的名字开始登上了漫画历史的舞台。

#03

龙珠

1981年，《阿拉蕾》被做成动画，据说最高峰的时候，在日本的收视率达到36.9%，全日本有三分之一的人每天守在电视机前看《阿拉蕾》。1982年，鸟山明一年所缴纳的版税就高达6亿日币，折合成人民币超过3900万——那可是40多年前。

现在钱挣到了，名也有了，但鸟山明开始不快乐了。

原本离开职场就是为了不再996，现在好了，996不用，变成007了。读者在催，老板在催，编辑鸟岛和彦也在催。有时候平均三天才能睡个痛快觉，这种日子，“躺平少年”鸟山明是一点都不想过了，但他不想过，鸟岛和彦可不惯着他，隔三差五就是一通电话，把鸟山明折磨得苦不堪言。

所以后来，鸟山明也“报复”了一次。

鸟岛要他在漫画里加入一个“有个性的反派”，鸟山明故意耽搁了很久，直到漫画即将推出去之前，才把“马西利特博士”的形象提交了上去，这个形象鸟岛和彦一看就明白，简直是翻版的自己，但是没办法，漫画推出在即，只能采用。

所以后来，直到鸟岛和彦成了《jump》的主编，成了集英社的董事长，依然还有人管他叫马西利特博士。

1984年，这一年是《阿拉蕾》连载的第五个年头，鸟山明的体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他无比迫切地想要完结掉这部漫画。奈何现在这部漫画关联的人、关联的产业已经太多，现在不是你想停就能停。

于是多方协商后，鸟山明被准许完结掉《阿拉蕾》，但是假期只有3个月，3个月后就得拿出一部新的漫画作品。

鸟山明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假期，但这个假期他过得不是很轻松。当时他一边休假，一边很认真地在想新点子。等到假期回来之后，鸟山明真的拿出了一部新的作品。

这部作品的人物设定，依托于中国古典名著《西游记》，主角的名字就叫悟空，讲的是一行人一起寻找龙珠，用龙珠召唤神龙满足愿望的故事。

最后，作品定名为《龙珠》。看到这，您是不是以为，这部影响了我们无数人的神作一经推出就人气爆棚呢？

还真不是这样。

当年《龙珠》刚推出的时候，反响其实并不好，在漫画领域的销量排到了10名开外，就算是有鸟山明的名气加持，也是无济于事，鸟山明相当苦恼，这个时候，鸟岛大叔又站了出来，他指出，现在这个市场，是一个热血格斗为主旋律的市场。

当时在《jump》人气最高的漫画是《圣斗士》和《北斗神拳》，所以你这个冒险的故事，缺乏冲突，缺乏热血，无法引爆读者的肾上腺素，应该加入一点热血格斗的东西。

鸟山明闻言，深觉有理，于是他打开了电视机，开始从电影里摄取灵感。

那时候正是香港电影的黄金时期，成龙的功夫片风靡全亚洲，一部《醉拳》，看得鸟山明如痴如醉，很快，他就有了灵感，马上给漫画里加入了“天下第一武道会”的设定，之后，龟仙人在参加“天下第一武道会”上所用的身份名字，就叫——成龙。

热血、格斗，然后再次成为现象级的爆款，这一次不止风靡日本，直接风靡到全世界。

当时《龙珠》的漫画在美国甚至可以跟漫威传统的英雄漫画打擂台，世界上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摆出双手手掌相合的姿势，然后大喊一声“龟派气功”，之后《龙珠》漫画全球销量达到4.2亿，成为日本有史以来最出圈的漫画之一。（也可能没有之一）

悟空、克林、布尔玛、雅木茶、天津饭、龟仙人；龟派气功、元气弹、魔封波、狼牙风风拳、气功炮。这些词汇已经成为了一代人的记忆。

《龙珠》第一篇章的最后，悟空经过修炼，在天下第一武道会上打败了比克大魔王的儿子短笛，成为了天下第一。原本故事到这里，鸟山明就想完结掉了。

然而类似的事情又再度上演，编辑、读者齐上阵，要求鸟山明不要完结，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赛亚人篇、那美克星篇、沙鲁篇和布欧篇。

鸟山明一直画到了40岁。

最后的布欧篇，悟空带着布欧转世的欧布欣然离开地球，全剧终。

#04

不舍

得知鸟山明去世的消息后，无数粉丝感到痛惜。

成龙通过微博晒出与鸟山明的合影，并哀悼他：感谢你创造了那么多经典作品，它们会永远与世界同在，走好！

曾负责《阿拉蕾》《龙珠》等系列动画化的东映动画发布悼文：“能为被全世界所爱着的鸟山明老师的作品制作动画，是我们的荣幸。”

中国社交媒体上充满了各种不舍。有人说，“这大概是我们第一次经历陪着我们所有人成长的漫画家离去。”

讲到这，借用张佳玮老师的一段话——

“以前有过个说法：一个作者逝去后，会去到他曾经创造的世界去。我现在诚心希望这是真的：鸟山明老师，可以去他所创造的世界，进入到我们一直记忆的那个世界。

不知道他是否会在头顶多一个天使光环。是否有阎魔大王与界王在等待他，等着跟他说冷笑话。”

一个给予了无数人童年的作者，应该会永远留在读者的心中。

就像他那些热血沸腾的漫画——

故事里，死亡从来不是终点；

在未来，终将于某个路口，我们还会再见。

* 部分参考资料：

[1] 鸟山明维基百科

[2] 《风靡全球的日本漫画家，日本漫画黄金时代的核心人物——鸟山明》——B站

-END-

撰稿：司马长空

主编：宋函

图片来源：《龙珠》《阿拉蕾》，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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