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脑洞故事板
原创者的脑洞风暴,投稿请发邮件。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三联生活周刊  ·  金价大跳水,黄金牛市结束了吗? ·  昨天  
三联生活周刊  ·  选择困难症?快来查收这份武汉过早指南 ·  昨天  
三联生活周刊  ·  一个创业失败的中年男人,靠养花重活了一遍? ·  2 天前  
三联生活周刊  ·  快破防的时候,听听他怎么说? ·  2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脑洞故事板

灰烬 | 抱紧我杀死我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6-15 12:05

正文

图/Pascal Campion



北平城不太平,城东吓得煞白脸,城西挨得身上青,城北苏蔓褥里滚,春宵一刻三万金!



1



青指陈青,城西的地头龙,没钱没权却有贼势,卖命小弟缀在身后似滚滚乌云。但凡惹这位太岁不顺了意,眉一挑眼一横,清凌凌一个眼神抛过去,不用开口,小弟蜂拥而上,第二天,那人不是搁重症监护室就是躺太平间了。


白指白皓,钱权加枪杆,大半个城都是他的地盘,便是连陈青都忌惮他七分。白皓斯文俊秀的很,天生一副金玉皮囊,西装上身就是典型衣冠禽兽。面上带笑暗里捅刀,黑道白道双管齐下,整的对头什么都混不下去,只能灰溜溜搬走。


这苏蔓同样传奇的很。销金窟的头牌花魁,艳压群芳,据说美得天下难下。一刻共度价码三万块大洋的招牌一挂,最先去尝鲜儿的是城长,出来后步子都是软的,像踩在了云里,翻来覆去只会说俩字“仙人”。立时风头无两。


近来,三人中的两人缠到了一处。


苏蔓刺杀了陈青。



2



陈青沉着脸坐在屋子里,掐银缎袄的水灵小姑娘正给他的肩膀裹伤,一丝丝殷血渗出纱布,一个留着分头的中山装青年跪在他的身前,垂着头,大气不敢出一声,冷汗涔涔。


今早,陈青在城西逛窑子时看上了个标致姑娘,给老鸨塞了大洋,进了屋子,才摸了摸小手,姑娘便一刀捅向他前胸,陈青侧身得及时,才避免了一刀被捅个透心凉,但也给肩膀添了个血窟窿,伤筋动骨,要养上许久才能好透。


姑娘见一击不成,当机立断,扭身跳窗便走,陈青一把抓去,拽住了姑娘脚踝,哪知咯然一响,姑娘骨头一缩,灵巧地钻出了他的桎梏。陈青收紧手指,只勉强留下了一只玲珑精致的绣花鞋。


简直像是灰姑娘的故事似的,不过,染了血便不那么好看了。


陈青捏着那只鞋子冷笑,手上还残留着那只脚踝的触感,肌肤柔腻,骨节轻硬,“确定这鞋子是那苏蔓的?”


手下点头如捣蒜,“苏蔓姑娘的衣物都是自己亲自缝的,天下独此一份儿,这鞋子是那老鸨亲自指认的。”他顿住了话头,晓得自己不必再说下去了。


别说明眼人,就连瞎眼人都明白了。


“知道内情的伙计们的口风都还紧吧?”陈青摸摸下巴。


手下擦擦头上的汗,“大家都懂规矩的。”


“好。给我准备一张人皮面具。”陈青一笑,“白皓的。”



3



不愧是花了五十块大洋请的老师傅,手艺贼好。


陈青照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手感柔腻,与颈上的接洽处很是完美,基本摸不出那不是一层皮。陈青与白皓的身量相仿,穿上西装,戴上金丝边眼镜,微微一笑,便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衣冠禽兽。


他一边咋舌,一边走进了苏蔓所在的销金楼,往四处随意地探看了一会儿,便迎上来了眼利的浓妆艳抹的老鸨,扑闪着眼睛打量陈青,见他着装低调、身后也没带人,晓得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也便没有大声招呼。


“我提前约好了苏蔓姑娘,阿姨应该知情吧?”陈青淡淡一笑,默不作声地将大洋塞到了鸨母的手里,“这是一点心意。”不久前,他让伙计假托了白皓的名义订了约。


浓妆艳抹的老鸨娇笑一声,摇着扇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然当然。就在屋里头等着您呢。”


陈青忍不住冷冷地讽刺一笑。


这鸨母奉承“有奶便是娘”,这边迎合白皓,那边又跟陈青指认绣花鞋,真是两边不得罪。

 

推开雕花门扇,捻了金丝进去的大红帘幔铺洒了下来,绰约的人影儿隐在帘幔深处。


陈青微微一怔,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勾在鼻尖。


他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


帘幔深处传来一声细微的笑,轻而柔,红烛烧在眼里,如同喜日,晕开那人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拆开了发髻,长发披散,罗衫半解,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


这真的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单单看影子,便足够勾人魂魄。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么?”陈青突而笑了,“这么急着就想爬上我的床。”


苏蔓幽幽地叹了口气,笑了,“白公子,当真要如此扫兴么?”


“不得不这样啊。”陈青找了个木凳坐了下来,斟了杯酒,漫不经心地笑道:“姑娘那一刀太狠,我害怕也落到我身上来。”


“苏蔓哪敢。”苏蔓淡淡一笑,声音微微绷紧了,帘幔一动,她便要下床来。


陈青一撩冰玉似的眼皮儿,凉凉地出声阻拦,“不必了,姑娘太美,怕看多了伤眼。”他不知苏蔓与白皓究竟有无联系,近距离待着,难免不出问题。


苏蔓一时有些无措,尴尬地僵坐在了床上。


陈青友善地提醒,“别发呆,把衣服穿好。”


苏蔓愈发尴尬,闷着头系好衣带——估计她这辈子都没遇到过这样的奇葩客人。


陈青微微一叹,“姑娘,说吧,你干嘛刺杀陈青?”他语气里有种循循善诱的大尾巴狼的感觉,“说实话,说不定我还能保住你……你知道,我能逮到你,陈青同样也能。”


苏蔓垂着头,好半晌,低低啜泣起来,听在陈青耳朵里,让他蹙紧眉头,轻轻啧了一声,“我最看不得旁人掉泪,哭什么,又没有用。好好说话!”


话刚出口,他便立时噤声,微微苦了脸:这话,不该是白皓会说的。若是白皓那个衣冠禽兽,应当是斯斯文文地把手帕递过去。


苏蔓立时收住了声,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不想说。”


陈青蹙紧了眉头,淡淡道:“好,那我明日再来问你。”他饮尽了杯中的酒,起身而去。

 

翌日,陈青从手下那习了些哄妞儿的把式,寻了些新鲜有趣的玩意儿,又进了销金楼。


苏蔓依旧藏在了帘幔后头,只显出一个风姿绰约的影子,“我是不会说的,您请回吧。”


陈青给自己斟了杯酒,“等我喝完,我就走。”


苏蔓挑挑眉毛,她本以为陈青要耽误许久,谁知他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陈青搁下杯子,“我来通知你一声,陈青说,欢迎你再去杀他,他随时恭候。”


苏蔓一怔,声音轻而冷,“您还会来么?”


“你不告诉我原因。”陈青淡淡道:“我就会一直来的。”


“好。”苏蔓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明日此时,苏蔓在这儿等着白公子。”


陈青一挑眉毛,戏谑道:“你想要当我夫人?”


听他挑明了,苏蔓哂然一笑,大大方方地道:“谁不想?我虽然是个女妓,但也想要有个归宿。白公子有钱有权有势,还一表人才,收苏蔓做个妾室,也是好的。”


听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夸对头,陈青脸色微微一沉,半句话也不说,起身而去。

 

陈青来到销金楼简直成了惯例,他晓得这事不能长久,惊动了白皓,要是让这军阀过来搅了事情,局面就复杂了。只是他又有些按捺不住,苏蔓仿佛能勾魂似的,一天不见便心痒难耐。


苏蔓似是也乐意缠上“白皓”这棵摇钱树,日日在帘幔后头与他谈天说笑,假意真情混杂在一起,久而久之,陈青竟有几分沉迷。慢慢地,他也开始与苏蔓讲一些帮派里的琐事,他讲得含糊,认为只要这般,苏蔓就不会听出他是陈青。


某日,苏蔓似是喝醉了酒,在帘幔后摇摇晃晃,陈青怕她摔到,于是走上前去,拉开了帘幔,想扶苏蔓躺下。


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肌肤白腻,脸颊嫣红。


苏蔓对陈青嫣然一笑,柔声唤:“官人。”


陈青只觉脑内轰然一声,将苏蔓压在了床头,红烛高烧,缠绵悱恻之际,苏蔓在他耳边沉沉吐息:“官人……我好像爱上你了。”


爱上的,是白皓吗?还是这皮囊下面的我呢?


陈青半身喜不自胜,半身如坠冰窟。

 

这天,陈青惯例提了东西整了衣衫,进了苏蔓的屋子。


与平时不同,她拉开了帘幔,露出了身形,袖着手,神情很是冷淡。


“你……”陈青微微一怔。


“你不是想要知道原因吗?我今天就告诉你。”苏蔓淡淡道:“陈青他害死了我全家。因为叔伯在黑道上和陈青抢了贩鸦片的生意,他灭了我叔伯的帮派,杀了我叔伯。叔伯一死,我家家人便被黑道上的小喽啰和小地头蛇一个个逼死了。”


“你满意了吧?白公子,以后不要来了。”


陈青一怔,勉强笑道:“你不说要嫁给我么?怎么又不想要我来见你了?”


“你不会娶我的。”苏蔓淡淡道:“既然不会娶,就不要给一个女人虚妄的希望,这样很残忍。”


陈青沉默片刻,点点头,哑声问:“假如陈青站在你面前?”


“我会捅他一刀。”


“好。”陈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应当属于白皓的微笑,“那我就谢谢你除去了我的心头大患。”


他起身而去。


苏蔓坐在床上,半晌,眼睫垂下,一滴泪慢慢淌了出来。

 

陈青回到大宅,撕下人皮面具抓在手里,随后便脱下身上西装狠狠掷到了地上。


一干伙计被惊动,纷纷围了上来,“爷,怎么了?”


陈青坐在太师椅上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半晌,才道:“我要干死白皓!”一双利眼扫了一周,伙计们畏畏缩缩地低下头,他问,“你们谁有招?”


伙计听得胆战心惊,“爷,你……干嘛突然要干死白皓?”


“为了个女人!”陈青的眼睛亮若寒星,他恶狠狠地道:“我疯了。”他声音低了下来,喃喃,“没错,我感觉我疯了。”


陈青咬咬牙,陡然,一个人进入了他的脑海,他一拍椅子扶手,“来人!给我把城南的疯棋圣找过来!”



4



疯棋圣在没疯之前,可以称得上是声震北平棋坛,妻儿和睦,事业有成,是典型的成功人士。他之所以跌到土里成了个人人喊打的乞丐疯子,全拜白皓所赐。


棋圣嘴巴不干净,却又是个公众人物,某天在一次公开演讲中当众大肆批评抨击白皓,影响哗然,棋圣很是风光了一把,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儿上。


白皓冷冷静静地在自家喝茶,似是怂了,白日里没一点儿针对棋圣的举动。入了夜,他亲自到了棋圣的家里头,一个人在堂屋里坐着,领来的大兵都持着枪围在院子里头,棋圣的老婆孩子双亲都捆了,扔在一边瑟瑟发抖。


白皓斯斯文文地坐在堂屋里头喝茶,一边和棋圣对弈。他单方面立下约定,棋圣赢一着,便打断人质的一条腿,两着,就是两条腿,腿完了便是胳膊,胳膊完了就轮到脖子了。一人一人、一下一下地轮。而若这棋圣输一着,便要付白皓一万块大洋。两着,两万块。不出三着,就得倾家荡产。


具体情况没人晓得,只是第二天,棋圣断了两手割了舌头,当天夜里便投了河。全家老小被巨债逼迫,也一齐跟着去了。谁知这白皓心思玲珑歹毒不下蛇蝎,专门早早派人在那守着,不管旁人,专救棋圣。连死都不让。


一夕之间,家破人亡、背负巨债还不许轻生,当天,棋圣便疯了,跑到城南成了个叫花子,以要饭为生。但凡听到白皓二字,就抖成筛糠。


这事儿传到白皓耳朵里,白太岁笑得好整以暇、十分人渣。杀一儆百的手段使得又狠又好,自此,再也无人敢当着公众指摘他。


这疯棋圣,可以说与白皓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


不过,陈青找着疯棋圣,并不仅仅是因为这血海深仇,还因为一事,他晓得,疯棋圣其实不疯,他只是装疯。


这么多年来,他装疯卖傻、留自己一条命,就是为了把白皓给掐死在血海里头。

 

陈青之所以晓得这事儿,还与他年轻时的一笔生意有关。


当时道上贩鸦片的人有三拨,一是白皓,二是陈青,三是苏家,苏蔓的苏。


陈青当时正在城西慢慢起步,鸦片和赌场是他手里的大宗,白皓暗地里使了阴招,让陈青的赌场赔到关门,还背上了巨债,眼看就要倒了。


疯棋圣就是在那个时候来的。


淅淅沥沥的小雨夜,疯棋圣蓑衣斗笠,掩人耳目地进了陈青的宅子,把苏蔓叔伯的具体居住地告诉了陈青,言下之意非常明显,用阴招吃掉苏家,利用鸦片生意独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和白皓抗衡。


那其实是陈青第一次杀人。


感觉非常不好,血黏在手上怎么冲洗都不会干净。但他无法放着属下不管。他们也有妻儿老小要照顾。


陈青没有料到,他杀了那一个人后,苏家全家,不久就被全灭了,只逃出了一个苏蔓,多年后冤魂一样追回到他的身上来。



5



  “白皓有个小爱好。”疯棋圣蜷在太师椅上喝了口明前龙井,咂摸咂摸味道,说:“就是到歌舞厅去听曲儿,喜欢包个包间,找几个女人。这个时候,是他防备最弱的时候。”


陈青立时会意,“派杀手伪装成舞娘?”


“要更不引人注目。”疯棋圣淡淡一笑,吐出两个字来,“下毒。”

 

陈青站在歌舞厅包间的门外,脸上戴了副墨镜。


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他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歌舞升平的声音,听到白皓的调笑声。


陈青微微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舞女将酒杯递到了白皓的手里。


他在等,等白皓冲出屋来。


“白爷!”随着一声娇呼,门板被人推了开来,一身莽撞酒气和艳腻脂粉气息的男人扑到了陈青身上,他捂着口,瞳孔扩散。


陈青晓得,这是药效起作用了,白皓开始反胃了。


“这位先生,我带你去洗手间。”陈青身上穿着的侍者服打了掩护,白皓重重点头,然后把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了陈青身上。


真他妈的重!


陈青咬牙,抓住白皓的一只胳膊,跌跌撞撞地跑向洗手间。


他几分钟之前来这儿赶走了所有的人,目前,这里是空的,进去之后,就只有他和白皓两个人。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会知道。


一个活人,一个死人。


陈青一个手刀砍在了白皓的后颈上,毫无防备之下,白军阀白眼一翻,彻底昏倒在陈青的肩膀上,陈青咬牙撑住他的体重,将白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随后,陈青从角落里拖出了一个小包裹,里面是他常穿的衣服,他将它们取了出来,十分费力地替白皓换上。


然后,他取出了一张人皮面具,那是属于陈青的脸,他小心翼翼地将它覆在了白皓的脸上,倒数第二步,他取出小刀,插入了白皓的心口。


最后,陈青换上白皓的衣服,戴上了白皓的人皮面具。


现在,“陈青”死了,被“白皓”杀死了。


他不止是要杀死白皓,他更是要取代白皓,且要抹去“陈青”的存在。


苏蔓认准了白皓,认准了不会接受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陈青。那么,陈青要成为白皓,而眼下的这个“陈青”,将会被“白皓”杀死。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顺理成章地娶了苏蔓。



6



翌日的报纸,纷纷以“城西地头蛇被白军阀剿灭”“陈青自取灭亡”等等为头条。


陈青坐在沙发上,满意地翘了翘嘴角。


这是对外宣布的版本——陈青潜入歌舞厅想要刺杀白皓,却被白皓反杀。而那“陈青”的遗体,早就已经在他的指示下被烧化成骨灰了,什么证据都没有留下。


下一步,就是慢慢融合陈青和白皓的势力,将他们彻底化为己用。


不过现在嘛……


老鸨凑到了陈青跟前,笑得谄媚,“白公子,苏蔓她在房里等您呢,您是现在就去还是再等等?”


“我现在就去。”陈青合上手里的报纸,扔到一旁,慢慢拾级上楼。


他在心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见到苏蔓,要以“杀死了她的罪魁祸首”来邀功,然后顺理成章地表达自己的感情,向苏蔓求婚,娶了她。


陈青推开了门,帘幔被葱白的手撩了开来,一身绯衣的苏蔓巧笑倩兮,慢慢走向了陈青,“白公子……”她低声唤着,走入了陈青的怀里,手指攀上了陈青的肩膀。


“苏蔓……”陈青有些意乱情迷,随后,冰凉和刺痛将他硬生生拉回了现实。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一把锋利的短刀插入了他的腹部,“你……”


她难道看破这个局了?她看透了他脸上顶着的这张面具下头究竟是谁的脸了?怎么可能?


苏蔓手指冰凉,她握紧刀把,缓缓深入,脸上有泪淌落,“你杀了陈青,所以我要杀了你!”


陈青只觉脑中混乱作一团。她在说什么?


“为什么?”他小小地吸了口气,努力保持神智。


“你应该已经查探到了什么吧……既然你已经将陈青杀死。”苏蔓低声道:“关于之前,陈青假扮你来见我的事情!”


“我原本并没有起疑心,然而,我与他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我摸到了他的肩膀,有一处未愈合的我捅的刀伤。”


苏蔓笑得哀凉,“没错,我知道了他是陈青……我知道他是陈青,可还是无可挽回地爱上了他。”


“而你杀了他,所以我要为他报仇。”


陈青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只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生命同鲜血一起涌出这个破烂的身体,最后一秒,他只能伸开双臂,想要拥抱苏蔓。


然而苏蔓后退了一步,错过了他的指尖。


笑意与绝望同时凝固在陈青的瞳孔里面。


苏蔓颤着指尖探了探陈青的鼻息,无意识地擦过了他的脸颊和颈,立时微微一僵。


她身为名妓,又是一个极美的女人,对于肌肤的敏感度是超乎寻常人的。


眼前这个人,他的脸和他的颈的触感相差太大。而乍一看,肤色和肤质其实差相仿佛。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到了苏蔓的脑海里。


她颤着手指贴着陈青的颈子和脸颊移动,慢慢地,摸出了非同寻常的纹路,她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挑开——是一层人皮面具。


摘下面具,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双眼紧闭,不知是在微笑还是想要痛哭。


那是陈青的脸。


苏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沉默了许久,慢慢地把脸埋在了掌心中,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出来,越擦越多,她啜泣起来,片刻后,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将陈青紧紧地搂在怀里,歇斯底里地大喊:“谁来救救他?!”她低下头,哽咽:“谁来救救我……”



7



陈青的尸骨运回了城西,按照他生前的遗愿,烧成了骨灰。


苏蔓上吊自尽了,鸨母不愿寻个地儿花钱安葬,便也把她草草推进了火葬场。


白皓的骨灰,被棋圣扬在了家人自尽的河里,他也随之投了水,跟着自己的家人去了。

 

这爱恨交缠,最终,徒留一把空空的灰烬。





图片作者:Pascal Campion

图片来源:http://huaban.com/pins/903969127/